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晚和周夜永在市中心呆了一个星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多买些东西,因为原本剩下的几袋大米也不太够吃,而且以防万一,他们的食物其实至少要准备到明年七月份,简言之也就是第二场天灾结束,一直到明年的庄稼有了收成。

其实本来一车东西宁向晚足足可以吃两三年,毕竟她的饭量不大,而正常食量她一顿饭一个馒头就足够了,一公斤大米可以做十个馒头,可想而知一袋五十公斤的面粉宁向晚甚至能吃半年,不过和周夜永在一起之后事情就有了不同,一车子的东西其实也就够他俩吃一年左右而已,况且因为是两个人要准备的其他东西也要更多,比如衣服之类。

离开胡寨之前,宁向晚还给安若昕留了些东西,毕竟她之后要一个人生活,宁向晚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可是也不至于恨她,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一周之后宁向晚和周夜永的车子装了大约二分之一,可是有许多干货,真正的粮食却没有买到多少,现在大灾刚过,人人自危,粮食的贵重谁都知道,大家都想把粮食留起来,卖的人越少就导致价格越贵,价格越贵人们就越知道粮食是多么珍贵,就更加不舍得卖了。

宁向晚看看实在也收不到更多的粮食了,剩下的大米和买的这些东西够宁向晚和周夜永吃到七`八月份了,到了九月份西藏的青稞就收了,到时候在那边估计能买到青稞面,这么想着宁向晚就开车上了去西藏的高速公路。

因为高速通行,所以宁向晚的车子开得很快,到西藏境内也不过是一天之后。

这段时间宁向晚故意没有去看过电视,到了西藏后的第一站她和周夜永住进了一间还算不错的旅馆,简单冲个澡之后,宁向晚就去了周夜永的房间,她觉得虽然周夜永说过要跟着她,随便她去哪里,可是她还是该尊重一下他,至少该把自己的计划跟他说一声。

宁向晚敲开周夜永房间的门,他正在看电视,宁向晚看着电视里那个女播音员,依旧漂亮,可是瘦了很多很多,宁向晚知道这些人其实是靠国家养着,可是国家也渐渐没有粮食可以分配,所以到后来他们这些人的生活其实非常凄惨,可是又能如何呢,至少他们还能活下去,至少国家还会给他们点粮食,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无论是这种国家电台的播音员还是高级官员,他们都没有选择。

电视里播音员语调平稳,她说东北死亡人数过半,老幼妇孺的死亡率更高,中部地区人口稠密的地方死亡人数也到了三分之一,南方的死亡人数也很大,强烈的温差使得他们大多是病死的。

宁向晚看到画面上是一家火葬场,播音员一遍遍重复说希望大家都能采取火葬这种措施,土葬有可能引起瘟疫等等,可是她没有生活在农村,她的道理只能说给能收到电台的人听,至于像胡寨那样的村子,人们之间盛行土葬,而且不土葬又能如何呢?

许多时候政府的决策没错,可是现实是不容小觑的,所以宁向晚看着那个女播音员而后小声说了一句:“幼稚。”

周夜永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于是问道:“向晚,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过来和你说说我们之后的行程。”

“西藏,你不是和我说过了吗,放心,我一定不会和你分开。”周夜永抢着说,微微笑着的样子很温和,宁向晚不知怎么就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最后周夜永拍拍身边的位子,宁向晚看看他而后坐过去,周夜永揽着她,宁向晚任由他这么半抱着自己。

或许是寂寞了太久,宁向晚觉得这样的拥抱很舒服也很安心。

电视里女播音员开始播放国外的情况,整个处于寒带的国家灾情异常严重,某个国家甚至只剩下几万人了,某些热带的国家也受灾颇为厉害,某个国家死了多少多少人,某个地区因为瘟疫爆发所以人口死亡多少等等等等。

这些负面消息充斥在新闻中,使得我们自己国家的情况看上去没那么惨,可是宁向晚知道,若是按人数来算,他们自己才是伤亡最多的一个国家。

电视画面一再转变,里面尽是尸体和白骨,如此刺`激的画面让宁向晚有些不舒服,周夜永看出来了,他抬手把电视关了。

宁向晚说:“夜永,你为什么要看这些,不觉得沉重吗?”

