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申屠氏在后山紫竹林找到申屠鳌那满目疮痍的尸身时,即墨贞正在藏药阁跟医长老学着辨识稀有药材,药童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说是高辛族长请出自高辛氏的医长老即刻回寨。

由于申屠鳌的尸体是在高辛氏所辖的后山发现,并且还在尸身上验出高辛氏独有的剧毒青石散,因而申屠鲲此刻正在高辛族的山寨内兴师问罪。

“医长老,不知这青石散是何名堂?”

即墨贞对于突然传来的死讯表现得极其事不关己,即便脸上的银色面具掩去了她所有表情,但却也让人不难自她平静的语气能感觉得到她的淡然。

“这……此毒乃是先父研制,唯我高辛氏方有,今日着实无暇与姑娘细说,还望见谅。”

在南疆地位仅次于蛊王的历任八大长老,皆是由八大氏族各自选送出一位在本族中德高望重的智者,因而哪怕只是听药童简言转诉几句,医长老便已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那申屠鳌虽属庶出,但在南疆嫡庶之分却远不如中原那般尊卑分明,因而痛失爱子的申屠鲲此次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高辛氏。

心系族人的医长老匆匆送别即墨贞后,便与药童离开金蚕宫去往后山紫竹林外的高辛族山寨

“主子,那申屠鳌原本想要用来害您的本是东陵氏独有的腐肌露,怎地申屠氏查出害死他的却变成了青石散?”

直到再看不到医长老他们的身影,染菊方才低声问出满心疑惑。

南疆盛行巫蛊、盛产剧毒,因而每个部族都地有其独一无二的蛊毒法宝,贵为各族翘楚的八大氏族自然也都有其秘不外传的至毒。即墨贞命人将申屠鳌捞出天水池后,当即便验了他身上的毒,原以为会是申屠氏的蚀骨丹,不想却牵连出了向来与申屠氏不合的东陵氏。

如此看来这申屠鳌倒还未蠢到一无是处,至少还知道将毒害她的罪名转嫁给与申屠氏渐成敌对之势的东陵氏,只不过意外身死的他却未曾想到,竟然有人会利用他的死布下个更大的陷阱……

“腐肌露怎么会变成青石散,只怕就要问你背后真正的那位主子了。”

唇畔始终漾着抹若有似无笑弧的即墨贞,看向染菊的目光却倏地变得凌厉,让这丫头知道自己并非对她向蛊王暗中报信的事一无所知。

“主子,奴婢……”

原本对忠于主子问心无愧的染菊,却在即墨贞那冰刃般的视线下渐渐低下头去,她忽然觉得这看似妖娆妩媚的女子,竟不比那诡异难测到骇人的蛊王好相处。

“论起来他毕竟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所以你听从他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但既然你来到我身边,也叫了我一声‘主子’,便要想她日后的路到底要如何走。我想你比其他人都清楚,我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而你是要留下还是继续追随我,必须提前想清楚才行。”

即墨贞对于染菊颇为满意,因而才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目的无非是逼着她在自己和蛊王之间选择一个继续效忠的对象。

在南疆她与蛊王可以明确地站在同一阵线,但待去到中原便难说会发生何种改变,那时她自不会留个不能放心驱使的人在身边。

“奴婢明白。”

染菊清楚记得当初蛊王派自己到即墨贞身边是为了保她平安,虽然她亦学了些自卫的拳脚功夫,但终究不敌自幼习武之人

从未被授命保护任何女子的染菊明白,即便没有言明,但这个凭空出现般的妖娆女子,在蛊王心中是有份量的,且是前所未有过的重要!

“你亦不必急着决定,我要听的是思虑清楚后的真心答复,若有丝毫欺瞒,我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即墨贞眼底杀机转瞬即逝,待视线自染菊泛白的脸色移至头顶天空时,已恢复成一派高深难测的模样。

“云色转青,看来快要下雨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心中独自惊疑未定的染菊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匆匆抬眸看了眼天色后,便恭恭敬敬地跟上那抹已娉婷前行的倩影回往墨染阁。

申屠鲲因庶子之死大闹高辛氏族寨,直至匆匆赶至的医长老重又仔细验过申屠鳌尸身,方才得出真正至死的毒素乃是东陵氏的腐肌露,而青石散则是在其死后方才被撒在尸骨上的,嫁祸之心昭然若揭。

东陵氏与申屠氏上一任族长本是至交兄弟,却因恋上同一个女子而渐生嫌隙,以至于最后发展到两族人皆势同水火,事事都要争个高低。直至这代族长上任后,此种敌对状态竟有增无减,成为八大氏族中对立最为鲜明的两在族群。

然而医长老毕竟出身高辛氏,申屠鲲对他的话难以全信,便又派人去请来八长老之首的巫长老及申屠氏医者再行验证,得到同样答案后便又去请来东陵氏族长对峙。

高辛氏族长自然认定是东陵氏有意借刀杀人,利用他高辛氏来进一步削弱申屠氏的势力,想要看着他们鹬蚌相争以得渔翁之力。

而高辛氏又岂是懦弱之辈?

若不是巫长老从中调解,只怕高辛氏便要怂恿着申屠氏与东陵氏大打出手,但即便暂时安抚住了三大族长,申屠鳌的死却终究要得到个说法。几番争持不下后,三大氏族便在巫长老的提议下,进入金蚕宫请蛊王定夺。

然而蛊王早料到有此一出,不温不火地打了番太极,便又将问题丢回给三大氏族自行解决。如此一来,申屠氏、高辛氏与东陵氏之间的关系日渐紧张,连带着其他五大氏族都感到些许铅云压顶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