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激励人心的北方大捷已经过去了数个月,这年的年关可是格外的好过了,似乎是老天爷正印证了这一点,正式祥瑞连连。首先是湖南张宣承使的祖坟上冒了青烟,真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老张今年有五十多岁了,是个老人家,年轻时候的正方大太太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虽然之后张大人的正方大太太一直没少过,死得多,换的自是不少,外加的小妾通房大丫头,二丫头的也是不少。只不过这么一件天大的祥瑞还是发生在了早就荒寂数十年的原配坟上。

那是腊月二十一,大年没过还先是小年,不知怎么的张大人的原配坟上竟然长上了颗灵芝,真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有得好事村民为了巴结着张大人,说是什么祥瑞得当,张大人是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好官,这是老天开眼给降下了祥瑞,同处于一城的锦衣千户王长德听闻此事,也是闲的无聊,也或许是平日里的事情干的太多,深觉自己是个不得好死的命,对于这些只有“得好死”之人身上才能发生的事情格外喜欢,两者平日里也是交情颇深。君子有成人之美,王千户凭借自己上大天听只特殊能力,直接将事情报得了京城上官,然后再层层上报。既然是上达天听,自然真命天子、真龙天子,不在话下,定然出场。

那晓得自然,正德皇帝难得逢在年关当口,心情不错。原本的自己亲征打了真么一个打胜仗,那是亘古未有的事情啊。正德皇帝这些日子一来每每回想,那是心中甚乐。

寻常人你想想,万岁圣上御驾亲征,亲自上阵杀敌,历史上千千万万的皇帝们,哪个有这般的能耐,虽说厚照心中墨水不多,他自知对于行军打仗、沙场战阵、引逗埋伏等军家纪要是“数一数二”数不到三的本事。平日里听得江彬等人讲解,自是一知半解,这次胜利真要归功于他却也是应当,因为历史上建功立业,武功赫赫的皇帝也是不少,除了那些武将篡权上位的皇帝老儿们,这些四平八温接老爹班的“皇二代”们,哪个能有这般的气魄呢?

皇帝自得其乐,可是手下的大臣们,特别是那班子老不死的却不这么想了,正德皇帝清楚明白的知道,手下的那些胡子一大把的老方正们得知正德偷着跑到塞北边关去打鞑靼。顿时心中吓得提到了嗓子眼里。这可是有一出活生生的土木堡事变。

皇上已经走了,老人家们也奈何不得,只得三三两两相聚偷着骂街罢了。皇帝凯旋回朝,自以为自己打败鞑靼们,可是重温了成祖御驾亲征领兵出塞打击鞑子的影响壮举。本以为手下的老骨头们平日里咬文嚼字的无非是唐宗宋祖本朝太祖成祖的说着、夸耀着,这下子。哈哈,可算是轮到我了。没想到皇上回来面对的不是吹捧奉承,而是一班老不死的老脸。除了身边的那些“知心人”之外,那些家伙无非是摆着一张臭脸,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不疼不痒的话,正德皇帝听了就知道不是什么事!

小皇上年轻气盛,不过还是不愿与这班子年纪比老爹都大的人计较,权当是老糊涂了。还是整日里陪着朕身边的人说的话格外体己。正德皇帝想到这里就为他们鸣不平,一个个只不过是陪着朕游玩而已,只是哄得朕心中欢喜。却还落得个“八虎”“权阉”的称号。

皇上不高兴,但是人家暗自流传,他也是无可奈何。每每想到此处,就为其鸣不平。

“哼!我看是那些糟老头子嫉妒,一边嘲笑他们身体上的缺陷,自己倒是嫉贤妒能,成天念得那些仁德之书,我倒是看的他们每一个名副其实。”

皇上专门跟老头子们对着来,越是瞧不起“八虎”他就越要宠信“八虎”,越要赏赐他们,从黄金白银,甚至到日常吃食,穿戴是无一不赏赐。任凭外面怎么说,自己做自己的,自己玩自己的。

就是昨天,谷大用这小子嘴甜,讨个自己欢心,正德皇帝知道如此,还是他们心里对自己好。

正巧的这时候郑之流闯了进来,来了之后似乎是讲了个有意思的祥瑞事件,什么老婆娘的祖坟上冒了青烟,还长了灵芝。本来锦衣卫们的职责因该是关注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子越是不语的,正德皇帝就越想听。只要和那些老头子们相违背的事情,他都喜欢听,都喜欢干。

这郑之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是个文武全才之人,文的溜须拍马,吹捧迎逢自是不在话下。武的背后暗算,下毒暗杀也是不逞多让。跟着正德皇帝跑去应州镀了一层金,战场是上了,仗却是没打,回来之后却给了个大功,升了官,本来就是京中锦衣卫里面的高官,现在一来成了皇上眼巴前的大红人,现在就连是都指挥使也不得不巴结一番了,本来吴老指挥年老力竭,也不会在这上面待多久了。据说,吴老爷子一见着血就会眼晕,头晕。这怎么能行呢!?

