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唐天齐的身子本来就有抗药性,他最先醒来。

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棂,让房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唐天齐的心情也和阳光一样十分明亮,他就那么放肆地注视着身下的女子,也许是昨晚的参汤以及慕容月随身所带来的那些疗伤药丸的功用,他的身子一早醒来便清爽多了,而且,运气也不会产生太大的不适,甚至随意挪动身子也不会再崩裂伤口。

唐天齐就像研究一个心爱之物一样,用一支胳膊支着身子,头左边一偏,盯着秦涟漪的脸看上一阵,又换个方向,继续盯着看,然后,伸出手来,摩挲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最后,趴在她的上方,伸出两只手,一只手盖着她的一面脸颊,他的手很大,她的脸很小,摸着摸着摸着,他竟然觉得有些有趣,傻笑了起来。

最后,他从被中将她的手拿起,然后把两个人的手掌重合在一起,最后,用自己有力的大掌握了握,放开之后,又用另一只手掌摊开她的柔嫩的手心,在她的手心写上自己的名字,唐天齐,唐天齐,兴致盎然!

手心的麻痒唤醒了秦涟漪,对于长年来,将名贵药材当饭吃的她,那点迷……药的效用毕竟有限,再加上唐天齐在一旁不停地骚扰,她如果还能继续睡。那可真是圣人了!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放大的脸,秦涟漪在片刻间有些怔然。

“你醒了?”看来那些药材对他也没什么大的效用,而她就这么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一句,仿佛他们是多少年的夫妻一样,神色中如此坦然,没有丝毫扭捏。

唐天齐停下自己的手,一双眼睛蓦地变得深邃起来,好似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如果那晚闯进你闺房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男人,你会不会也像救我一样救他?”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询问,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询问,所以,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意愿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坐起身来,打算下床,他却攫住她的胳膊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她对上他的眼睛,有些冷漠地道:“王爷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同样都是男人而已!”

“是吗?同样是男人?”他冷哼道,这个女人是胆子太大,还是不知死活,他的一边手掌开始紧握成拳,心中则涌上一股连同自己也说不清的怒意,倘若那晚进入她闺房的,并不是他,而是其他男人,而是个杀手,恶棍,**贼呢?

难得他第一次愿意如此考虑一个女人的安危,她却该死的不领情。那就让他用其他办法来告诉她,他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他俯下头去,在她耳边道:“你既然不知道我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那就让我亲自来告诉你好了!”说完,他的唇就落到了她的耳垂之上。

“王爷是要证明你比其他男人更具有当采花贼的能力吗?这点臣妇已经领教过了!”她的声音更冷,在他在一个多月前占她清白的晚上,她曾在心里发誓,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她为何还是救了他呢?

也许,她救他,只是不想惹下更大的麻烦,也许,也许,有些连她都说不清楚。但这绝不意味着她好了伤疤忘了痛,可以无数次任他轻薄。

当秦涟漪想起以前的种种,房间内的气氛马上不同了。她如此的冷漠,从言语到身体明显地传递到了唐天齐的感觉中,他抬起头来,刚看清她此时心中真正的想法,但她的表情僵冷如冰,而他心中竟舍不得再次去强迫与她,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无言下床,整理衣裙,在妆台前打理好头发,从头到尾,不曾再说过一句话,而他只是坐在**,静静地看,静静地看,不曾出言故意激怒与她。

接下来的几日,秦涟漪不再踏进房间一步,只是到了膳食的时间,福伯将饭菜送进房间之中,而唐天齐好像也拧上了,每天的饭菜他一口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唐天齐以前从没想过有会和女人赌气地一天,这要是说出去,绝对没有人相信,但他就是在赌气,原本,第一顿饭,她没有进来,他还不甚在意,但第二顿饭,她还没有进来,他多少就有些明白了,等到晚上,他等了一晚上,她还是没有进房,唐天齐心中就开始冷笑:“你躲我是吗?我倒要看你能躲到几时?”

其实,秦涟漪住的并不远,就在她闺房旁的另一个房间内,原来是四大丫环的住处,如今四人嫁的嫁,走的走,死的死,梅香更是下落不明。她没想到唐天齐竟也有赌气的时候,几日来,送去的饭菜一口没动,又原封不动地收了回来,既然,他不愿意吃秦府的饭菜,就让他滚回他的王府去吧。

秦涟漪现在不在秦府,而在秦府下属的一家酒楼,也就是唐天齐和慕容月常来打听八卦的地方,今个,仍是顾客盈门,人宇喧哗,虽然秦老爷遭受不幸,但下面的生意照常运转正常,如此可见,福伯确实不是一个一般的管事。

秦涟漪走进酒楼之时,全大厅的喧哗突然嘎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都射向了她,按店小二看着东家来了,马上引她上楼,她不用听,也不用看,就知道这些人的目光是何意,她紧握了手掌,她要活下去,为爹爹和林怀玉报仇!她一定要报仇!

“秦小姐,你找我?”慕容月下朝刚回府,门房马上来禀告,说有人送来一封信,他打开一看,是个娟秀瘦削的字体,看得出是出自女子之手,上面只写了八个字:“不请自来,不来勿怪!”他当下蒙了,不请自来?什么不请自来?不来勿怪?什么不来勿怪?在自家大厅走来走去整整走了几百个来回,最后看到下面注解的地点,才恍然大悟,那是秦府旗下的一座酒楼,那写这封信的人就一定是秦大小姐了!

