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将外套给靖璘,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西式对襟短外套,特意坐到母亲身旁,挽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都怪我,全给忘了。,”

林音黛回头看了佳音一眼,虽然有些责备的意思,但今天不免温情了很多,这让佳音心里的喜悦又添了层温暖的羽翼。

这里皈道大师出来,让弟子又带了几只茶杯、提着一壶白毫茶出来,给靖璘和佳音斟上。难怪是佛门之地,连茶也要特意用有佛相之气的白毫。

靖璘再一看这位大师,约莫有七十岁了,身体却依旧健朗。盈白的雪眉、雪须甚是落拓风逸,一派风姿凛然,看得出曾经的英武之色。不由得产生敬佩之情。起身以佛家之礼拜过,皈道大师回礼后笑道:“三少爷不必客气,随意就好。”

艾自明呵呵笑道:“大师就直呼他靖璘好了,年轻人,没必要跟他拘礼。”

大师看着艾自明摇摇头,温和地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拘大礼。”

说着,也就到了中午,皈道大师特意准备了一桌素菜素饭,山里的野味配上简单清淡的佐料,味道不腻,却极为清香。吃完饭,再一品白毫,口感醇厚回甘且没有涩味,可驱散山里的霜冷,更能延年益寿。

略一休息,大师便带着众人在寺院里游览,其实主要是带靖璘参观。这承源寺年代真是久远,传说是唐天佑年间始建,中间经过不少动乱和战争几经遭到摧毁,后来明朝景泰时期又重新翻修,而今的面貌基本是从那留下来的。只是年代也够久远,不管是外面,还是大院内,圜墙庙宇屋瓦都已经沧桑陈旧了,就连银杏、松柏、青竹、芭蕉都透漏着时间的张力与积淀。只是院落的宽敞庙貌建筑的伟大壮丽却平添了它的博大与精深,且都是用的是极好的黄松材料。各大殿或大或小无一例外供奉着佛祖的神龛,在年轻人看来,这御碑佛像多少渗着一些阴森的气息。而在一个偏殿的一面残旧的墙壁上,醉墨淋漓,还题有不少前清民国过路高官或富商的手笔,或诗句或对联,有为自己仕途或生意的平顺而沾沾自喜的,也有仕途坎坷却顽固自尊的前清遗老的愤世嫉俗之作。不管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此提笔的,皈道大师都一一宽宏地接纳了。

这里走到艾自明手笔处,草书写得甚是有力度,气势贯通,很有黄庭坚的笔力。上面题道:“悠然,随心,随性,随缘。”靖璘想,这倒也真符合他所看到的艾自明,不管是家里的手绘丹青还是外面的血性嗜杀,都是由他内心的性情所起,随心,随性,再这样一想,他将此八字题在寺院里到底还是与佛门的一心向善有悖。

这里皈道大师就语重心长地对艾自明说:“你这戾气还在你体内激荡着,离这八个字的悟道还远得很。”

艾自明有些不满地说:“你说要我忍,我这次是真忍了,怎么又不对了?”

大师却笑了,面容甚是和朗,“你若真忍了,也不会在此跟我跟佛宣泄了。”又念道:“一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艾自明听这几句禅语,心里悠然平静了许多,慢慢地思索着说:“那再给我几个月,我再悟悟。”

“我就等你真正悟开了,和我一起做个布袋和尚,虚空无挂碍。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