干锦衣卫这行当的要是晕血不可让人笑掉了大牙,犯人还没晕呢?你倒是先晕了。吴老爷子只是冠名老大,现在真正的当家就是郑之流和副指挥使冯先勇了。

郑之流一听祥瑞这件好事,那是怎么能放过呢?本来着事情传上来就开始变了味道。本来张宣承使还想当着着年关,京里“老人家”高兴,又打了大捷,自己凭借个这玩意儿也能落个好,即便是上面付之一笑,自己也能得个眼熟、耳熟、名字熟。你想想着普天之下,这么多的州县,那的有多少官呐?皇上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又怎么能记得手底下怎么多官?自己这个外面的官,说大不大,说下不小。在京外一省是个大官,到了京里,那就是个屁了。

没想到着郑之流听了这件事情,撇撇嘴,摇摇头,说声不对不对。“这个姓张的混蛋啊,没有眼力价啊!这小子在湖南可没少捞。银子捞了很多,女人也捞了很多。他原配老婆死了二十年了,这会儿到他妈的上了灵芝!”郑之流听了只想笑。不过这倒是个好话题。

“皇上……”郑之流是这样说的。说是皇上英明神武,文治武功结实赫赫威风,大的北方鞑子打败。天下也是国泰民安,这是上天感应圣上的功业,特此降下灵芝祥瑞。正德皇帝虽然年轻气盛,不过白痴肯定不是,这些事情听了也是笑笑,随时不信,但是听了可是高兴,心里高兴,脸上就乐了。

一个赏字说出口,可就便宜了郑之流,皇上也是有意思,别的不赏,还偏偏赏的吃食。

郑之流捧着一盒子精美的宫廷点心,心里说乐不乐,说笑不笑。“嘿,这玩意儿你说怎么。办呢?真要送给姓张了还不烂了!得了!还是烦劳我老郑效劳,帮着姓张的混蛋消费着圣上的皇恩吧。这姓张的也是活该倒霉,自己连皇上一面都没见过,吃了皇上赏的也不怕拉肚子。”

心中想罢,便即拿出一块精美的酥糕来扔到了嘴里。

“哎,我说众位老弟啊,大家还别不信,这祥瑞可是一件接着一件。先前是湖南张大人家中祖坟上长了一个盖垫大的千年灵芝。之后这山东郓城县的王县令命人整修河道时候有从河道低下挖出个石碑,说是什么太平盛世,玉皇大帝乐的人间自在安平,特此命令龙王前来兴云布雨!”一位老汉正坐在一处路边的酒店里,四周围着不少的人,都是些做工,打杂的市井之民,一边在这里歇脚,一边听着位老汉说些个市井闲谈。

“老张,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样?”旁边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听得津津有味的,连忙催问讲故事的张老汉。

“哎!你还别说,就是挖出这石碑的第二天,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啊!正巧那时候郓城县连续几个月没有下雨,王县令整修河道就是希望能改改现在快干的河水。可没想到,一挖就挖出石碑来!”张老汉“若有所思”的说到。

“真的吗?老张,你可不要诓骗我们!”有人这么说道。

“哎,真真的,没得假的!”张老汉言之凿凿的说。

“那你是从哪里听来了!”刚刚的六旬老者接连问道。

还没等张老汉开口回答,一旁一个听趣的年轻人倒是接口了,“这是他听西街李寡妇说的!”

话一说完,一众人等皆是发笑。

张老汉听了一张老脸红了八成,抬起手来就是要打,“要你小子乱说!”那年轻人假装要躲,一时间这里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候,一旁一位一直在一张桌子上静坐的中年人站起了身子。他的桌子上有有一壶茶,一只茶杯,看来是一个人在这里独饮。

这是街边的一处小酒店,只有一层,并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聚会之所。只是提供给这些市井贩夫走卒忙完事情,偷得个闲工夫相互打趣,聊天的场所,每每个把铜板,就能从店老板那里讨得碗酿得有些酸的小酒来喝喝。现在年关已过,但是还没出正月里,天气依旧是阴凉的,即便是在这南方地界里亦是如此。

热腾腾的酒下了肚,外加聊些个有的没的的闲谈,大家的疲劳似乎有烟消云散了。一众人等,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