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的丧失使人的体温迅速下降,周夜永尽力保持清醒,他能感觉到宁向晚在给自己做最基础的止血动作,他去过很多地方也做过很多职业,曾经在非洲他的职业就是医生的助手,虽然他没有什么高学历,可是在那样一个地方读过书都不错了,他被训练了一个月就正式上岗了。

周夜永知道现在他确实是必须要保持清醒,可是血液流失太快了,他知道自己的伤口很深,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止血他必死无疑。

周夜永告诉自己,十分钟,十分钟而已,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了,怎么可以连这十分钟都撑不下去。

两分钟之后宁向晚完成手上的动作,可是伤口毕竟太深,血只能止住一半,现在她要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周夜永送到医院去。

宁向晚费力把周夜永扶上了车,而后把位子稍微调整一下以便让周夜永可以趴着,她和周夜永说:“周夜永,不许睡!”

“我……知道……”

宁向晚知道失血过多是什么感觉,曾经她被好几个人捉住,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就那么死了,而后成为那几个人的美餐,她感觉到血液慢慢流出,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而后身体抽搐,那一次宁向晚真的是侥幸才活下去,那几个人后来竟然和另外几人打架,结果最后一个没活,而宁向晚拼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坐起来把自己的血止住了。

宁向晚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因为经历过失去,也因为珍惜,所以她拼命把车往回开,她记得她就在不久之前她经过了一个小镇,那个镇上就算没有大型医院至少也会有个像样的诊所,她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条件,只需要把周夜永的血止住。

宁向晚的车子开得飞快,也幸而吉普车的提速和稳定性都很好,否则在这样的公路上以这样的速度开非常有可能发生意外。

十分钟之后宁向晚找到了那个小镇,而后她横冲直撞地开了进去,进去之后她逮着一个人就问:“有没有医院?”

“有,前面左拐就是。”

宁向晚的车子“嗡”一声加速,接着就往前开去,让这个指路的路人吸了满腔的尾气。

到了医院,宁向晚根本来不及看医院的情况,她抓过一个路过的护士就说:“帮我把他扶进去,他需要急救。”

护士很明显不乐意,她应该是刚刚换班过来,而宁向晚看着护士满脸不虞的神色,之后冷冷说了一句:“快点,如果他有事我叫你陪葬!”

宁向晚说得太冷静了,冷静到小护士觉得她说到就能做到,这种淡漠到让人心惊的语气着实吓人,尤其这个女人身上脸上还都是血。

护士很快和宁向晚一起把周夜永送到了急诊室,接着宁向晚被要求去交费,宁向晚去了,她庆幸自己有个好的出身,所以此刻她还不用为钱发愁。

宁向晚不知道周夜永最后是不是还醒着,她不是多话的人,可是开车的路上她拼命和周夜永说话,她希望至少能给周夜永一点清醒下去的提示,可是最后周夜永还是没有回应了,宁向晚依旧自说自话,目光依旧镇定如常,甚至车子也开得很稳,除了速度太快。

宁向晚坐在外间等着,一直等着,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能做什么,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慌了……

宁向晚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甚至就在刚才她狠狠把自己的刀子刺到别人的身上都不曾害怕,因为她知道这是活下去的规则,可是此刻她很怕,从来不知道温暖为何物的人第一次被温暖所以很怕这种温暖会消失。

宁向晚习惯性的摸着自己左手的戒指,翠绿的颜色,温润的触感,转而她看到自己腕上的手链,那是周夜永送的,为了这个手链周夜永花了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钱。

手链不算特殊,只是简单的一串珠子,可是颜色翠绿翠绿的,和她小指上的戒指相映成趣,配上她白皙的手,看上去很漂亮。

宁向晚渐渐改了方式,她开始去抚摸自己的手链,也是温润的感觉,和自己的戒指差不多。

宁向晚闭上眼睛,她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等着奇迹发生,因为她知道就算再快可能也已经晚了,周夜永失血真的太多了。

“啪!”手术室上方的灯灭了,宁向晚站起来,医生也走出来,宁向晚走上前却没敢问什么,医生笑了一下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又做了基本防护,所以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宁向晚颓然往后倒下,医生赶紧将她扶住,宁向晚一分钟之后才站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宁向晚说:“谢谢。”

医生见这个女孩也脸色苍白,而且她浑身是血,于是问道:“你要不要也做个检查?”

“不必了,现在他转到普通病房了是吗?”

“对,转到六楼的普通病房了,你可以去六楼找了。”

宁向晚冲医生点点头算是感谢,接着她就朝六楼走去。宁向晚没有坐电梯,知道周夜永没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清醒了大半,还只是第一场天灾刚过,人们还相信钱还相信政府,而医院也还能勉强正常运行,可是第二场天灾之后一切就都渐渐失去了秩序,到时候就算有病也找不到人医治,宁向晚觉得有点心塞。

宁向晚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她在思考,因为末世里的死亡简直就跟小儿科一样,现在人们还有理智,还不会发生人吃人的事情,可是之后就不一样了,现在人们是抢劫,可是明年起人们就不只是抢劫了,被饿疯了的人们甚至开始抢人,如果不够强大任谁都只有死的份。

这还只是第一次,而这一次周夜永还能救回来,那么如果再来一次呢?如果抢他们的人有二十个呢?如果他们手里都有武器呢?

