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黑暗地底的亲吻

他清朗而又温暖地笑了起来,仿佛早春的风吹拂大地,不带一丝阴霾:“她在等着我呢,一定很气恼了,你不要再拖着我了,不要再让我主次颠倒了,我身边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个小丫头了啊。”

“让我回到她身边吧,让我去为她战斗吧,让我……去拥有她吧。”

漆黑的天空忽然破了一个洞般,一束光柱站在陆决刚毅英伟的眉心,然后逐渐扩大,包裹住他整个修长笔挺的身躯,一阵风过,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黑暗中陆决陡然醒了过来。

然后……还是黑暗。

眼睛捕捉不到一点点的光线,任他眼力再强,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强大的感知力让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在地底,被一团泥土和石头包围着。

狭小至极的空间里,身旁有一个淡淡的热源,他不假思索地探手过去扶起她。

“安安?安安你还好吗?”

他摸索着捧起她的脸,冰凉的脸,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陆决的心提到顶点,忙探知了一下她的情况。

体力耗尽,真气尽失,这是精疲力竭了啊。

陆决心疼得不得了,愧疚到难以自拔,他被心魔困住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竟逼她到这个地步?

他发现自己的体内真气充盈雄浑,就忙学着她给自己输送真气的情形,把真气递到她体内去。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软软的身躯,娇弱无力的样子,让人心都塌陷了下去。怜惜到无以复加。

“对不起,我又来迟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把自己的脸颊贴住她冰凉的额头。

又摸摸她的手脚,并没有外伤。

他开始沉下心来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是玉石消失,然后整片区域塌陷,安安无法带自己走,就竭力保住一个安身的小小空间。

真是难为她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他低声说。在黑暗中将精神力释放出去。

旋即愣了下。

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强大了很多,应该是突破到五阶了。

精神力如同长了无数触角,蛛网一般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地延伸。

这里应该是车里。

往下走。如同万丈深渊,一成不变的土层、岩石层。

往左往右都没有特殊的地方。

他集中精神力往上钻,穿越了曾经玉石所在的地方,碰到了挤压成废墟的地堡。终于到达了地面。

突然就开阔起来。明亮、冰冷,上面应该是白天,下着雪,温度极低,有厮杀的动静,是丧尸和人类在战斗。

陆决收回精神力,估算了一下,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四百米以下的地底。

地底空气几乎等于没有。还有各种泥土和微生物散发出来的混乱气味,普通人在这里只要呆上几秒。立刻就要窒息晕厥,这对陆决来说也是很不愉快的气味。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稍微动动胳膊就碰到障碍,身子都无法坐直,摸索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工具。

他不像左安安有着一个空间,石灰虫也好,清道夫也好,随时随地可以拿出来,也拿不出任何工具,他只有一双手,还有精神力和真气。

他略作思考,就从手边的“墙壁”上抠下一快石头。

这石灰虫形成的石头与众不同,质地极坚,密度极大,他手上覆盖了真气,手指立即比削铁如泥的刀还锋利,将这快石头削成一个巨大的有着三片扇叶的梭形钻子。

前端尖锐凸起,三篇扇叶亦锐利无比,成弧形向外拱起,彼此就都有一个错开的角度,乍一看还有些像雨伞的骨架。

他将左安安抱进怀里,张开精神力屏障将其从头到尾笼罩起来,然后精神力操控着钻头插进前方土里,猛然旋动起来。

那坚硬的,宛如水泥板一样结实的土层就簌簌散落,土屑飞溅起来。

这些土屑还没碰到陆决的脸就被无形的精神力割开,陆决看不到任何事物,索性闭上眼,精神力就是他的眼睛耳朵。

他感到钻头钻进去约有两米深,就碰上了金属。

那是车门,也是整辆车最薄弱之处。

他心念一动,将那层已经变形的金属绞成随便,搂着左安安向钻出来的洞道里爬进去。

经过那层金属,他手指摸了摸那坚硬锋利的金属片。

他已经知道这辆车是安安的乌尼莫克,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辆车,现在却成为一件废铁,要永远埋在这黑暗的地底。

上次高空坠落,她几乎扔光了空间里的柔软物体作为缓冲物,这一次掉到地底,又牺牲了这辆车……

陆决蹭了蹭左安安的发顶,继续往外爬。

出了乌尼莫克,就要往上走了。

梭子钻头在上面钻,土屑纷纷扬扬地撒下,陆决抱着左安安在下面等,若非有光滑坚固的精神力屏障,两个人都要被埋起来了。

而现在是梭子往上钻个一段,掉下来的土就在陆决脚下积上一层,自然而然就把他往上送了,倒也省力。

就怕碰上上方是一大片的岩石,钻不过去,还要迂回地绕开,这时候就要钻斜道,或者是平直的洞道,这就要慢慢地爬了,或是要背着左安安,或是要抱着,颇为吃力。

最麻烦的是梭子钻头很容易算坏,陆决就要到处寻找坚硬的石头再做出一个钻头来。

这样一来,速度就根本提不起来。

没有经历过,绝对无法体会在地底摸索是什么样的光景。黑暗,窒息,逼仄。阴湿,腐朽,潮热,身边还有各种小虫子在爬,时不时会挖到各种奇怪的骸骨,这一切都会让人困顿到崩溃,到绝望。时间一长,陆决会有一种自己本就是埋在泥土里的尸体的感觉,对心性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所幸陆决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没有被逼疯掉,但无时无刻不在使用精神力保护自己和左安安、钻土,使用真气维持呼吸、生命和神志清醒,他就是超人也会透支。

时不时就需要停下来休息。尤其是饥饿和水分的缺失。也是巨大的折磨。

逼仄的空间里只有顶上钻头的响声,陆决停下休息,听到自己略有些加重的喘息,他估算着距离,笑着说:“差不多走过一半了,安安,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他稳了稳背上的左安安,正要继续往上爬。“真的吗?”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在耳边响起,陆决怔住。然后狂喜地停下来:“安安你醒了!”

