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一听,追问道:“也就是说,他答应帮你解决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你就答应同他合作?”

章小草点头又摇头:“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我没银子,买不了更多的地,他有啊,合作了就是双赢,反正他家有钱,不缺那点儿!当时就想着能多挣一点是一点,谁知道哪天一觉醒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棉花怎么增产!”

风衣奇怪的摇摇头,明明是一种极为狭隘自私的想法,可她却能说的理直气壮,而他自己就更奇怪了,丝毫没有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章小草见他摇头,以为他不相信,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要是让他怀疑林肇源他们是为那个三皇子效力的,再顺藤摸瓜的往上差,最后牵连出来的就是很大一串儿,程远鹏家第一个跑不了,谁让他身后牵扯着一个世袭侯府呢!

就在她惴惴不安时,风衣定定的看着她,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吗?如果你能早些把法子公布出来,就有好多人不再忍受寒冷,北部最边境更不会每年冻死好些贫民百姓!”

章小草看着突然变脸的风衣,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猜测皇帝让她进京,是不是就想跟她算账,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抛弃了,法子是她想出来的,说不说是她的自由,再说,皇帝很忙的,要真是迁怒自己,也不用如此麻烦,直接给地方官下令,将她关进牢里就好了。

心里稍稍安定,她迎上风衣如炬的目光,同样一脸严肃的回答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姑,没有多大的雄心抱负,只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而已,天下大计,百姓生死与我何干?”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百姓谋该福利,是那些享有丰厚俸禄,锦衣玉食的朝廷命官!元庆天下,是皇家的天下,元庆子民,是皇上的子民,我一个小小村姑,又岂能越俎代庖?”

“此次圣上命你来宣旨,宣我进京,不就是为百姓谋福利?待昭告天下,歌功颂德一番,百姓只以为当今圣明,到时民心所向,这不是大家都想看到的吗?再说,我又没想一直藏着掖着,最多五年就把法子传出去,现在才两年,不是已经让你们知道了吗?”

风衣心头一震,眸光凌厉的射向章小草,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章小草亦不躲闪的看着他,面上丝毫不惧,心里却暗骂自己沉不住气,让他说自己自私又怎么样,又不会掉块肉,要是再被怀疑上了怎么办?

被这么看着真特么不是滋味,就在章小草快忍不住的时候,两道压迫性的目光终于收回去了!

章小草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拍了拍胸口,耳边却传来一道戏谑的轻笑:“原来是个纸糊的,还以为你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章小草不的翻了翻眼睛,没有说话!

风衣似是知道她不高兴,摆摆手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尽快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三天后,我们就出发进京!”

章小草如临大赦,抬脚飞快的往外冲!

“慢着!”

风衣慢悠悠的喊住了迫切想逃的某人,见她险些一头栽倒地上,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今日你所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传回京城,这回你虽没说错什么,可是到了京城一定要慎言,多一个字都不要说!”

章小草原本还有些恼怒,但是听了他的告诫,心里的那丝不虞顿时消散了!

“多谢大人告诫,小女明白!”

风衣再次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接下来几天,家里人来客往的,都是闻讯而来的地方乡绅、城里的商人富豪,举人秀才等,他们一方面是来道贺,但是最主要原因还是想在风衣面前露个脸,他们的见识比别人多得多,自然知道风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以后出去交际,也能向其他人炫耀一番不是?

那些举人秀才自然是希望得到风衣的提点,要是能入得了他的眼,那就更好了,将来若是入仕,也能有个靠山不是?

章小草身为主人,自然要招待,一天下来,累得不行,脸都笑僵了,好在风衣不喜别人叨扰,直接以舟车劳顿,身子不适为由,将人拒之门外,那些人才消停了!

饶是如此,直到第三天,章小草才挤出时间,交代家里、地里还有养殖场的一些事情,这次进京,少说也得一个半月才能回来,现在都十月中旬了,等她回来,就要过年了,年底的事情又特别多,不交代不行!

棉地里已经没什么事情了,秦忠也能腾出手来,帮着沈年处理药田里的一些事,那些能收割的药材已经开始收割入库,山上养殖场和卤肉作坊的事情倒是多了起来,快过年了,好些人去乐掌柜那里订卤肉,乐掌柜同章小草商量过后,又追加了数量,最近作坊一直很忙,又从岗楼村调了韩大等人过来帮忙。

养殖场的动物急剧消耗,甚至已经供不应求了,章小草只好命人四处收购猪还有鸡鸭鹅,这几种还好,养羊的人不多,不过吃羊的也不多,养殖场还能供应的上,关键是没人养野兔,捕猎的野兔数量也有限,所以这种只能是有多少就算多少!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事情都安排下去,章小草也有些头昏脑涨,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奶奶屋子。

章奶奶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慢慢地消化掉那个高高在上,离他们普通老百姓十分遥远的皇帝让孙女进京的事实!

“京城那么远,听说特别大,你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到处乱走,走丢了,也别跟人家争吵,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们没根基,得罪不起啊……”

章小草听着奶奶喋喋不休的告诫,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不住的点头应下。

章奶奶翻来覆去的说了半天,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遍,就说了另一件事。

“对了,再过几天天就是你章叔和吴氏的大喜日子,你说咱们是就送礼钱还是再加点别的好?”