参透了这封信,慕容月心中就哀怨,这绝对是报复,这一定是报复,秦涟漪这个女人一定是恼怒他们那晚的不请自来,所以特意写了这语意不明的信刁难自己,至于不来勿怪吗?想必是他们家那位爱搞怪的王爷又出了什么新状况?

“坐!”秦涟漪简短地吐出一个字,酒楼的管事亲自沏了两杯上好的清茶过来,然后就退了出去,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慕容月依言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了茶杯,但秦涟漪却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坐着,然后看着他。

这让慕容月浑身不自在,不知为什么,面对秦涟漪的目光, 他总有点理亏的感觉,也许就是当初真的帮着唐天齐助纣为虐的结果,如今,见了这个女人,他总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甚至有点窝囊。

“这个……那个……不知秦小姐今儿个找本官来有何事?”总不能一直这么干坐着吧,慕容月陪着笑脸开口。

秦涟漪又射过来一眼,然后才冷冷地道:“慕容大人这称呼极度不合时宜,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已嫁了人,我现在是林夫人!”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加重了语气,慕容月心下暗叹,早知这约不是好赴的,果然如此!

“对,对,是本官口误,但不知小姐,哦……林夫人今日找本官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虽然他早已想到,十有八九是和那个恶魔王爷有关,但有时人不能太聪明,需要装糊涂才能长命百岁!

“既然大人还没忘记我是林夫人,那我就在这里问大人一句,刺杀我夫君的杀手如今可有眉目?”

“这个,本官已有一定的线索,夫人还请放心,一定会为林大人缉拿到真凶,告慰他在天之灵!”对上秦涟漪的目光,慕容月虽不是怕事之人,但后背还是渗出汗来,那目光太冷绝,让他的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股寒意,他当然知道背后的幕后主使是谁,只是没有唐天齐的同意,他是不能随意把这个真相说出来的,而且现在不但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也不是动那人的最佳时机,所以,只能用官面上的话来应付秦涟漪。

“但愿如此,不过慕容大人,趁我现在还相信你之时,希望您也别让我失望才好!”秦涟漪总觉得林怀玉之死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而慕容月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所以,她想,他还是知道点什么,只是不愿意现在告诉她,或者不方便告诉她。

“夫人放心,不会过太久的日子,真相就会大白,本官必会给夫人一个交代!”看着六王爷府最近一些动作,有些事情也快了!

“那就好,我今日找慕容大人来,还要问另外一句话。”

“夫人请说。”

“你们寄放在我们秦府的人何日搬走?”看吧,看吧,他早就知道那个恶魔王爷一定祸害这个秦大小姐,不,林夫人忍受不了了,如果说刚才关于林怀玉的问题是早点,这唐天齐的问题才是今天会谈的主餐。

“那个,不知七王爷作了什么让夫人不愉快的事情?”慕容月小心翼翼地问,他得先打探清楚,然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一个重伤之人能做什么,只是你们的王爷大人嫌弃我们秦府的饭菜,几日不曾进食罢了!”

“夫人的意思是七王爷绝食抗议?”慕容月心直口快地说完,才觉得秦涟漪的脸色更冷了。

“绝食?抗议?请问慕容大人,我们秦府作了什么,值得我们的七王爷绝食抗议呢?”

“这……这……”他怎么知道?又没在跟前看着,怎知这小两口闹了什么矛盾呢?不过,想起唐天齐竟有绝食赌气地那一天,他就想好好放开哈哈大笑一阵。

“可……可……王爷不愿离开,这个本官也没办法呀!”慕容月心里哀叹,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有唐天齐这样一个朋友,不但最近几日得安抚皇上越来越忧急的斥责,还得迷惑六王府那一群人,他这是何苦来着,偏偏这个恶魔王爷也不让他省心。

“如果慕容大人也没有办法的话,那我不介意自己想办法解决!”秦涟漪冷笑着回敬。

“夫人想怎么做?”他早就说,这个女人也是个厉害角色,果然如此。

“很简单,派人将他扔到大街上的了,堂堂的七王爷,我想有许多人愿意认领的吧!”

“扔到大街上,哈哈,哈哈!”慕容月想起唐天齐那样狼狈的样子,他是真的笑了出来。

秦涟漪也不打断他,等他笑完了,又冷冷地道:“这很可笑吗?”

“是有点可笑,不过呀,本官还是提醒夫人一句,我们的那位王爷呢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唐天齐的确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身为他的狐朋狗友,他已经无数次尝过其中的味道了,所以,他不得不好心地提醒面前这个女人一句。

“我知道,上次我的丫头们送了他一身番茄鸡蛋,他用番茄鸡蛋抢了我的花轿,不过,他大概也不知道,我秦涟漪也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大人认为我该放过一个强占我清白,毁坏我名誉的人吗?”

“本官突然觉得,我好像也没其他的选择了!”慕容月摸摸鼻子,看着秦涟漪认真地道,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唐天齐捷足先登,他想他也许会感兴趣吧!但也仅仅是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