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巡抚的一句‘相府公子’,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的江南各大世家的家主,不禁在心底暗自忖度,吴中沈家,江南有巡抚支持,朝中有相爷撑腰,且富甲一方,江南第一世家之位,实至名归。*小*说*网

沈少爷慵懒地靠在木椅之上,闭目假寐。

忽然,正堂外,传来一阵喧闹。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连老夫几个也敢拦。”满堂之人,皆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这时,正堂门口,出现几位年事已高,白发银须的老太爷,这几个老太爷满脸怒气,直闯正堂,朝着沈念生疾步而来。

在座之人,面面相觑,今日的沈家,到底唱得是哪出戏?

“几位爷爷,来得可真及时,孙儿的生辰之宴,马上就要开席了。”背靠木椅,沈少爷眼眸未睁,漫不经心地道。

“放肆,老夫几个好歹是你的叔爷爷,沈念生,你目无尊长。”吴中沈氏一门,除了沈老太爷,还有六个老太爷,但自古长子嫡孙继承家业,故而,这些个老太爷几十年来心存愤恨,妄想谋取沈府之财,却终未成功。

沈二太爷早已多年前因病而逝,为首的这位老太爷,便是沈家的三老太爷,也就是沈少爷的三爷爷。当年,沈老爷膝下无子,三老太爷就打算将其孙过继给沈老爷,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沈少爷的突然出现,坏了三老太爷的好事。

“三爷爷,巡抚大人在场,您也敢咆哮,孙儿佩服之极。”沈少爷依旧不温不火地道。

路延霆一脸无奈,这会儿,这位小少爷倒想起他这个巡抚大人了,平日里,这位小少爷对他这位巡抚大人,可是爱理不理,高兴时,唤他一声路大哥,不高兴时,骂他一声路延霆。

几位老太爷一见路巡抚也在场,脸上稍愣,纷纷行礼道,“老朽几个给巡抚大人请安。”

“几位沈老太爷,快请起。”沈家的几位老太爷,皆是江南一带有名望的老者,路延霆虽贵为江南巡抚,但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个晚辈。

三老太爷扫视四周,见江南各大世家之人,皆已来全,抚须暗笑,今日之事,虽不能夺取沈氏一族之长,但却能令大哥这个族长,颜面无存。

“今日当着巡抚大人、众位世家之面,老夫要替大哥清理门户,并,管管这些个不肖子孙。”三老太爷面色一凛,“把沈颜儿带上来。”

沈少爷眉间一动,眼眸依旧紧闭。

沈颜儿,那不是沈家的那位大小姐?满堂宾客,无不露出鄙晲之色,堂堂一府的大小姐,竟然不守妇道,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这种女子,死不足惜。

“小姐,”张玄颢身后的小玉,在看清被押上来的女子时,捂嘴惊叫。

沈颜儿,一袭素衣,面容憔悴,虽已名誉扫地,但她,却仍一脸从容,毫无一丝惧意。单薄的衣衫,早已不能遮挡她微隆的腹部。

张玄颢暗道,却是个有几分骨气的女子,只可惜,此女水性杨花,品行不端。

“沈念生,如今你执掌沈氏一门,沈家出此辱没门风之事,三爷爷要你当着巡抚大人、众多世家之面,给我们几个爷爷、给我们沈家一个交代。”三老太爷咄咄逼人。

“我们吴中沈家,百年声誉,今日全毁在这个贱人手中。”四老太爷指着沈颜儿,怒道。

沈颜儿倔强地抬首,越过众人,直直地望着沈少爷,凝眸深处,黯然神伤。

他不愿看她,也不屑看她。

满堂宾客眼中的讥笑、唾弃,犹如芒刺在背,令她无地自容,世家女子,未出阁便已珠胎暗结,这般悖礼之事,世俗难容。

可是,当她默默望向他,她的眼中,只有他紧闭的双眸。

她,还可以期待吗?

“几位爷爷,想如何处置。”沈少爷的脸上,喜怒不知,低沉的声音,却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这几老太爷,哪是顾及沈家声誉,此事已过三月,他们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在江南世家之人齐到沈府,他们才大义凛然地要清理门户。若真为吴中沈家声誉着想,他们就不该提,沈氏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岂会不知?

若想以此要挟他,怕是会让他们失望了,因为他沈念生,从不受要挟。

沈颜儿惨然一笑,收回视线,他终归是恨她的。

素手悄然抚上腹部,她与他的孩子,已有四个月了。这段日子,不管如何的艰难,她都撑了下来,难道这次,她真的要失去这个孩子了吗?

沈少爷这一问,大出几位老太爷的意料,沈颜儿毕竟是他的姐姐,原以为,沈念生会包庇此事,却不料,这位娇贵的少爷,全然不念姐弟之情。

“敢问巡抚大人,若将这等恬不知耻的女子,送官究办,按我朝律法,该如何处置?”三老太爷一脸肃然,义正言辞地道。

沈少爷嘴角冷笑,这位三爷爷,的确狡猾如狐,将此事交由官府,让江南巡抚亲自查办,倒显得他大义灭亲,还能因此,搏个好名声。

“这---,”路延霆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少爷,只见那位小少爷,依旧双眸紧闭,心不在焉,仿佛此刻受罚的女子,并非他的姐姐,他的亲人,而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按律,若有女子不守妇道,无论贵贱,必受严惩。第一种,是为刑舂,即施以黥、劓等肉刑之后,再送入边陲,服舂米之劳役;---”

路巡抚站在沈少爷的身旁,故意说得极其大声。

沈少爷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