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谷四面环山绝壁入云,据传是南疆群山间最深的峡谷,乃世人皆知的有去无回的断命埋骨之地。只有历代蛊王方能自由出入此地,采集世间至毒为蛊,钻研振兴巫毒异族联盟之策。

蛊王每五年一次的闭关向来是整个南疆的大事,而出关之日更是会有长老阁八大长老及各族首领在谷外恭候,再加上蛊王身边一众亲信兵马,实乃这片被称为蛮荒山脉中少见的盛大场面。

“恭迎蛊王出关!”

就在万毒谷秘密出口的一片密林外,便是南疆最神圣的祖巫圣坛,主祭台前分例着上古十二祖巫的广场上,已然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身着各族盛装的男女。

他们着装、语言甚至信仰或都各有不同,但来到此地等待朝拜的却均是同一个人——南疆万里险山恶水之尊——蛊王。

位于迎接队伍最前端的乃是地位仅次于蛊王的巫蛊族八大长老,而后则是尊贵显赫的大祭司及各族首领。当看到走出密林的蛊王身边竟还跟着个头带纱笠的女子时,这些早已见惯大场面的大人物脸上,竟皆划过抹掩不住的古怪神情。

但见蛊王没有要介绍佳人的意思,他们自不好在此场合多问,而被众人明里暗里注视着的即墨贞,则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慌乱,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蛊王身后,似乎完全感觉不到那道道探询目光。

她毕竟曾贵为大魏惟公主,自然不会因见到这种盛大场面便乱了阵脚。

不过在众多视线里,即墨贞却敏锐察觉到其中一道的与众不同,她转眸循着那包含太多复杂情绪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一片雪白的祭司队伍中,看到抹卓然不群的倩影。

只是那几乎将她从头罩到脚的暗红色轻纱,却让她难以看清那张相距甚远的容颜,但仅凭身形气质亦不难揣测出会是如何美貌绝俗。

但这女子过分露骨的妒恨目光却并没有让即墨贞在意,那女子对蛊王有着怎样心思,又与她何干?

直至蛊王登上祖巫圣坛,即墨贞方才适时停下脚步

她虽非巫蛊族人,却也知道供奉着上古祖巫的圣坛绝非寻常人可踏足,就连八大长老都止步于第一层基台之上,她又怎样贸然跟着蛊王继续上行?那般给人机会整治惩处自己的蠢事,她自不会去做。()

高高独立于十二层高台之上的蛊王,暗红色长袍无风自鼓,其上诡秘绣纹宛若流趟着的血脉般灵动。他的真容依然被镂有神秘图纹的玄色面具遮去了大半,而余下的半张脸更是被衬得黑白分明,那毫无血色的肌肤被明晃晃的阳光耀得几近透明。

阳光,即墨贞仰望蛊王的视线竟不由自主地被中天那抹光芒万丈的太阳引了去。

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她竟有些想不起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过太阳,没被这暖融融的明亮光线笼罩过了。

能够活生生地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在圣坛之颠行过祭祖之礼,蛊王回眸便瞧见即墨贞仰头看天的模样,虽然轻薄面纱落在她玲珑精致的五官上更添神秘之美,但他却因她的失神而心生不快。

他的独宠自然只能将所有精力心神都放在他身上才行,哪怕是被天地分去一半,他也断然不肯!

正专心享受阳光暖意的即墨贞突觉腰间一紧,不待她回神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待她堪堪看清情况时,整个人已落到蛊王怀里,而他那抿成直线的艳色唇瓣便近在她眼前咫尺。

“我的小毒宠,在本王亲临的祭祖大典上神游太虚,可是要被严惩的。”

蛊王宛若耳语地对她说道,声音轻浅低柔,但紧扣得她腰身欲断的大手,却在无声警告。

然而在完全不知情的圣坛下众人看来,这一幕无疑令人震惊,毕竟别说让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登上圣坛之颠是前所未有,便是他们向来冷心冷情的蛊王会与个女子如此亲近,亦足以让他们瞠目结舌。

只是向来随心所欲的蛊王却根本不管下面的人如何反应,径直拥着即墨贞步下十二层圣坛,大步往远处金蚕宫方向走去。

众侍卫、奴婢紧随其后,余下众长老、祭司及各异首领面面相觑,相顾愕然

唯见一道圣洁如雪的白色身影飘然离群,追随着蛊王等人而去。

“你放开我!”

被他当众紧拥入抱,即墨贞又是羞恼又是愤恨,无奈自己那点本事哪里敌得过他?哪怕使尽浑身力气,竟也难脱他一只大掌的钳制,徒劳地弄痛了纤细腰身。

“哼,你若再敢挣扎一下,我便当众吻你!”

此言一出,即墨贞果然不敢再乱动,仅以喷火的毒辣目光死死盯着蛊王的侧脸。

金蚕宫虽不比魏宫的奢华精致,亦不如周宫的恢宏大气,但却别有南疆异族风情,古老幽邃的壁画、粗壮木桩雕成的神兽图腾以及色彩明艳的挂画与装饰物,掩在重重纱帷间倍显神秘。

蛊王对宫门内外纷纷跪到的侍卫、宫婢视若无睹,自踏入寝殿起便将即墨贞打横抱起,径直走进安置着巨大乌木漆金锦榻的内殿。

“你要做什么?!”

直至被扔到柔软丝滑的锦榻上,即墨贞终于再难淡定沉默,语气中透出些许慌乱来。

“本王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要惩罚你这个不乖的小毒宠么?”

声音骤然低沉几分的蛊王,抬手便扯去她头顶纱笠,让那张妖娆绝美的娇容得以重现眼前。

“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当下受制于你,便会任你……我即墨贞,宁死也不会再任人侮辱!”

话音未落,即墨贞便已拔出头顶发簪直刺向蛊王的哽嗓咽喉,哪怕明知不敌却仍要抵死反抗。

“休要胡闹。”

然蛊王又岂是会任她伤害之人?

即墨贞甚至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她手上的发簪便已脱手而出,直直刺进一旁的乌木床柱内,透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