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一听,便忙令曹牧文仔细道来,自己也好详加判断。

曹牧文正色道:“这人如是因为饮食中中毒而死,一般郎中一看便知。若是身体其他部位被蘸有毒物的锐器而伤,那伤口之处也应该显现出中毒症状,这李家人也不可能不会知晓。但今日这情形来看,小人认为怎不同于以上。”曹牧文咽了下唾沫,又向吴征示意让他近前仔细来看。

这吴征因为立功心切,也顾不得上什么忌讳了。便也俯身下去看向了曹牧文正用尖棒指着的那处淤肿。

“如果小人没猜错的话。”曹牧文轻叩说道。用尖棒仔细的扎向这淤肿中间的每处地方,低头不语。

果然,在淤肿的中部位置,在曹牧文的尖棒一触即之下,皮肤间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针孔。如果不是仔细检查这片淤肿的话,单单用肉眼看是看不出的。这吴征也是微微一惊,抽了一口气。

曹牧文用尖棒绕这出针空检查,发现这里的绿紫色最为浓厚,多次触及之下,竟然连那处针孔里都有点点绿紫色血液渗出。

这一下便坐实了曹牧文的设想。他抬起头看着吴征,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似乎希望能给自己一个详尽解释。这吴征随时任职锦衣卫多年,审问拷打犯人甚是熟稔,连那锦衣卫大牢里五花八门的刑具也用的熟练;而且比起不少练字也不认得一箩筐的百户来说,自己称得上识文断字之人了。但是验尸断案之事却是两眼一抹黑。

“小人认为,凶器应是一细长的针,这针头上蘸有可以让人突发心疾的毒药。这一扎之下,针头深入肌肉,甚至是直插心脏,让李贵发了心疾而死。这手法甚是精妙,死者死后身体表面上不会留下中毒痕迹,这郎中自是不可能从号脉里验出。小人在下午前来验尸时也是因为死者死亡不过几个时辰,后心也不可能出现迹象,自是不能察觉出。”曹牧文说道此处倒是有些心虚。因为自己当时检验是因为一班衙役连同自己都敷衍了事,自己根本没有检查过尸身后背处。不过,现下自是不能露怯,免得让吴征怪罪下来。

吴征一听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这一番辛苦总算是有收获了。”

这李贵既然是被人所杀,那定是与之前的众多不寻常举动关系。心下便仔细思索起来了。

曹牧文有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尸身,再未有发现其他的异处。看来这李贵便定定死于此了。既然死因依然探明,此处便不好多待。

几人便又忙活起来,将这为倒霉,死后也不安生的李员外穿戴整齐,抬回棺材内。棺材板盖实后有匆匆的掩埋。只不过之前刨开坟时不少青砖被挖开之后有所损坏,重新复盖好之后亦有许多破损。还好冬季风大,让别人只当是风吹摔打所致吧。

一行几人回到村口时候吴征便掏出了一块碎银子交付给了曹牧文。曹牧文一见便是大喜。明代虽已有白银作为货币流通与市面上,但中国历来银矿较少,而且当时工矿业开采水平低下,即使有白银也很难普及流行。当时市面上的“*”是铜钱和钞。这钞——便相当于现在的*。这钞额面分6种:即一贯、500文、400文、300文、100文。后又加发10文至50文小钞5种。宝钞四周有龙纹花样,上面题有“大明通行宝钞”6字。像是现代不少电视剧里主角们动辄便拿出白花花的银锭子来,真是害人不轻。像在弘治朝之后,因为西班牙人在秘鲁大规模开采银矿,后又用这些白银大量购买中国商品回国,白银这才大量涌入中国来。看来这些电视剧的男主,女主们得好好感谢感谢这些西班牙佬和辛劳的大洋彼岸的秘鲁银矿洞里冒着矽肺病的印第安哥们了。

当然,这银子绝对是硬货。便是曹牧文这次共得的这两小块银子便是四两。足足顶得上自己这般柴薪皂隶级别的小仵作近两个月的薪饷了。这一分的银子按当时的物价足足可买三斤大米,按自己的饭量足可吃几天了。平日里日常花销很少会用的上这种“大面额*”,可去钱庄之地兑换成钞和铜钱。

隔天一早,因为已到了正月十六,衙门也应该开门办公了。曹牧文一早便到衙门前去报道,这厢一想到还要见到吴征,心中便是忐忑不安。自己已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会不会被“封口”。

