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杜甫年轻时候登泰山时所抒发的感想,虽然滕王阁倒不是雄伟的泰山。但论及今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天气,若是登上了滕王阁去远眺下方的赣江还有不远北面波涛浩淼的鄱阳湖,也有会和数百年前的杜甫有“心有灵犀”之感。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现在时节为冬天,本身在平地上便是略凉,好像一步踏上阁塔,原本轻柔些的江风一下子变得呼呼作响了。曹牧文似乎听着江风吹拂在阁楼的墙壁上,有一种嘎吱作响的感觉。心里倒是提了一把。

现在时节,游人倒是不多,三三两两的出了曹牧文四人之外,也无多几人。倒是清静。

倒是有一点,曹牧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开了个小小酒肆。就在滕王阁五层临江的亭台出,摆了数张做工很是精细的红木大桌,一旁有一高台酒柜,后面端坐一位老者,估计是店掌柜的,一副自是略有学问的模样,没想到,在这里高台楼宇之处,还有酒肆店家。曹牧文心里暗想,看来商业化的触角无处不在,这里也是一处旅游胜地,看来捞银子的事情是无论古今的。不过,毕竟是个文人雅士多聚集之处,酒鬼后面的老者,似是掌柜之人,倒是一副有学识样子,难不成也成年累月被熏陶的?

“嘻?原来这里竟有一处酒肆店家,这倒是超出老夫所料了,本来还打算席地而坐,这样一来,倒是了却个轻松自在了。”王守仁这时候以一种略带惊奇的语气说,看来他也不清楚这里还有一店家。

这时候,那位店掌柜的似是听见上楼梯的声音,看到又有游人上来,急忙起身,迎了几步,但是热情。

“几位前来,自是游览这滕王阁的。现在天气略冷,这滕王阁也是高耸的建屋,若是几位不嫌,或是有雅兴,不如买小店几杯水酒,微微烫了,暖暖身子,再观赏着远处美景,也是舒心之事呐。”

王守仁倒是哈哈一笑。“这位掌柜,倒是把生意开到这里开了。我记得几个月前自是没有这处店家的,为何现在倒是出来了?”

“哦,这位客官。您是有所不知,我们这也是分季度营生,倒是夏日,天气好的时节,自是有人众多的,我们再次经营也会妨碍到游人,这官府也不许我们。倒是冬天里,游人较少,我们摆开行当,赚几杯水酒、小菜钱,既便宜了诸位,也利己自己个,倒是一个两全齐美的好法子。不过着滕王阁现在还有歌舞亭台只用,在最上层,有时候也有些达官显贵包下来用作请朋好友之会,就好似王勃做《滕王阁序》那般!”

“哈哈,原来如此。你这店家倒是讨巧,不如就再次歇息一下,何妨?”王守仁倒是有雅兴,问及另外三人的意见。大家看来也是疲乏了,自是点头同意。

掌柜的吩咐里面的伙计已经去烫酒,准备小菜去了,也是不来叨扰曹牧文他们,便一隐身,又藏到柜台之后似是看书去了。

这滕王阁。自出自滕王李元婴的建筑,其后便一直是达官显贵,豪门大族青睐住所,随即到了宋代,一般的平民文人,倒也是可以一览的,不过大部分情况下,这里还是由“官府”所管控。倒是现在的冬季,阁上自然是气温低下,大多处于空闲,所以一般的游人才可以在这个时节登阁。曹牧文心想,这王守仁现在已是南赣巡抚,绝对的封疆大吏,要说游览一番,自是每人可以阻拦,倒是天气暖和的时节不去,非得等到天气寒冷,自己扮成个一般人再来游玩,这倒是德行上好。

四人分别落座,桌子倒是宽大。紧邻油漆着“解绿结华装”之色的大木勾栏,颜色略加深绿,看起来更加一股凝重古朴之感。王守仁转头眺望起远方辽阔江面来,却是缄默不语。既然年长者无话,另外三人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曹牧文心里好生尴尬。

本来人家是师徒三人前来游玩一番的,自己半路冒出来,是不是让人家尴尬了?哼!管他无妨,反正自己已然是来了。曹牧文从盘子里捻起一刻蚕豆,扔到嘴里嘎吱嘎吱了起来。似乎是这种违和声音提醒了王守仁。他微有叹息之感,转过头,回过神来。

“既然曹兄弟自称拜学过我的讲学。不过我传学已经近十载,不过老夫大多在外为官,真正用于此处的时间却不太多,单论讲学,那也是十年之前在贵州时的事情了。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呢?”