宁向晚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指节泛白,已经经历过一次末世了,如果第二次还早早就死了那么她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微微一笑,宁向晚没有继续往六楼走,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黑暗地,这里虽然只是个小镇也不例外,而有很多钱的宁向晚很容易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一间昏暗的民居里,宁向晚在桌子上把钱一沓一沓放整齐,而后对着那个佝偻的老人说:“这是定金,我拿到货之后会再付剩下的二分之一。”

佝偻的老人笑得眼睛眉毛都挤到一块去了,“好说好说,不过要等一段时间,因为我订货到拿到货也需要时间,但是我可以隔几天就先给你一部分,你要的简单的手`枪我三天之后就能弄到,其他的就慢了。”

“可以,不过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另外子弹越多越好,放心,钱我有的是。”

“好好,我一定多订一些子弹。”

出了民居,宁向晚看看西方的晚霞,血一样红,似乎预示着这个世界往后的血腥。

宁向晚本来就已经准备了武器,可是周夜永的受伤让她明白她准备的不够,远远不够,她上一世是勉强活下去的,这一世她也想要自己那样活下去,可是现在和周夜永一起,她不要任何的勉强,她要她自己和周夜永都不再受一点伤。

宁向晚买了些好消化的东西到了医院,六楼最里面的病房里周夜永已经醒了,但是流血太多让他身体还是很虚弱,脸色有些苍白,脸嘴唇都没了颜色,明明是个帅气的男人此刻却好像只是个孩子,让人心疼。

宁向晚走进病房周夜永就一直盯着她,宁向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周夜永似乎没什么力气说话,宁向晚把买的昂贵的饭菜放到餐盘里,而后说:“先吃点东西吧。”

周夜永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之后他睁开眼睛说:“向晚,我以为你走了。”

宁向晚一愣,周夜永继续说:“我以为醒来后一定能见到你,不过醒来后却是一片空白,不过,幸好你回来了。”

宁向晚没有说话,周夜永虚弱地微笑道:“回来就好。”

宁向晚的眼泪不期然落了下来,周夜永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给宁向晚擦,可是宁向晚却自己擦去了,她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现实面前脆弱就等于死亡,宁向晚也不承认自己哭了,她只是落泪了。

把那不经意落下的一滴泪擦了,宁向晚说:“吃饭。”

周夜永的伤在背上,所以其实他是侧着的,吃饭的话也只有一只手可用,最后宁向晚看他那别扭的样子,于是说:“我喂你。”

周夜永点点头,宁向晚看到他虽然苍白却满含笑容的脸,觉得他说不定就在等自己这么说。

现在这些吃的已经非常昂贵,有护士过来查房看到他们吃的东西,宁向晚明显看到护士吞了口唾沫,她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喂周夜永。

其实东西真的不是什么好的,无非是一点青菜一点肉而已,可是刚刚经历过严寒的世界,无论是肉还是菜都贵得要命,现在大部分人家里是只吃干粮,至于菜他们想都不敢想。

宁向晚喂了周夜永,之后自己把剩下的吃了,晚上周夜永趴在病**,宁向晚付了一部分钱问医院要了一张加床,于是两人就这么都趴着,宁向晚想说谢谢,可是总觉得说出来又矫情。

周夜永笑嘻嘻的,明明受伤的是他,可是宁向晚总觉得他的心情异常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而宁向晚似乎也放开了许多,渐渐也开始偶尔说一两句了,周夜永挺高兴。

周夜永的伤要住院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宁向晚想想其实也不算多紧要,于是干脆就近租了一个小旅馆,三天之后她又去了那栋低矮的民居,里面枯瘦的老头笑眯眯地迎接了她。

宁向晚懒得多说什么,直接问:“第一批货到了?”

“到啦到啦,来,小姐你过来验验货。”

老头拿出两个箱子,每个箱子里放着五只枪,轻便小型的,宁向晚拿出一支来查看了一遍,之后她问:“子弹呢?”

老头又拿出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子弹,宁向晚挺高兴,于是熟练地将子弹装上,之后对着房间角落的台灯就是一枪。

“嘭!”

台灯灭了,宁向晚很满意,老头说:“再过三天,另一批货能到,不过他们说这价格有点……提高。”

宁向晚转头,枪口正好对着老头,老头一吓就往后倒去,宁向晚把手里的枪放下,老头这才缓过气来。

宁向晚说:“加钱不是问题,下次来我再给你带一部分钱,只要货的质量好,钱不是问题。”

老头搓着手说好,宁向晚拎着枪和子弹走了,而医院里周夜永也开始渐渐谋划起来,他不能原谅自己无法保护宁向晚,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他实在无法想象,他既然决定了要和宁向晚在一起那么该负起的责任他一定要负责起来。

其实周夜永三天之后就能下床了,他偷偷溜出医院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对面的大嗓门:“周弟,你竟然还活着,太好了,哎呀,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死了呢,去年真是冷得邪门,周弟你……”

周夜永按按眉心,把电话的声音调小一点说:“吴哥,先不说这个,我有个事求你。”

“有事你就说啊,咱俩你还客气啥,对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被弄黑龙江来了,唉,你不知道,这边简直就是荒无人烟,上个冬天冻死了……”

“吴哥,你听我说,我想弄点枪,你能给我弄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