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背倚南海,山峦叠障雨林密布,不容于中原腹地的异族部落大半流落至此,与长踞此的古老巫蛊族结成联盟,皆以历代蛊王为尊。()

即墨贞直至被告知要离开万毒谷时才知道这里不过是蛊王偶尔闭关之所,这让她愈加觉得自己“幸运”,否则即便她体质特殊不会被毒死,在无人搭救的情况下也终要被那些毒物给活生生地啃食成白骨。

若不是她掉下来时他正在此闭关,若不是他忽然善心大发拿体质特殊的她来试验,而非拿去喂食蛊虫,若不是她九死一生地熬过了那些非人的折磨……

看着镜中映出的那张宛若新生的陌生娇颜,黛眉弯若新月,如拢烟水的杏眸眼角微挑,琼鼻下的樱唇粉嫩若初绽的桃花瓣,本就莹白的肤色被墨色瀑布般的长发一衬,愈加显得滑润如玉。

即便与她过去那堪称倾国倾城的容颜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更多了几许让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妖娆妩媚。

“如此足以祸世的惑众妖颜,本王都不舍得再让旁人瞧见了。”

这是近一年来,蛊王首次以如此暧昧邪魅的语调与即墨贞说话,那白得不见半点血色的长指,状似无比眷恋地在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妖娆娇颜上流连,一寸一寸地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她的饱满唇线……

眼看着他总是隐在暗影中的面庞距离自己来越近,即墨贞却始终静若死水,在他艳若血染的薄唇几乎贴上她的唇时,倏尔抬手拂去他头顶风帽。

然而却只看到一张被玄色面具遮去大半容颜的脸,除了那两片诱人采撷的完美的唇瓣,再难窥见其余真容。

“我的小毒宠真是越来越大胆、顽皮了,真的那么急着看到本王尊容么?可你又知道为此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

蛊王艳丽却冰冷的唇落下,狠狠辗转吸吮,明明那般亲昵的举动,却又带着残酷的惩罚意味

须臾间,即墨贞便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便却牙关紧咬地不肯痛呼一声,如今的她已不允许自己再向任何人示弱!

“我喜欢你的味道,因为已与我一样‘危险’。”

蛊王抬指滑过她被血染得嫣红的唇,看似随手一弹,一滴血珠径直落在桌旁的一株水仙花上。

当即墨贞转眸看去时,那株水仙竟瞬间枯败,原本白玉般的花朵更是如被焚烬般变成诡异的乌黑色泽。她虽早知道自己融下百毒的身体、血液亦是剧毒,但亲眼见到点滴血液便毁灭如斯,仍不禁暗算心惊。

“不仅你的血液足以致命,此后除了我,任何男人若敢与你**,便亦只有死路一条!”

依然是那般轻浅缥缈的声音,所吐出的却也依然是那般残酷的现实,蛊王那幽深若寒冽古井般的黑瞳,清晰映照着即墨贞刹那苍白的面容。

“你是想让我用自己的身体去复仇吗?”

即墨贞重新抿紧的唇微微有些颤抖,不过就连她自己亦分不清是因为想到又要面对姬无为而悲愤难抑,还是因得知自己的身子已成毒害“亲近”者的利器而心绪激荡。

“怎样复仇,自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你现在的一切既然都是我给的,那么你便是属于我的。而我的东西,向来不容许他人染指,否则在被激怒的情况下,我可是会不惜玉石俱焚的。”

他冰冷的手在她纤长脖颈间游走,力道轻柔若情人间的爱抚,但即墨贞却觉得犹若有条冷腻毒蛇,正一圈一圈地缠上她的咽喉要害,背脊激起阵阵彻骨寒凉。

“记着,自今日踏出万毒谷起,你便是本王的毒宠,再不是什么前魏公主!”

蛊王原本圈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凉薄的唇紧贴在她耳畔,吐出还残余着血腥味道的灼热气息。

若不是他吐出的气息尚有温度,即墨贞真的不禁怀疑这浑身冰冷的男人,是否乃妖魔鬼怪或冰雪仙君幻化而成的

“蛊王陛下,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压下心中隐隐的惶恐不安,即墨贞扯开抹颠倒众生的妖娆笑弧,媚眼如丝地侧目看向近在毫厘间的蛊王。

他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但“重生”的她却已深切明白人心险恶,与这种深不可测的狠毒男人为伍,更是不异于与虎谋皮!他既能在这险山恶水间称王,自然绝非善类,她又岂能不防?

但若将自己的恐慌表现出来却于事无补,倒不如让他亦看不透自己的深浅。

“爱?哼,这对本王还真是个极其陌生的字眼!小毒宠,你已是被所谓的爱‘害死’过一次的人了,竟然还如此天真么?”

蛊王勾起她尖俏却不失圆润的下巴,轻声低柔魅惑,目光却愈加冰冷阴鸷了几分。

“如此自然最好,小女子这颗心如今除了致命的剧毒便再无其他,因而自不敢再妄受蛊王‘恩宠’,只怕来日终要有负君恩。但若陛下依然只欲借我向周国复仇,小女子倒是愿鼎力相助,肝脑涂地亦不后悔。”

即墨贞将话说得明白,就算除了蛊王她再不能与任何不想毒害的男人亲近,她也不会因此就甘做他的所谓毒宠。

如今的她,再容不得任何男人凌驾于自己的尊严之上!

一个姬无为已让她付出此生最惨痛的代价,她绝不会再让同样的悲剧重复上演,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走出万毒谷的即墨贞,再不是曾经的大魏惟公主,也再不是周国六皇子侧妃,她只是自己,只是为复仇而重生的妖娆毒女!

聪睿如蛊王,又哪里会听不出她话中意思?

但就像即墨贞对他的最大忌惮一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凝视着她的那双古井般的眼瞳骤然又幽邃几分,若夜空中明灭不定的星光,光华璀璨却又寒冽凌厉。

若是目光当真能化为实象,她只怕已在他的注视下几度万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