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爷,奴家知道何为动情,”身着蓝衣的烟花女子,娇软地靠向他,谄媚道,“所谓相思成疾,为夫郎,玉容消瘦人憔悴,若动情,自然是一心想着,念着,惦着---。”

“沈少爷,奴家也知道,”又一位烟花女子,推开他面前的蓝衣女子,娇声娇气地道,“沈少爷,奴家告诉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您是否想千方百计地引她注意,是否想亲她,吻她,甚至,还想与她共赴**---”

咳--咳--,尚未咽入喉中的茶水,呛得他,面红耳赤。

寻香阁的女子,久居风月之所,言行举止间,必然媚行媚态,可这些露骨的话,听在他的耳中,除了尴尬,似乎还有几分无措,与慌乱。

那次清含居的荒唐一梦,缠绵旖旎,想忘,却难忘。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情,是他不能要,也不敢要的奢念。

“回府。”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季安,他拂袖而去。

“少爷,老奴该死!老奴保证,以后绝不会乱出主意,令少爷您恼羞成怒---哦---不,是颜面扫地。”季安面上虽诚惶诚恐,但他知道,季安定在心里幸灾乐祸,看他的笑话。

“你也知道。”连季安都看出她对他的情愫暗生,那么老谋深算的爷爷,岂不早已知晓。

如此看来,爷爷肯留下她,定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只要沈家的嫡脉尚存,他的生死,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今日,爷爷拿染血的锦衣试探他,他矢口否认,便等同于不打自招。

回到府邸,夜已深沉。

徘徊在她的院落中良久,到最后,他却只能黯然离去。

夺她清白、毁她一生,他该如何补偿她?娶她为妻,给她万贯之财,抑或,照顾她三年,却终归还不了,所欠她的情债。未知真相之前,他是潇洒来去,轻狂傲世的沈少爷,可一旦获知,与她有了不该发生的牵绊,他开始下意识地躲她,心虚地不敢见她。

恰此时,程舅舅来信,要他即刻赶赴江阴程府,说是有事相商。他自然求之不得,急忙带着季安,前去定远侯府。

本以为,逃得远远地,便不会再牵挂她,可刚至定远侯府,他一听她有危险,就抢了程舅舅日行千里的良驹,闹得定远侯府,人仰马翻,甚至还大喊捉贼。

那一刻,他心慌意乱,彻夜直奔吴中。

荒野积雪,风雨侵袭,却不敢停歇,心中暗念:颜儿姐姐,千万别丢下本少爷。

甘泉桥上,素兰翘首期盼,待见到他时,大喊道,“少爷,您回来了。”

“少爷,请随奴婢来。”素兰拦住他,低声道,“大小姐与小公子母子平安。”

小公子?一股禁不住的欣喜,在心底,蔓延而开,他有儿子了!

哇--哇---,忽然,耳旁传来婴孩的啼哭,这时,他才发现,在甘泉桥的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小公子就在此处。”素兰环顾四周,悄声道。这一句,犹如平地起惊雷,令他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抱回去!”她忍辱负重,历经万苦才生下他们的孩子,他怎能这般自私,将孩子带离她身边。

“乖孙儿,若你想要孩子提早夭折,那你尽可带回去。”马车内,爷爷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沈府内,已经死了一个孩子,爷爷不希望我们沈家唯一的子嗣,也死得不明不白。乖孙儿,你与颜儿虽不能长相厮守,但爷爷可保她们母子,一世无忧。乖孙儿,听爷爷的话,天意如此,不可强求啊。”

“孙儿明白了。”他轻叹一声,握紧了双手,转身骑上良驹,赶往沈府。

耳旁,他与她的孩子啼哭不止,可至始至终,他都未掀开车帘,看那孩子一眼。

既然爷爷都同意保她们母子一世无忧,那他,还有何所求。

破旧的屋内,她因刚生完孩子,虚弱地躺在**。此时,她尚未醒来,惨白的脸上,泪痕未干。

他俯身近前,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清泪,暗誓道,“颜儿姐姐,只要我活一日,我便会护你一日周全。”

视线微转,他发现,在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婴孩,这个婴孩,似乎是刚出生不久,就被人残忍地掐死。

躺在她身边的孩子,又从何而来?他记得,爷爷偷换孩子之后,并未伤及无辜,这死婴,莫非是赵宏悦所为。

“念生---”一声轻若无闻的低唤,惊醒了他。

他仓皇逃离,却撞到了小玉。

“少爷。”小玉见了他,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这个小丫鬟,虽居心叵测,但对她,也算还有几分忠心。

走出竹林,沈府的院落中,寒梅压枝,傲骨凛然。

他踏雪而行,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艰难,万分无奈。

“沈念生,”她醒了,有些事,迟早都得面对。

“颜儿姐姐,既然孩子死了,那就让这一切,烟消云散吧。从今日起,姐姐依然是我们沈家的大小姐,是我们沈家最尊贵的女人。”他答应了爷爷,不能告知她孩子的下落,但他却许了她沈家少夫人之位。

若她愿意,等此事过后,他会娶她,给她一世荣华,甚至,他会学着,去爱她。

“放开我,沈念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孩子,他是---是---是---”伸出的手,被她推开。她欲言又止的哀伤,与眼底深深的恨意,他都明白,那孩子,也是他的亲骨肉啊,他又怎舍得冒险让他与她的孩子,陷入危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