记得曹牧文还从一本介绍王守仁的书中见到过一张关于“十家牌法”中“家牌”的影图:躁坑保湖唐甲的牌则属于后者,“躁坑保湖唐甲第九牌。本户家长李高其,年六十九岁,系章州人。妻周氏,子明通,妾刁氏、官氏,女兴、发,嫂陈氏,侄九道,弟明昌,五十一岁,弟媳刁氏。保长廖清和。同治八年十一月给。遵用木牌悬挂。”这里李高其及其一妻两妾和子女姓名皆写得十分详尽。这种登记方式又称“烟户门牌”。烟户,意指人烟户口,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户籍的意思。《清会典》在“户部尚书侍郎职掌五”中对此有详细解释:“正天下之户籍,凡各省诸色人户,有司查其数而岁报于部,曰烟户。”也就是说,报于官府备案的户籍,谓之烟户。至于哪些没有向官府申报的户籍人口,不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只能称为“黑户”了。

保甲之制是由官府制定并大力推行的制度,所以各地在印制门牌时,多加有知县的告示,盖有官印,以视郑重。光绪二年广东清远县正堂刊于牌上的告示便是一例:“署清远县正堂何,为清查保甲给发门牌事:今将城乡墟市责成各绅耆父老及乡正、街正查明户口,填给印牌悬挂,以便稽查。如有为奸窝匪之人许,即报官拿究。各宜秉遵毋违。这种门牌是当时所谓“十家牌法”具体化表现。在今天它已经一分为二,变为街巷的门牌号和户口本。前者用以辨识和寻找,仍然挂在各家和各街巷的路口;而后者则用以证明你的存在和身份,是你的户籍证明。

传统社会中的保甲制度不存在了,政府不再需要依靠保甲制度来督征赋税和徭役,新中国建立后,政府的行政机构已经建立到了乡镇一级,行政机构完全取代了过去的保甲制度,承担着国家对民间社会的管理和乡里赋税的征收。但是从保甲制度那里继承来的户籍制,仍然是一种对城乡居民的控制手段,限制着人们的自由迁徙和人口流动,是人们还没有根本摆脱封建人身依附关系的一种表现。

所以说,你要是以为时至今日没有了封建保甲制度,那可就太……幼稚了!你只需要拉开抽屉,找出家里的户口簿,这就是封建残留,来自哪里?最初便是来自宋代的保甲之法,到了明代便由王守仁加以改造,适应明代中叶纷乱的社会。所以,如果你不理解,打开户口本你就全明白了。

曹牧文想到此处,心中有些兴奋的咚咚跳,自己的户口本早就找不到了……不过今天能够见证后世户籍制度原初的创始人跟自己谈论此事,也真是一种命运的捉弄吧!曹牧文吞下口水,问道:“咱们大明也是一直沿袭宋代的保甲制度来协助县乡管理地方的,但是就是让晚辈来看,时至今日也是出现了诸多弊病。”

“正是,你说的不错。”王守仁立即答道,“我明朝立国之初,所采用的保甲之法均是来自宋代,有的地方甚至是照本宣科的,但是却不知道经过有元一代的影响。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如以前了。”王守仁缓缓的说道。

“大人您说的是,只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一蹴而成的,多少事情不就是在仔细思量,多方研讨之后才得到的。”曹牧文想过之后,回答道。

“牧文,你说的自然也对。关于现在保甲之法的变革,我也是多方做了探讨。虽然我与罗钦顺对于‘气理之学’上有着多般的不同,并且往来书信中经常会有辩驳攻讦,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于他文采和思想的欣赏,当然……”王守仁说道此处,笑了笑,“他也是这么认为我的。呵呵。”

“呵呵,无论是大人您还是罗钦顺罗大人,您们都是大家前辈,无论是谁晚辈可都是望尘莫及的。”

“你小子也是会说话。”王守仁笑着道,说罢便又饮下一杯酒,“我自早便有改进保甲法的想法,只是此时还得从长计议。不过从长计议总是要议的,时至今日,已经有了主意。”王守仁的话匣子好像一下子打开了,便徐徐然的说个不停,曹牧文自然不会打断,自己也是非常但兴趣的,所以便认真地听着,不是还应和一二,并且点头称是频频,不是他假装如此,而是他真的听得入了神才会有这般反应。