坏了!曹牧文心里咯噔一下,王守仁王老师果然是个真真的“全能大儒”,自己自是不能说是好几百年后从书上看来的,不过,倒是王守仁传道之时,多位一般百姓,农人前来听课,这基层建设很是牢固嘛,既然在市井小民的心目中占得了地位,那么在这个阶层传播的很是快捷,虽然明朝没有电视网络等高科技媒体,不过现在时候的“阳明心学”也是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曹牧文略一思量,决定稍稍拍拍马屁,即便是王老爷子能听出来,人家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先生自贵州讲学,虽是断断续续,潜心与政事,但是您的讲学,大多浅显易懂,虽是语气平白,但是却内藏着大哲理。前来传习的也多为一般平民。晚辈也是在市井中听到有人传将您的讲学之言,一听之下,真是振聋发聩,所以也便关注起来了。”曹牧文话也是说的模棱两可,又无从查证,你信不信也只好相信啦。

曹牧文倒是知道。阳明心学的起点是“龙场悟道”,倘若不经此“大彻大悟”,王学恐怕很难臻于炉火炖青的境界。长期以来,“龙场悟道”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恍然大悟,而忽略了其间许多思想转变及理论形成了重大情节。王阳明学说,并不是产生于他那“水乡泽国”的故乡,而是产生在穷乡僻壤的龙场。就在已经完了蛋的大太监刘瑾,守仁因开罪宦官刘瑾,被廷杖四十大板之后,并发落到龙场,一住便是三个年头。王阳明惨遭此祸,心境自是孤独、寂寞、苦闷、悲戚。他由聚落千万家的京城,陡然降落到偏僻、荒萦、冷漠的龙场,举目无亲,衣食无着,不由得产生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仿佛由“天堂”坠入“地狱”,跌入万丈深渊。他自知无处伸冤,万念俱灰,惟有生死一念未曾了却,于是对石墩自誓:“吾惟俟命而已!”王守仁那时间心乱如麻,恍恍忽忽,悲愤忧思无法排解,终夜不能入眠。起而仰天长啸,悲歌以抒情怀。诗不能解闷,复调越曲。曲不能解闷,乃杂以诙笑。在此绝望之中,是淳朴善良的龙场人民给予他无私的援助,使他看见了一线希望的曙光,有了生活的勇气,重新站立起来,与命运抗争。他用“生命的体验”来面对人生,面对残酷的现实,走上一条艰苦、独特的道路,从而成为。他人生中的一大转折,成为他学术思想的新开端。这一改变,使他摆脱了世间凡俗,跳出了“以经解经”、“为经作注”的窠臼,发挥了独立思考,寻求人性解放。他在龙场附近的一个小山洞里“玩易”,在沉思中“穷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心境由烦燥转一为安然,由悲哀转为喜悦,一种生机勃勃的情绪油然而生。以其极富反叛精神的“异端曲说”向程朱理学发起猛烈轰击。谪居龙场三年,使他最受感动的就是那些朴质无华的“夷民”,他们与他无亲无故,却能拔刀相助,为他修房建屋,帮助他度过了难关。这与京城中“各抢地势,勾心斗角”的情况相比,有如天渊之别。他体味到人间“真情”,深感“良知”的可贵。所以,王守仁所谓的“致良知”或许正是在那些淳朴的乡民身上多感觉到了那种大多人已经忘却了的“良知”,这也正是他传到授业解惑也的目的吧。

听了曹牧文的话,王守仁露出一丝笑容,淡淡一撇,倒是没有再行深问,正巧的是这个时候,小儿把热好的酒端了上来,几个白瓷酒盅一上桌。曹牧文便问到了一股酒香,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总算是来了一阵温暖柔和的酒香,就好似在飘渺无垠的仙界中,隐隐然哉的溜进一丝的人间烟火。

“这里自是寒冷,不如咱们先饮上几杯,去去寒气,暖暖身子,之后再行谈聊吧。”曹牧文说道,很是恭敬的端起酒壶,给王守仁还有徐爱,王银三人各自斟了热酒一杯。

“请。”曹牧文这么说着,同时也给自己斟酒一杯,端起酒杯了,王守仁师徒三人也端起酒杯,四人同时一饮而尽。这酒一下肚,曹牧文顿时觉得周身自是舒畅不少,这酒性子自是不烈,再在热水中温过后,别有一种温润舒张的暖气,原本肚中还是微凉的,现在要是周身百态,通体一阵暖意,便从胃中四散开来。

哈~~~~~~放下酒杯,曹牧文倒是惬意,“倒是好酒,喝完之后暖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