一进大门口,绕过前堂的角门之后,突然听见树后传来阵阵说话声。曹牧文一时好奇便缓步近前去看看,只见这树下站着两人,一人正在对另一人低声说着什么,另一人便低头聆听,并不住的点头。曹牧文因为距离他们较近了,看到两人中听的那人正背对着自己,说的那人面对着自己,详尽一看。曹牧文大吃一惊,这人竟是吴征,而导致曹牧文这么吃惊的是对面那人。只见那人身穿一身便服,年纪约为四五十岁,具体样貌看不清楚。只见的那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后便转身离去,曹牧文在那人转身时候撇到了其相貌,竟是本县的县令黄县令。曹牧文凭自己的身份无法与他搭上话,只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县令体恤县衙里的众杂役,将他们聚在一起拉了拉家常。曹牧文因为那时候初接午奎的班,黄县令单独提点了提点曹牧文,无非是些场面话,曹牧文诺诺答应后也没往心里去,但是毕竟算是见过面了。

今这县令转身回到了内院,曹牧文紧贴着墙害怕被人看见。心中很是不解,这县太爷怎么会冲着一个吏役这么恭谦。

嗨!曹牧文突然一拍脑门儿。“真笨死了,这昨天才刚知道吴征的身份。今天怎么就忘记了?”这锦衣卫百户是六品的官级,县令才是七品。实际上讲,这吴征的官比黄县令着实要大。有时候,锦衣卫若是出外办差,会发一种相当于现代“逮捕证”的“架帖”,作用便是见官大一级。即便是不比他大,见着这“锦衣卫”三个大字不让这帮当官的下出一身冷汗。

“那么这黄县令相比是知道吴征的真是身份了。”这锦衣卫毕竟是个公开的机构,到衙门里来任职“第二职业”,衙门里的主官知晓倒也合情合理,估计县丞,主簿这些有品级的官员也都应该知道了。“不过,”曹牧文边走边想,“像自己这种小人物,要不是有着‘特殊作用’那还不被一直蒙在鼓里!”

不过带回要是碰见的吴征可免不得尴尬了。因为刚刚吴征是面朝着自己的,曹牧文也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

吴征看见自己了。

当曹暮闻刚走近六房院落的时候就看见吴征正站在那里,看到自己走了过来便朝自己看了一眼,示意自己跟他进屋去。现在还事后尚早,衙门里的人海很少,只有几个柴薪杂役在院落角门里干些劈柴烧水的活计,没人注意到曹牧文。

曹牧文进屋落座,心中忐忑。

“呃~~”吴征先开口了,“这个,昨天的事情你干的不错,今天找你来只是再想看看你的看法而已。”

“哈?”曹牧文没想到只是问问这个。当即便放下心来,今天来衙门的本意是来衙门里点卯而已。既然现在这间衙门里官最大的找自己,自己怎么好意思推脱。

“这个,那小人可就把心中所想全托出了。”曹牧文心下一横,昨天回到家里,便对这次‘冒险’激动不已,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半夜出门跟“国家安全局”的特工合作破案在现代可够的上让人兴奋了。

一晚上直挺挺的在**失了眠,闲来无事,只好又干起来自己的“老本行”,趴在被窝里细细推理了起来。

这李贵死的虽是十分蹊跷,但也不是无处寻头绪。首先李贵自己觉察出吴征对自己的监视而害怕败露,自行了结自己可以排除,没人厉害到能把细长的针在背后直直的插到心脏处。用那“经典”的“夹冰之法”则更是不可能;针不同于剑,更何况是如此细长的针;而且现在正值寒冬,冰也不可能化掉而消失灭迹。假使他有同谋的话则便不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自杀手段了。

“他杀是必然。并且是熟人所为。”

曹牧文略一思索,便把昨晚的想法均告知了吴征。吴征听罢这一结论,微微的有些惊叹,示意曹牧文继续下去。

“据李贵的发病的那间屋子和他死后李家人的表现来看,都十分正常。屋子里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这里李贵如果是干了一辈子的锦衣卫又怎么不会拳脚功夫,即便是年老体弱没有那能力了,但是反抗的意识自是应该保有。但是从结果来看,李贵还是死于一场精妙的毒杀。我想能得出下面三点。”曹牧文顿了顿,看了一眼吴征,又继续说道:“其一,李贵能反抗却没有反抗,那麽凶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武功高到了可以出其不意的一击必杀,将李贵杀死,但若真是这般,还为什么用着种复杂手法呢?二是凶手武艺没有高到可以一击必杀的境界,即使能杀死李贵,也会多少弄出动静,或是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