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坏笑渐渐收敛住,祁扬正了色,认真道:“我需要一个理由。而且,就之前研究所曾经去清扫调查过的情况反馈,截止长江入海口以内的水底变异兽群用机器扫描出来的结果是最高c级。研究所每一个月便会派人去再调查一次,根本不需要详细地扫荡。”

景夏却摇头:“你之前也说了,那朵变异月季以你们都不敢想象的速度在迅速变异,从d级到c级,甚至隐隐超过c级。没有人能够保证,现在,就在那条江底,会不会有高级的变异体存在。”

景夏自然不可能直接告诉祁扬,就在大半个月后,整个s市基地会迎来第一波兽潮,而这第一次袭击爆发的中央地区,便是外滩附近的黄浦江。

成千上万的变异兽破出水面,登陆上岸。上万只e级变异体,近千只d级变异体,几百只c级变异体,数十只b级变异体,甚至是有几只a级变异体!

这些残暴狠辣的野兽们登陆上岸,与那些在陆地上不知道潜伏了多久、又潜伏在哪里的变异植物一起,向陆地上毫无准备的人类攻击过来。

血腥、呜咽、悲鸣。

整个s市被浑浊不堪的气体所充斥着,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腐臭难闻的死亡气味。

而这从未有过一点苗头的第一次兽潮袭击,景夏却不可能直接告诉祁扬,不仅仅是因为无法解释原因,更因为……对方绝对不会相信。

怀疑江底会有强大变异体,已经令祁扬嗤之以鼻。而直接告诉他:最多还剩下20天,s市将迎来第一场兽潮,他更会不予理睬。

除非……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

景夏转首向纪川呈看去,视线刚刚抬起便与纪川呈的对上。只见在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正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神情无助犹豫,已经下定决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景夏心中一沉。

只见纪川呈微微摇首,即使没有说话,他也明白了景夏的意思。而对于这个问题,他所给出的答案是——

不可以暴露。

祁扬望着面前两人“挤眉弄眼”的模样,慢慢地勾唇轻笑道:“小夏子,仅仅是用仪器扫描江中变异兽的变异情况已经是耗费极大,甚至为时很久。上一波的扫描活动才过去了5天,你现在就要求再来一次更加精细的大扫荡,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真的无法接受。”

景夏一时语塞,片刻,他激动地说:“祁扬,你真的相信我。如果你帮我做了这件事,我可以透露一个关于苏唯尚的秘密给你,可能……与他那块玉有关。”

这种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在末世里几乎是难以实现的。清扫江底变异体活动一直由研究所负责,甚至也只有他们这群疯子才能制造出检测变异兽的机器,在这件事上,连s市的三个创始人也没有一点可以插手的余地。

到了这种时候,景夏自然明白能够帮忙的也只有眼前一向吊儿郎当的祁扬。

祁扬低笑:“哦?那你先说说,如果真的有用,我保证帮忙。”

深吸了一口气,景夏缓缓道:“其实,之前我去参加清扫任务的时候,在基地外碰到了苏唯尚。当时……他似乎正在找东西,如果我看得没错,那应该是一颗很小很小的绿石。”顿了顿,景夏又补充道:“颜色和质感,看上去和他的那块碧绿宝玉很像。”

祁扬倏地睁大眸子:“什么!那东西现在在哪儿?”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没等景夏回答,那一直趴在他头上装死的变异仓鼠忽然死命地叫唤起来。它用没有一点杀伤力的小牙齿死死地咬住景夏的一束头发不放,嘴里“叽叽叽叽”叫唤个不停。

景夏不动声色地抬眸往上看了一眼,然后道:“被苏唯尚拿走了。我只是看见了,并没有碰到。”他的语气十分从容不迫,似乎是在阐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听了这话,头顶上乱跳脚的小黑团子终于冷静下来。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皮没脸地继续趴下滚了两下,却又正好在边缘处停下来,再往回滚,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纪川呈抬眼扫了它一眼,没有说话。

沉思了许久,祁扬冷哼一声:“该死,这个苏唯尚总是偷我的东西。实在是罪不可恕!”

犹豫了半晌,景夏还是忍不住说:“这……好像都不能算是你的吧?”

祁扬:“只要是我看上的,都是我的!”

纪川呈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将景夏挡在了自己高大挺拔的身躯之后。他回首道:“祁扬在禁区被人惯坏了,脑子有点问题,你不用理他。”

“……”

纪川呈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祁扬自然也听到了。他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哼声,笑道:“脑子有问题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小夏子刚才的消息可以值得我们研究所花费那么多的人力财力去安排一次江底清扫。”

景夏一急:“祁扬,你……!”

