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寻了一家客栈,将行礼放在客栈,诸多事宜,皆安排妥当之后。

吕宋洋想打探一些江湖之中的消息,以了解中原武林的形势,茶馆、酒肆、赌坊、**,便是四个最佳去处了。

绝尘双剑,乃是武林至宝,亦是江湖之中人人欲争之物,携双剑剑而行,多有不便,恐会招致祸端。

吕宋洋心中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曾见过江湖中人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反目成仇,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搏,那场面血腥,极其惨烈,见一次便已然终生难忘。

因而,隐藏自己,在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亦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踏出客栈,来到街上时,浓雾已散,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吕宋洋在街上走动,忽然跑来一人,拉着吕宋洋便往附近一家名叫裕泰茶馆的地方走去。

吕宋洋心中大奇,抬首一看,此人乃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圆脸汉子,而自己并不认识他。

那人一进茶馆,就大声嚷着:“大家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个惊天动地的英雄,各位看着,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乃是名扬四海的虎牢山大侠‘长空一剑’戚长空的徒弟吕宋洋,各位,不是我刚才吹牛,我老田鼠田一笑虽然不行,但交的却全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说完,他得意地大笑,两条浓眉向上扬起,面上浮起异样的光彩,丝毫不顾及吕宋洋惊疑的目光。

吕宋洋一听“老田鼠”之名,更加困惑,自己并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号。

他眉头一皱,知道此人若非吹嘘之辈,则必定是惹祸上身,拿自己来当挡箭牌了,只是他不明白那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自己的师门也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饮茶的人群之中,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略带轻蔑之意。

吕宋洋抬目一望,只见邻街的桌上,坐了两个黑衣大汉,两人各自端着一只茶杯,慢悠悠的饮茶,时不时用目光斜视着众人,发出哼声的,就是此二人。

“老田鼠”田一笑见这两人轻轻一哼,像是有点害怕,忙又拉着吕宋洋坐到位上,叫小伙计送来许多吃食。

过了一阵,小伙计满面**的送来茶和食物。

“老田鼠”田一笑用胳膊碰了一下吕宋洋,催促道:“兄弟,快坐下吧!”。

吕宋洋见事已至此,也说不上什么来了,只得坐在一旁吃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吕宋洋见那两个黑衣大汉,虽也是坐在那里喝茶,却是与众不同的喝法,甚是奇特。

他们两人喝茶之前,每次都会从身上取出一些粉红色的粉末,撒在茶杯里,饮茶之时,倒掉一半,喝剩下的一半,倒在地上的茶水,一落地便升起一缕白烟,那茶水之中竟然投下了剧毒。

吕宋洋心中不禁怪道:“给自己下毒,哪有人喝茶是这等喝法的?”

惊愕之余,吕宋洋转首往那两人面上望去,而此时那两人四道锐利的目光正在恶狠狠地望着吕宋洋。

其中一人,忽然“噌”的一声,自座位上站了起来,行色匆匆,向外走去。

“老田鼠”见了,神色大变,虽然仍和吕宋洋谈天说地,声音却微微发颤了,看得出他的内心已是十分惊恐慌乱。

不一会儿,先前走出的黑衣大汉,又领了一人回来,那人面孔发黄,像是重伤初愈似的,也是着一身黑衣,白色的须眉,随如患重病,神色却倨傲至极。

吕宋洋目光斜斜望去,见到那人容貌,心中顿时大惊,那人竟然是昨夜所见湘西四鬼之一白眉鬼张魑。

茶馆中喝茶的茶客,见到此人来了,俱都突然闷声不响,皆埋头喝茶。

霎时间,茶馆里变得鸦雀无声,似乎可以听见在场的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老田鼠”田一笑慌忙地站起来,拉着吕宋洋道:“小兄弟,茶我们喝完了,坐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看还是走了吧。”

他愈来愈亲热,居然与吕宋洋称兄道弟来了。

他话刚讲完,坐在桌旁喝茶的白眉鬼指着“老田鼠”,阴恻恻地说道:“别走,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听了这话,“老田鼠”吓得不轻,两腿发软,却依旧嘴硬道:“我不认识你,你问我什么话?”