周夜永小声说:“沉重,怎么会不沉重,可是我至少想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了,至少我希望自己能稍微多一点资格留在你身边。”

宁向晚沉默了一会,周夜永的话让她觉得挺感动,她忽然明白过来周夜永其实很努力,为了留在自己身边他一直都在追着自己,而她好像从来没有停下脚步等一下他的意思。

“对不起,以后我做任何决定都会问你的意见。”宁向晚说。

周夜永笑一笑,他回答:“不用问我意见也可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

宁向晚想要回话,可是笨拙的她只是稍稍红了一点脸颊,她说:“我们先去日喀则,在日喀则呆七个月左右,九月我们往更高的地方走。”

“好,我知道了。”周夜永回答,声音平和,似乎和宁向晚呆的时间久了,自己也淡然了许多。

“那我回屋了,你好好休息。”宁向晚起身,周夜永也起身,只是宁向晚开门时周夜永却从背后抱住了她。

宁向晚没有动,周夜永贴着宁向晚的耳朵说:“向晚,你救了我,两次了,所以我的命就是你的,你不死我不死,你去哪我去哪。向晚,可不可以,信任我一些?”

宁向晚点点头,周夜永松开怀抱,脸上笑容初绽,宁向晚也勾了勾唇角,这已经是她做得最大的努力了。

周夜永失笑,他说:“向晚,如果不想笑就不用笑。”

宁向晚刚勾起来的唇角又落了下去,她习惯了冷漠了,一时改不过来。

周夜永亲亲她的额头说:“晚安,好好休息。”

“晚安。”

宁向晚回到自己房间,心跳有些不正常,其实她想如果周夜永真的要做什么她也不会反对,在离开胡寨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决定,她要好好活下去,和周夜永一起,试着寻找幸福。

然而幸福一词总是太过美好,人们想象着,憧憬着,可是行动上却总会做许多离幸福越来越远的事情,比如暴怒、比如贪婪,即便能做到像宁向晚一样坦然看待世间一切了,有时候生活也会和她开玩笑。

宁向晚和周夜永到了西藏,而后驱车前往日喀则,只是从旅馆出来,她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后来在一个休息处休息,结果刚在石凳上坐下就遇到了一群人,宁向晚慢慢站起来,周夜永也站到宁向晚旁边,他把宁向晚护在身后,对面一群人狞笑着,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根棍子。

宁向晚的手放进衣兜里,里面是一把刀子,从离开胡寨起她就一直带着,为的就是应付这种情况,可是现在看起来,两个人和十个人相比,即便她手里有刀子,也是凶多吉少。

周夜永紧紧护着宁向晚,他问靠过来十个人:“你们要做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是看上了你们这辆车,哥们,送给我们吧,我们玩几天就还给你。”

周夜永没说话,那群人里又一个人开口了,满嘴的黄牙:“哟,你身边这个小妞也挺好看的嘛,难得还白白净净的,哥们送给我们把,我们玩几天就还给你,真的。”

周夜永的手握成拳,宁向晚在他身后看到他气得发抖,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声说:“夜永,车子不能给。”因为给了,他们的末世路也就走完了,在末世里车子的重要性别人不知道宁向晚却很清楚。

周夜永回头微微一笑,柔声说:“车子不能给,你也不能给,谁都不给!”

说罢,周夜永一把把宁向晚推到一边,而后掏出刀子就和这群人打了起来,宁向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坐在地上,直到有人倒在自己面前鲜血喷溅了她一脸她才醒过来,周夜永疯了,一对十,就算他不知什么时候也备了刀子,那也怎么可能赢?!

宁向晚拿出衣兜里的刀子,在一个人的棍子快要打到周夜永头上时,她毫不犹豫地将刀子刺到了那人后背上,接着猛然将刀子拔出来冲向另一个人。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宁向晚的衣裳,周夜永的刀子还是没停,他躲着棍子的袭击,同时极尽所能地攻向敌人,宁向晚也是。

在对面还剩下四个人的时候,宁向晚和周夜永背靠背站在一起,他俩脸上身上都是血,不过不是他们自己的,周夜永笑着说:“向晚,我说过你不死我不死,你去哪我去哪,我没有开玩笑!”

宁向晚低声回答:“我知道。”

说罢,他俩齐齐向对面的人攻了过去。

浴血奋战!

只是在宁向晚最后回头的刹那,他看到周夜永倒下了,这一次血液是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去。

宁向晚疯了一般刺向对面人的身体,连续数刀,直到那人抽搐一阵之后一动不动。这个人其实是想攻击宁向晚,结果周夜永过来给她挡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人的棍子上竟然真的带着刀片,他想笑,因为至少还了宁向晚一次人情。

宁向晚抱着周夜永的头,最开始的恐惧过后她冷静地说:“夜永,不许睡,你要是睡了我就不要你了!”

周夜永拼命睁着眼睛,疼痛一**袭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宁向晚说:“夜永,听我说,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我会做最基本的急救,但是我要你保证一点,绝对不可以睡,知道吗,疼死也不可以睡?”

周夜永笑了,可是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他也想自己一直醒着,一直陪着宁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