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下扫视了一遍,江腾的身影果然就在不远处守着。我将司马君然交给他之后才转身回宫,身后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折回去道:“还记得你在避暑山庄设计抓我的事情吗?”

江腾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变了个表情,一闪而逝,在眨眼又是一副面瘫相,“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帮本宫办一件事情。”我笑得邪气十足,只要能让他屈服,我不介意使用更加卑劣一点的手段。

思索了许久,他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帮我找一个人,就是皇上的心腹太医。”

“可是现在是年关……他们还在年休啊。”江腾想了想,眼前忽然明朗,想必是对那人有些许的印象。

我也不为难他,“不需要立刻,年关一过,我想找他来瞧瞧小玉的伤势。到时候你让他安心过来就好,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回到紫霄宫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正是一夜最黑暗的时候。灵琯姑姑焦急的守在床边,见到我回来也没有诧异,只是塞了个手炉给我,急忙给我脱去身上的大氅。

司马君然带我从窗户离开的,并未告知任何人。我自是原路返回,又从窗口跳了进来。

这一来二去别的没敢肯定,灵琯是谁的人到底让我试出来了。

“公主殿下,刘大人已在偏殿

歇下,之前嘱咐奴婢告知殿下,回来之后去见他一面。”她一面开口,一边却心灵手巧的给我褪去满是寒露的衣裳,口不对心在她身上可算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我忽然生出一丝玩味,就着雪色中衣直接往偏殿走去。灵琯果然跪在我面前拦我,“公主请留步,难道你想就这样去见刘大人?”

“呵呵,是你告诉我刘江在等我,可是你却迫不及待的给我宽衣解带。分明不希望我过去,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公主还真是有些糊涂了。”抱着手炉坐在桌旁,眼看着她弓着身爬了过来。

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抬起头来,只是不住的向我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不希望公主殿下……不希望公主殿下嫁给刘大人。”

“这是为何?”作势拍响桌子,茶盏被我拂了满地。跪着的她将身子压得更低,颤巍巍道:“奴婢……奴婢是心疼皇上啊,主子在世的时候只有主子真心疼他,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忍受了成为帝王的严苛训练,没了主子,眼泪痛苦他都强忍着。好不容易才对公主殿下敞开心扉,奴婢不希望他就这么错过您,所以……”

这样的灵琯我从没有见过,她口中的司马君然我亦是一无所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灵琯姑姑,现在我相信你是司马君然的人了。但是

我和他……”我摇了摇头,“呵……人要学会忘记,忘记了过去才能迎接美好的未来。”

灵琯迷惑不已的眼神瞧了半晌,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在她的眼中,司马君然从小到达的经历很凄苦因为这皇宫内院只有四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了让他荣登皇储之位,太皇太后和先皇对他是残酷的。只有当年的刘贵妃才是真心心疼他,而这一切全程被灵琯姑姑看在眼中,她对司马君然的怜惜又何曾会少。

“灵琯姑姑。”她告退的瞬间,我鬼使神差的拉住了她,“你放心,我不会……我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帮他到底的。”

“可是……”她自嘲的笑笑,“有些事情奴婢心里明白,公主殿下对皇上是真心的,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灵琯姑姑是个聪明人,真是通透的厉害。好了,快去歇着吧,明个还要去内务府领年岁的赏赐,不要忘了。”

上元节未至,宫内就按着原定计划白事撞红事,易贵妃缠绵病榻几个月,终于香消玉殒了。宫里的最受信任首席太医宋崇明亲自确认她再无生还可能,太皇太后这才放弃希望,下令隆重厚葬。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伤心,毕竟于她而言易贵妃只是稳定两国邦交的一个工具,她活着代表两国友好,死了也不会有多少

损失。

但毕竟是作为凌国公主下嫁过来的,司马君然追封她为德顺皇后,风风光光的下葬。因着还在年节,所以丧事举办的很匆忙,纵使是风光大葬,丧事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休沐之日,刘平恩一早便进宫请安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我去昀寿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还一个劲的打趣我们,眸光中带着得意的神色。

“皇祖母,今个天气不错,又逢休沐之日,平恩正好有时间。我……我想让他陪我去把剩下的东西置办齐了。”轻咬下唇,我缓缓别过头去低声道:“毕竟……毕竟婚期将至,眼见着徐家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

“是啊姑婆。”刘江适时的接过话茬子,儒雅的眼眸此刻神采飞扬,“您真没去看啊,徐家现在都已经开始挂红绸子了。刘氏宗族的族长也催着我抓紧一些,所以侄孙想带敏敏出宫一趟,挑选一些自己的喜欢的东西。”

“这宫里什么没有,你们干嘛非要出宫选一些民间的东西啊?”她白了刘江一眼,亲昵的拉着我转过身子,“也不是哀家说你们,之前在外面置办东西的时候哀家就不赞同,怎么最后这些装饰还要去民间买吗?”

“趁着开春,也出去散散心嘛。”我撅嘴撒娇,这动作熟练了,做起来也顺风顺水

,“皇祖母,前些日子易贵妃病逝,我闷在宫中都没能去看上元节的灯会,现在好不容易开春了,我想出去走走……和平恩一起。”

“哦……你啊,大姑娘一个,也不害臊。”太皇太后瞬间笑开了,连连点头又频频摇头,欢声笑语一时充斥着整个昀寿宫。

出了昀寿宫,刘平恩轻笑着向我作揖,那是在太学里修习的行礼方式,是他作为普通学者对别人的敬佩之礼。“公主殿下今日的表现实在令微臣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我急忙笑着回礼,“我也佩服你啊,笑得阳关灿烂,知道的人还能理解,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你真因为婚事而高兴的发狂呢。”

“咱们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