白眉鬼将长眉一吹,一瞪眼,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过来不过来?”

“老田鼠”无助地望了吕宋洋一眼,吕宋洋本对白眉鬼就没有多少好感,也觉他此举太过横蛮,冷冷吐出一句话:“不过去又怎样?”

那白眉鬼阴森地干笑了几声,说道:“好极了,好极了,想不到区区衡州城里,竟还有敢向我白眉鬼张魑叫阵的厉害角色!”

吕宋洋俊目一瞪,怒道:“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放肆,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白眉鬼张魑一听此话,暴跳如雷,眼圈泛红,因病态而的发黄的面孔,登时变得铁青。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长身而起,那茶馆的桌子本不结实,经他这一拍,哗啦一声,塌了下来,碎成几块,向四周飞去。

张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奔到吕宋洋身旁,仔细一看,脸色一变,怒喝道:“原来是你,昨夜在回雁楼前坏我们好事的就是你,小子你倒真狂!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新仇旧恨我与你一并结算。”

吕宋洋凛然道:“狂又怎样?湘西四鬼尽使一些阴毒招数,真是卑鄙无耻,贻笑大方。”

而茶馆里的茶客,见两人剑拔弩张,势成水火,互不相容,知将此地有恶斗,一个个脚底揩油,溜之大吉。

张魑一垫步,窜出茶馆,厉声道:“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那两个黑衣大汉在旁边说道:“师父,这个就是叫吕宋洋的小子,长空一剑戚长空的徒弟。”

张魑面色一沉,冷冷道:“哦!怪不得你这么狂妄,原来你就是吕宋洋,当年你师父破了我们兄弟四人的罗刹阵,还打伤我的二弟三弟,今天可容不得你撒野了,我定要找你了却这一段深恨。”

吕宋洋微一沉吟,朗声笑道:“十几年前,你败于我师父之手。十几年后,罗刹阵也是一样的不堪一击,我本无意沾染恩仇,前尘往事,理应化作烟云,随风散去,可你却执念不忘,看来今日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他目光往四周一望,街上空荡荡的,行人都纷纷绕路而行,那“老田鼠”田一笑也乘机溜走了。

吕宋洋望了一眼“老田鼠”仓皇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为他平白无故地,惹了一场纠纷,纠纷之中,却又牵扯出一段仇恨,而他却甩手一溜了之。

沉思之际,忽听得一声轻啸,白眉鬼张魑伸手一探腰间,撤出一件极奇古怪的奇门兵刃,似鞭非鞭,似剑非剑,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竟是用百练精钢打造的。

那白眉鬼张魑在武林中本也是一等一的角色,当初在江湖中,颇享盛名。

湘西四鬼行走江湖时,唯有张魑为人尚还正派,与侠义道中人,也多有交往,只因生性孤癖,独断独行,结下许多极厉害的仇家,被迫得无处容身,这才铤而走险,放弃人伦,沦为鬼道,**,他性情大变,变得恶贯满盈,心狠手辣。

只见他将手中的奇形鞭剑一晃,冷冷道:“朋友,动手吧,这儿就很空僻,我们也不必再拣地方啦。”

吕宋洋俊目含嗔,朗声道:“跟你们这种下三流的角色动手,我照例先让三招,况且我见你年事已高,今日让出六招,你休要说废话,只管招呼就是了!”

张魑一听,勃然大怒,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未曾听过如此难听的话,亦从未受过此等屈辱。他白眉一颤,双目圆瞪,倏忽将鞭剑一点,笔直地点向喉头胸腹两个要穴。

吕宋洋见此人居然擅能打穴,而且一招两式,显见功力不浅,也知不可轻敌,忙将身形滴溜溜一转,轻悄地避开此招,顺势将长剑一扬,迎面挥刺,拨起一阵阴风。

张魑一挫腕时,鞭剑倏地划起一道光芒,鞭剑破风,呼呼作响,避开吕宋洋的迎面一招。

吕宋洋微一绕步,剑光恰恰自身旁掠过,那张魑久经大敌,武功亦自是不凡,掌中长鞭不避反迎,身躯不扭,直欺上来,吕宋洋心头一震,旋身撤剑,又极巧妙地躲开此招。

白眉鬼双脚用力,往后猛退,却见吕宋洋带着一丝冷笑,仍然站在那里,他见吕宋洋身法太快,心怀戒心,大喝一声,展开独门的阴阳鞭剑连环式,点、削、挑、扎、截、打、敲,卷起青光如练,招招式式,分分秒秒,皆不离吕宋洋周身要害。