王守仁继续说着:“这个罗钦顺从我多年之前初见名声,心学在数省传播之后不久,便来信向我讨教了。我自然是来者不拒,虽然我不能认同他亦如他不能认同我一般,我们往来多次,虽然相互讨论的多了,所谓上下天文,四周地理,人之本心,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是万辩不离其宗,其实不少地方我们还是可以找到共同之处,但是就是这个‘宗’,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相互探讨的,因为一开始探讨便可以知道结果就是……没有结果。”王守仁如此说着,神色有些戏谑,“我们也都知道,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无论从心里还是信上都绝对不可能认同对方的‘理’所以,……我们就只能书信往来了。哈哈。”

“看来,大人和他交流的多,只不过也只能做个永远无法见面的朋友了。因为一见面估计还是相互攻讦。”曹牧文有些失落的说,王守仁和罗钦顺在历史上是否见过面他不得而知,只不过一想到两人对面时的场景,倒是让人心中莫名产生一股子激动。是作壁上观看两位哲学大家相互激辩所带来的变态式的舒爽感觉?曹牧文很不厚道的承认这一点。

王守仁听闻哈哈大笑:“攻讦!这个词用的好。虽说有些重了,但是我们两个人若是真的见面……要说相互攻讦还真的可能!一旦自己的根本受到别人的质问,又有谁还能心有涵养而不动怒呢……”让曹牧文很是惊奇的,心学大师王守仁很真情流露的如此说道,没有一丝的架子,看样子大师也是人呐!曹牧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感。

王守仁静了静,没有说话,似是在回想着什么,突然间,他又开口问道:“对了,牧文!要说到你认识罗钦顺,是怎么知道此人呢?”

这个问题让曹牧文吃了一惊,“这个吗……?该怎么回答?”他心中打着小九九。编谎要编的像些……有了!

曹牧文回答道:“是这个样子的?家中长辈自小也是读书之人,所以我从小除了到书塾跟着先生学习一般的经典之外,在家中家父也会多少教导我写别的。这位罗大人的论理我也是成年之后偶然和友人相谈时候了解到的。也只是有所好奇,便稍稍看了些。”

“倒是个善学之人,不错。”王守仁难得的夸奖了曹牧文。

“呵呵,大人过奖了。”

王守仁也是呵呵一笑,又问道:“既然知晓罗钦顺,那么是否也知晓另外一人呢?”曹牧文不明就里不知道王守仁为何有如此一问?

“不知道……”等等!曹牧文话刚刚到此便猛的怔住了,想到了另一个人,或许就是王守仁说要问的那个人。要说到罗钦顺便有另一人一定会提到——王廷相。

“先生是不是指的是浚川先生王子衡。”曹牧文小心的试探着。

“嗯,不错,我说的便是此人。”王守仁点头应到。

王廷相。曹牧文只好再度动起自己悲催的脑袋,没想到就是今天一晚就要回想这么多早就淡忘光的知识,好在自己还年富力强,记忆力没有减退到这种地步。王廷相……现在应该是什么职位……曹牧文仔细的回想着,王廷相,正德中期的时候便已经到南京担任南京兵部左侍郎。

“大人,这位浚川王先生既然是南京兵部侍郎,难不成也与您有书信上的往来。”曹牧文问道。

“哈哈,正是如此。”王守仁答道,“王侍郎与罗钦顺对于气理之论很是相近的,所以待到他知晓我与罗钦顺两人相互有书信往来之后,竟然也修书一封加入其中,虽然与我的书信往来不及罗钦顺之多,但也多有交流的……倒是罗钦顺与王侍郎两人因为论理相同,平日里也多有往来。如此,王侍郎这才知晓罗钦顺与我往来之事。”王守仁慢慢的说道,好像对于这两人的看法略有不同。

“王浚川此人却是不同于前者。罗钦顺论理,每每给我的书信中均是言辞激烈,攻讦频频,句句在理却有无理,看的让人很是心烦意乱,但反驳的也是有趣。有的时候,我还去信给徐爱,让他也加入其中,帮助我一同与这两位论战一番。很是有趣。”

曹牧文有些无语的看着对面这个家伙一边自得其乐的炫耀着自己和对手的论战,竟然还拉上自己的徒弟当帮手,真是让人无语!曹牧文汗颜。

“没想到徐爱徐先生也参与到了先生和那两位的力书信论理之中了……这倒是没有想到……呵呵,先生和其徒都有如此的兴致。”

“君子为之理也。”王守提升说道:“既然所谓的‘理’如此重要,如此维护辩驳自然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