章小草一想,可不是要办喜事了么?今天都十七了,他们定下的日子是二十二,本来还想凑凑热闹,这下赶不上了!

“就送礼钱吧,我再另外给吴氏添些东西,她到底在我手下做过事!”

上次去城里,她就已经把东西备下了!

章奶奶听了,也觉得这样挺好的,村子里一般谁家办喜事,都会凑上一份子,她们家虽说过的比乡亲们好很多,但是送礼的事还是跟其他人一样才好,你送多了,其他人不会说什么,却觉得你有显摆之意,而且礼重了,人家到时候还礼也不好还,倒是成了负担。

不过,今年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不少,大概会比往年多添一点儿,但也不会多很多!

下午,章小草就带着两匹上好的细棉布并一盒银饰头面去了吴氏住的屋子。

吴氏的娘家不在这里,老家的哥嫂又不待见她,这次她再嫁也没有去通知,脱了奴籍后,章小草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空屋子住下,当做嫁房。

吴氏正在窗户边做鞋子,是大红色鞋面,那个尺度看着就是男人的,想来是在给章大山做。

眼角看到有人进来,她扭头一看,见是章小草,连忙把手中的鞋面塞到床面儿下,略显紧张道:“姑娘来了!”

章小草笑道:“婶子该改口了,以后叫我小草就成!”

说着,就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你总归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我也没啥好东西,这点东西算是我给你的添妆!”

吴氏一看是两匹上好的棉花并一个首饰匣子,哪里肯要,连忙说道:“姑娘对我不薄,连赎身银子也不肯要,我哪里还能再要姑娘的东西!”

章小草见她不接,自顾自的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你帮我做了一年多的活计,现在又嫁给章叔,你我也算是亲戚了,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吴氏一听,刚要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心里对这个旧主子很是感激!

章小草环视一圈,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此时摆着好些成亲用的东西,六床被面儿已经同棉絮缝合好了,搁在了木板上,并非那种耀眼的大红,只是带着红边儿或者暗红色,既不张扬,也不会显得不喜庆。

这六床棉絮都是章大山用自家的棉花打的,算是给吴氏的聘礼,吴氏也用自己存下来的月钱卖了锅碗瓢盆、衣柜木箱等,只等嫁过去的那天全部搬过去。

章小草同她说了几句,正打算回去收拾进京用的换洗衣物,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孩童的叫骂声,她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想了想,才记起这不是章小宝么?

“吴寡妇,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要是敢再去我家,我杀了你!”

章小宝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棍棒,一脸凶狠的冲进来,冲着吴氏就挥了过来,眼里闪烁着与年纪不符的狠毒!

吴氏面色一白,有些狼狈的避了开,她不是收拾不了一个小孩子,只是不愿意和未来的丈夫有不愉快的事!

章小宝打了个空,又转过身朝着吴氏扑了过来,却被人扯住了后背,让他近不了吴氏的身。

章小宝愤怒的扭过头,看到是章小草,眼里顿时闪着恶狼似的毒光,要说他最恨的人是谁,那就是这个曾经被他打骂都不吭声的姐姐!

章小草皱眉,这样的目光完全不是八岁的孩子该有的!

“你这个小贱人敢拦我,去死!”

看到这个让他最为痛恨的人,章小宝满腔的恨意似是找到了宣泄口,转身高举着棍棒朝着章小草迎头劈来。

章小草见他脸色不对,就在防着他,见他真敢动手,一把接下劈来的棍棒,趁他晃神之际,用力将棍棒夺了过来。

迎着章小宝噬人的目光,章小草右手拿着棍棒轻轻的击打着左手心,一脸冷然的看着他。

章小宝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又忌惮她手中的棍棒,只以为她要打自己,可是害怕仅仅一瞬间,他又变成无比暴戾。

“你这个小贱人,跟这个老贱人一伙儿的,你们害死了我娘,我要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章小草没理会他,看着一旁仍旧脸色不对劲的吴氏说道:“你先歇着,我把他送去章叔家,让他好好管管!”

说罢,扔了棍棒,上前提着章小宝后脖颈的衣领子就走。

章小宝恨她恨的不行,哪里会老老实实的任她摆布,两脚撑着地,手死死地抓着桌角就是不肯走,两眼愤恨的盯着吴氏,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你要是敢嫁给我爹,我就杀了你,今天杀不了你,是我还小,等我长大了,就是你的死期!”

吴氏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头发寒,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未来丈夫的孩子,两人以后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活,现在把人送回去,大山哥一定会打他,这样一来,他只会更加痛恨自己,想到这里,她为难道:“姑娘,我看还是算了吧,他还小,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章小草看了眼吴氏,心知她在顾忌什么,如果因为她,章小宝被章大山惩罚,肯定有人认为是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后母容不下继子,不过,章小宝从小就不是个敦厚善良的孩子,不然也不会一听章宝珠的挑唆,就把原主推下河,平日里也尽欺负原主,从来没把原主当成是他姐姐过,每每想起脑海深处的那段记忆,就恨不得把他塞回母体,重新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