吕宋洋却伫立如山,足下纹丝不动,双手或抓或格,都从意想不到的部位,去化解对方的招式。

那张魑的剑光虽如千重浪涛,但到了吕宋洋跟前,却如遇见了中流之砥柱,向两边分了开去。

张魑心中自是暗里吃惊,他发觉吕宋洋的武功,远在他意料之外,自己今日只怕必然讨不到多少好处。

吕宋洋却也心头打鼓,暗思道:“幸亏今天只是让自己遇见了白眉鬼,若四鬼联手,恐怕自己也不是对手,昨夜取胜完全是侥幸,湘西四鬼真是不容小觑。

他转念一想,不由得心头大骇,能让湘西四鬼为之卖命,看来这背后的主人身份绝对非同凡响,那会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呢?”

转瞬间,又是十几个照面,吕宋洋心中有事,只管留意张魑的身手,并不进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又对了十余招,一时之间,铁器磕碰,嗡鸣不止,震耳欲聋。

突地——

“哒哒哒……”

街的尽头,一骑奔来,尘土飞扬,只听得马背上的人大声喝道:“是什么人这等张狂,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动起手来,快给我住手。”

张魑体力已是不支,惊闻此言,正好下台,他忙停下招式。

此刻吕宋洋也放下了手中长剑,以剑柱地,冷眼打量马上之人。

只见马背上坐一个翩翩少年,他全身锦绣,穿着打扮,像是个贵胄公子,背负长剑剑,金光灿然,剑鞘竟是用黄金打造的。

那人气势桀骜,不可一世,坐在马上用鞭梢指着张魑道:“你大概就是湘西四鬼之一的白眉鬼吧,怪不得竟敢在衡山派地面上,随街撒野、动武,衡山派不管,我却要替他们管管。”

他马鞭一歪,又指着吕宋洋道:“你又是什么人,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也这样不懂事,大街之上,岂是动手之处?”

吕宋洋虽觉此人太过倨傲,但听他口中提衡山派,师父曾与衡山派掌门林云阳乃是深交旧识,再者他所讲的话亦非无理,是以并未如何生忿。

那白眉鬼张魑生性却也最是桀傲,哪里受得了这样教训的口吻,况且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顿觉腹中怒火中烧,暴喝一声:“哪来的野小子,就凭你也配管大爷的闲事,你也跟我下来吧。”

话音一落,手中鞭剑一抖,疾点而去,不取人身,而击马腿。

哪知此人骑术精绝,所骑的又是千中选一良驹,手一紧缰绳,那马竟人立起来。

张魑一招走空,心中忿忿,此时马蹄已朝他头顶踹了下来,他不闪不避,猛一撤身,剑式上挑,直点马首,他是成心叫马上的人下来。

那人双腿一挟,硬生生地将马向左一偏,冷笑道:“你这算是那门子的英雄,竟和畜生一般,我若不教训你,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语声未了,手中的马鞭已然刷地掠下,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取张魑脊骨处天柱大穴。

吕宋洋一见他出手,便知此人内功造诣很深,而且听他说话口气,仿佛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心中暗忖道:“这人年纪也和我差不多,武功已是如此,看来武林中确是人才辈出,只是此人太过倨傲,不然,我倒真想交交这个朋友。”

此时那人已和张魑动起手来,但却仍不下马,凭着骑术精绝和内力深厚,虽然骑在马上没有张魑灵便,但白眉鬼也占不了半点好处。

那茶馆隔壁原是一家客栈,里面本有些人在远远观望着,不敢靠近。

不料此时人丛里却忽地发出一声冷笑,一个少年女子极快窜了出来,伸手向那锦衣人的马首轻轻一点,那马突地人立而起,竟被制得定在那里,两腿前立,形状甚是可怖。

马上的锦衣人和白眉鬼张魑俱是未想到有这等变化,各自一惊,马上之人见坐骑竟如中魔,动也不动,便飘身落到地上,两眼直瞪着那少年女子,像是在惊异着这少女的身手,又像是在惊异着这少女的美貌。