纪川呈伸手将恼怒得向要冲上前的景夏拦了下来,用一种不屑冷淡的眼神垂眸看向祁扬,道:“禁区部队a队祁扬少校,我以队长的身份要求你,协助调查江底变异兽的诡异情况。”

祁扬面色一凛:“纪少校,你……”

“祁少校,你是想违抗军令?”

“……不敢。是!”

听到祁扬肯定的承诺,景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因为一件心事的了结,他的警惕心暂时全部松缓了,并没有发现在一旁,祁扬似笑非笑地凑近纪川呈,小声道:“纪少校,你似乎对消遣我来让小夏子开心这件事,觉得很有意思?”

纪川呈垂眸,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祁扬却毫不在意:“代号x的纪少校,没想到你天天在嘴里念叨的景夏居然是这个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真让我大吃一惊。我本以为……应该是一个脆弱精致到一碰就碎的男孩,比如……嗯,刚才的苏唯尚不错。”

听到这,纪川呈终于不再沉默:“恶心。”

祁扬一愣,揶揄地笑着不再说话,再交代了一句后便转身向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景夏看着祁扬清瘦的背影,宽大的白大衣空空旷旷地穿在身上,整个人仿佛是仅仅只用了一副骨架在撑着一般,可以因风而走。

“在看什么?”纪川呈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挡住了景夏的视线。

景夏微微一怔,然后反射性地说:“我在想……祁扬这个人,是不是不像秦姐说得那样,冷酷无情,没有感情,眼睛里只有实验,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是一个泯灭……”犹豫了一会儿,景夏还是说道:“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机器。”

纪川呈闻言,薄唇微勾,漆黑的眸子中夹杂了一点笑意:“你觉得是?”

景夏立即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不是吧。”

说着,两人一起转了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晕黄温柔的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背后,拉长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拖曳在走廊的地面上。景夏走得稍稍靠前,纪川呈靠后,一个转身下楼,他们的影子沉默得交缠住、融汇于一体,再也分不清区别。

景夏好奇地问道:“我刚才听到……祁扬好像也是你们禁区a队的人?”

纪川呈点头:“嗯,他是。我和他算一开始被一起选出来的前两二个人。”

皱起了清挺的眉头,景夏疑惑道:“那这样的话,你们的关系也挺亲近的啦,怎么感觉……你们总是互相讽刺,甚至是有点……想要大打出手?”景夏一点都没有夸张,至少他刚才就感觉这两个人再多说一句,说不定就得挥拳头了。

在景夏没有发现的地方,纪川呈笔直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又迅速地调整过来,继续向前走。过了许久,就在景夏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听到纪川呈的声音响起,语气古怪:“你觉得我们关系……挺亲近?”

景夏理所当然:“难道不是?至少,你对于楷就不会那样。当然啦,于楷也不可能向祁扬那样顶撞你,这肯定是相辅相成的。”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后,景夏心情十分愉悦,他继续说道:“你16岁就去了部队里,能够和那些战友们关系好是应该的,不过我总觉得你对祁扬的态度……好像很奇怪啊。”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越说又能回忆起一些奇怪的事情。

景夏道:“比如,之前我们开车离开禁区的时候,你连车都交给于楷和秦姐开,硬是要坐在祁扬的旁边。又比如,我们下车吃饭的时候,你都要把睡袋放在祁扬的旁边。诶?!这……好像有点奇怪啊!”

漂亮张扬的桃花眼猛然瞪大,景夏的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他忽然想起以前在b市圈子里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混子们开玩笑的说什么——

军队是最能够培养同性感情的地方!

“阿川!你该不会对祁扬……”话语淹没在了嗓子里,景夏吞了口口水,道:“你不能这样啊,阿川!你们纪家还等着给你传宗接代呢,纪伯伯整天都唠叨着要抱孙子,你怎么能……”

“景·夏!!!”

猛然拔高的声音让景夏接下来的话都憋在了嗓子里,他傻傻地看着纪川呈。只见后者脸色全黑,额上有一根凸起的青筋爆出,似乎正在压抑情绪。

景夏勉强地说:“阿……阿川?”

咬了牙,俊美优的男人低头看着青年一脸无辜的样子,清俊的面容,疑惑的眼神,让他那那满肚子的怒气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握紧了拳头,终究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抬手揉着青年头上柔软的发丝。

“我坐在祁扬的身边,我还坐在谁的身边了?我睡在他的旁边,我还睡在谁的旁边了?”

“景夏,你给我好·好·想·清·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