趴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遂又无力地垂回去:“陆……决……?”

“是我!是我!”陆决激动地说,“对不起,每一次我都迟来一步,我现在带你出去。”

“我……我透、不过气……”左安安艰难虚弱地说,呼吸不到空气,眼睛看不见光,她虽然是醒了过来,却又陷入濒死的黑潮里,越发地痛苦起来。

感到背上的身躯在颤抖,陆决思考了一刻,把她放下来,小心翼翼地靠在洞道的壁上,转过身扶着她:“安安,你能感觉到我吗?安安。”

左安安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颈项软软地垂向一侧,手脚冰冷,如果不是陆决支撑着她,一定会马上瘫软下去。

陆决没有任何犹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封住她的嘴,缓缓度过去一口气。

片刻后他退开,忧切地问:“有感觉好一点吗?”

左安安弱弱地眨了眨眼,陆决的精神力能感觉到她振作了一点。

他低头继续度气,一直到她的呼吸有力了许多,精神也不再那么软。

左安安抬起头,睁着眼睛张望了一下,虚软颤抖地手摸索到陆决的脸:“我怎么,看不到你?”

陆决温声说:“这里是地底,没有光源,你闭上眼吧,小心难受。”

左安安沉默下来,陆决以为她是累了,但接着她的手却突然沉了一下,手里多出一个东西,陆决摸到:“手电筒?”

“嗯,我想看你。”

陆决的心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悸动,接过手电筒,撕下自己的衣角包在灯泡前,如此完全漆黑的情况下,人眼是受不了太强烈的光线的,他打开手电筒,覆盖了几层衣料的淡橙色光线柔和地映透出来,朦朦胧胧的,却也将这个狭窄的空间照亮。

陆决看到左安安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知道她这还是被刺激到了,忙把手电筒朝下:“好了,你也看到我了,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说着想要重新背起她。

左安安却阻止了他,软绵绵的手拽住他的衣袖,然后向下摸索,抓住了他手里的手电筒。

陆决只好顺着她差不多可以忽略的力道抬手,最后却是把灯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左安安抿住唇,漠然而又固执地凑近过来,仔仔细细地仰头看着他,陆决微微蹲下身子和她平视,让她不用仰头那么辛苦:“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

左安安的双眼是无神的,像极困倦的人,几乎都撑不起眼皮,迷蒙的目光,散着软软呆呆的柔光,像一只迷路的小兽,懵懂又无辜地巴望着人,在努力辨认着眼前这个是不是自家主人。

陆决的心像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随即意识到左安安的状态不大对,他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安?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们在哪吗?”

她不像神志清醒的样子。

左安安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搭在他的掌心,微微痒,然后像是看清了他,记住了他,把手电筒移开打量四周。

很狭窄的地方,两个人站在这里,连转个身都困难。

头顶也矮矮的,那个石头架子的梭形工具就插在头顶的碎石土壤里。

她低下头,有些笨拙地拽住脖子上的一根红色细线,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

陆决忙帮她。

扯出来的却是一颗小指头大小的黄白色珠子。

“……乌尼莫克,已经没了……里面空出来……还有物资,你自己用……”

左安安断断续续地说,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一会儿。

陆决却听明白了。

这就是她的空间!

陆决震惊地猛然抬头。

他不是震惊于她的空间就是这么个小珠子,也不是震惊于她如此信任他,把空间拿出来给他用,而是震惊于她的语气,她的言外之意。

他凝视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好像透明一样,衬得眼珠格外黑,眼底是疲惫的阴影,她沉沉静静地站在眼前,却好像稍微用力的一口气就能把她吹散了一样。

“你……”他说不话出来,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眷恋和珍重,嘴角的微笑有种临死之际觉悟和透彻的味道,又有一种安排好了一切的释然和安心。

陆决心头大悸。

她挣扎着醒过来,就是为了再看他一眼,然后把这个空间给他,来帮助他,安顿他?

“安安……”陆决的眼眶发红,从没有一个人这样把他放在心上,唯一的牵挂是他,仿佛只要确定他好了,她即刻赴死也无所畏惧。

手电筒沉闷地砸在脚边,陆决捧住左安安的脸,颤抖着吻上她的双唇。

不同于曾经安慰一般的嘴唇相贴,这个吻是激烈急迫的,携带着浓烈的情感,攻城略地,急于从对方那里汲取什么,又仿佛要把涨满了自己胸腔的滚烫情意传递给对方。

左安安背后是坚硬冰冷的土墙,身前是灼热的气息和身躯,她浑浊的意识更是被打得支离破碎,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仿佛置身于无边海域万丈波澜之中。

臂弯里一沉,陆决清醒过来发现她再次昏迷了过去,大惊,后悔万分:“安安!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安安你醒醒!”

明知道她透不过气了,他怎么还能这么做?他太冲动了,可是刚才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忽然他全身僵住,心跳一声声如擂鼓一般洪亮紧促。

一向稳定如铁石的手竟然颤抖起来,伸到左安安鼻端。

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没有丝毫反应!陆决觉得自己呼吸心跳也停止了,这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