张魑也被少女这突然的一手震住,一拱双手,道:“这位姑娘请了,在下和姑娘素昧生平,姑娘竟插手相助,在下确是感激……”

那少女轻啐了一口,说道:“谁在帮你呀,不过我看这个人太无理。他叫别人不要在街上动手,自己却跟人打起来了,我也来教训教训他。”

白眉鬼张魑沉声道:“今日之事,看在这位姑娘面上,暂且饶你们性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我白眉鬼若能再见两位,却要得罪了。”

他说的是些场面话,接着又举着鞭剑,斜斜指向那锦衣少年,道:“朋友好一身武术,敢问高姓大名?”

那锦衣少年冷冷一笑,朗声道:“亏你还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连我金剑狂少石照溪都不认得,你也不用多说废话,日后相见。明的暗的,在下随时奉陪。”

张魑一听此人竟是武林中传闻的金剑狂少石照溪,又想起昨夜与自己一场恶战的那位石照溪,心中惊奇。

此时,孰真孰假,已见分晓,他面色一变,话也没说,知道自己不是其敌手,掉头带着那两个黑衣大汉走了。

吕宋洋心中也是惊奇,暗自想道:“怎就突然冒出了两个石照溪,这石照溪究竟是何等人物?昨夜我与石兄照过面,此人定是冒充的,算了,也不必拆穿他,只要是行侠仗义,打什么样的名号,这些都不重要。”

那个自称是石照溪的锦衣少年,斜睨吕宋洋一眼,他的坐骑虽被那少女制住,但对那少女非但毫无恶感,而且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爱慕之意。

异性相吸,本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的常态,是以他此举也并非不可理解。

但傲慢、目中无人,是他身上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通常,目中无人之人,气量都是非常狭窄的,当然,他也毫不例外。

方才吕宋洋和少女相对一笑,他虽在旁冷眼旁观,却觉甚不是滋味,他平日自视最高,把别人都不看在眼里,此刻暗自思忖道:“看这小子愣头愣脑,却不料他竟有如此佳人相伴……”

此刻那少女之目光,又有意无意间瞟向吕宋洋,锦衣少年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道:“怪不得阁下随便就敢在衡州街头上动武,原来有这么好的女帮手,而且还会对付畜生,哈,哈,这真教在下开了眼界了。”

那少女起先听得锦衣人竟将她和吕宋洋认做一路,眼角扫了吕宋洋一眼,眉目之中,春心浮动,别有深意,她也不否认,但后来那锦衣少年话带讥讽,她却忍不住了,当时杏目圆睁,娇叱道:“阁下,你说话可得放清楚点,姑娘不但会对付畜生,对付你,可也毫不含糊。”

她出语轻脆,如摇曳在风中的银铃一般响亮,虽是骂人的话,听起来,仍然是又甜又俏。

但那锦衣少年生性十分傲慢,哪里受得了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说话,不觉大怒,厉声道:“好,好,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向我金剑狂少石照溪叫阵的人,而且居然是个女子,我行走江湖多年,真还没有和女子交过手,可是,今日么……”

他目光一瞪,微微一顿,又道:“倒说不得要落个以男欺女的话头,向姑娘领教领教了。”

那少女俏目一张,正欲动手,忽地目光一转,面色又变得温和起来,娇声道:“你愿意,我可不愿意在这大街上和你动手,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大街之上,怎么会是动手之地呢?”

这番话正是锦衣人先前对吕宋洋说的,现在这少女竟拿它来回敬他,竟然石照溪无言以对。

吕宋洋听了,又是一笑,那少女也得意地看了吕宋洋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锦衣少年脸上倏地飞红,他到底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自己说出的话,岂有咽回腹中之理,他愕了许久,话也没说一句,掉头走到马边,想扳鞍上马,但是那马动也不动,已然不再像一匹能骑的马了。

那少女看了,嘴角一撇,像是想笑的样子,但是并没笑出来,走到那马旁,伸掌极快地拍了三掌,那马仰首一声长嘶,竟能活动了。

锦衣少年的面皮又是一红,要知道,红脸即是心生羞愧的意思,而素性狂傲的锦衣少年,哪里愿意表露出羞愧之色,他强自做出尊严之色,沉声道:“这位姑娘,当真是位高人,在下今日总算认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石照溪日后能碰着二位,必有补报之处,今日就此别过了。”

他狠狠地看了吕宋洋一眼,跨上马背,反手一鞭,急驰而去。

吕宋洋见那少女三言两语,就把那少年噎了回去,不禁又想一笑,那少女也转过头来,对吕宋洋微微一笑,道:“喂!你这人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呀!”

吕宋洋一抱拳,想说句什么,却不知怎地说法,那少女已婷婷走了过来,俏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吕宋洋连忙道:“小生吕宋洋。”

说完又觉小生这两个字用得甚是不妥,脸红着低下头去。

那少女咯咯笑了起来,说:“哟,你倒真文绉绉的,喂,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呀?”

吕宋洋抬起头来,和她的目光又一相对,蹑躇着道:“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笑得如同百合初放,娇嗔道:“瞧你这人,在大街上就问起人家的名字来了,我偏不告诉你。”

吕宋洋愕了一愕,他本不善言词,此刻面对着这少女,更是不知所措。

且听这少女声音如百啭黄莺,说起话来,又俏又脆,自己无言可答,只得红着脸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那少女娇声道:“哎呀,别忙走啊,好了,我告诉你,我呀,叫朱书媱,喂,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吕宋洋微微一怔,连声道:“好,好!”

朱书媱呆呆地看了吕宋洋许久,突然又道:“我说吕宋洋呀,你要到哪儿去呀?”

吕宋洋本想随处飘泊,也没有什么固定去处,原想上玉龙雪山追回棋谱,现在又耽搁多日,被她一问,竟答不出话来。

朱书媱小嘴一鼓,俏嗔道:“好,我知道了,你不肯告诉我。”

吕宋洋慌道:“不是我不肯告诉姑娘你,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不过随处走走就是了。”

那朱书媱自幼被极溺爱地长大,她家里又是家财巨万,在衡州城内可称是首屈一指,长大后更是养尊处优,一呼百诺,心里想做什幺,马上就去做,从来不曾有人拂过她意,但这次她出来游玩,却遭到父亲极力反对,是以心中甚是不快。

此刻却听吕宋洋这样说,大喜道:“那好极了,我也是到各地去走走,我一个女孩子家,好不方便呀,你能陪着我一块儿吗?”

吕宋洋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她会这样说法,为难道:“这样……恐怕不大方便吧!”

吕宋洋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抢着道:“什么方便不方便,你到底肯不肯?”

吕宋洋心里未尝不愿意,只是他幼遭孤露,生性拘谨得很,心里想做的事,常常自己压制自已而不去做,此刻一个女孩这样问他,这是他从未答复过的问题,他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回答,脸色却已经涨得通红。

朱书媱一跺脚,气恼地说道:“好,你不肯就算了,我才不稀罕呢,我自己还有事呢,我走了。”说完,眼圈一红,很快地跑开了。

朱书媱走到街角的时候,迎面急急忙忙的走来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人,神色焦急,道:“大小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啊?老爷夫人可着急了,他们还等着你去南岳上封寺敬香呢?”

朱书媱回头朝吕宋洋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转过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话音一落,便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快步往前方走去。

伫立街头,寒风吹来,吕宋洋愕了许久,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滋味。

此刻他心潮翻涌,点滴往事,浮上心头。

那女子的容貌竟是那样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是啊,我要到哪儿呢?”

吕宋洋的耳畔响起了那个女子的问题,他反复问自己的内心,他仍是无法回答。

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又怎么能答复人家呢!

去云南玉龙雪山的行程又耽搁了。

此刻,他百感交集,愁怀涌生,只是在想到那个叫朱书媱的女子时,心头不禁掠过一阵短暂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