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草没有说话,虽然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打算的,离沧浪可通南北,运输还算方便,但是到底麻烦了些,可是要不这么做,地里的药材就只能先当药材卖掉!

“难道现在没办法看出来吗?”

沈年为难道:“现在没办法知道,一开始八角树、肉桂树等都长得不错,要是在南方,冬天它们还会长,可是现在它们适应不了这里,还没彻底进入冬天,它们就有出现了颓势,我担心寒冬真的来了,它们就会冻死!”

章小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得知种不活,还是让人沮丧极了!

“那就这样吧,十三香的作坊今年是来不及建了,等明年开春建作坊时,就派人去南方收购缺少的药材,若是那些树真的熬不过冬天,明年就去一次南方,就在南方开辟种植地,若是能买到别人转让的,那就更好!”

沈年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索性不能适应气候的药材也没几种,大部分还是能种出来的。

待章小草还想再问问药田的其他事,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咦,这么热闹,没听说今日谁家要办喜事啊?”

章小草、沈年好奇的走出去,刚跨出门,就见凌风脚步在匆匆的过来了,沉声道:“姑娘,圣旨来了,凌云凌雨已经摆香案了,你赶紧出去接旨!”

“你说什么?圣旨?哪来的圣旨?”

章小草被圣旨二字震的回不过神来,傻傻的问道。

凌风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我猜大概是棉花一事已经被上面知道了,应该不是坏事!”

他没有说的太明白,免得姑娘秋后算账埋怨他知道还不告诉她!

章小草一听棉花,这才明白圣旨从何而来。

屋前朝着京都的方向已经摆好了香案,章奶奶也被宋婆子搀扶着出来了,正惶恐的看着凌云凌雨,她听说过圣旨,在她心里,这两个字离他们普通老百姓太遥远了,她有着好奇,更多的却是害怕!

不少乡亲听到风声,连忙丢下手头的活计纷纷涌了过来,连正在卤肉作坊里忙活的人也匆匆忙忙的下来了,生怕发生了不好的事,一时间,人头攒动,却都一脸严肃,生怕说错话。

锵锵的铜锣声越来越近,远远地就看见一支长长的队伍朝着这边走来。

待走进了,只见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竹枝青衣,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得不是多么俊逸,难得的是气质不凡,让人不敢小觑!

风衣淡淡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章小草身上,片刻就移开,对一旁身着暗红色锦衣的公公点点头。

锦衣公公会意,拂尘轻甩,异于常人的嗓音高声喊道:“圣旨到,跪!”

只听呼啦一声,以章奶奶为首,章小草落后一步,后头都是乡亲们,全都齐刷刷的跪下。

中年男子从一旁的小太监端着的金盘里拿过圣旨,清朗低沉的声音宣读了一遍圣旨,只是内容太过艰涩,章某人表示除了‘章氏小草’,其他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风衣宣完圣旨,目光直直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轻声道:“起来吧!”

章小草连忙站起身,又将奶奶扶了起来,这才上前,慎重的接过那道明晃晃的圣旨,其实她很想再打开看看说的啥的,不过没这胆子!

锦衣公公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抽,刚想上前斥责,却被一旁的风衣拦住了!

风衣含笑的看着章小草:“不知章姑娘可明白了?”

章小草瞅着这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钦差,十分光棍的摇摇头!

风衣没有惊讶,也没有鄙视,本来就是个小姑娘,又是出身在寒门的庄户人家,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能指望她明白什么!

他缓缓开口,再次将圣旨的意思大致说了一遍:“你家种出了高产棉花,圣上龙颜大悦,特下旨,命你一个月内随钦差大臣进京面圣!”

章小草闻言,心惊的不行,就算皇帝看重棉花,只需要命当地官员将高产棉花种植的经过写下,直接上奏不就行了,为何如此麻烦宣旨让她进京?

风衣看出她的疑惑,并未解释。

章小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人家来宣旨的钦差还站在外面,这太失礼了,连忙招呼他们进去休息,唔,顺便套套话!

风衣没有拒绝,从善如流的跟着她进屋,看的身后的锦衣公公吃惊不已,也跟着进去了。

乡亲们踟蹰的站在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想进去看看热闹,又害怕得罪了京城来的钦差,最后还是没一个人进去。

圣旨下达的时候,林肇源正在家配合沈年为他治疗,待他听到消息,连忙穿好衣裳,去了章小草家。

前来宣旨的队伍已经走了,不过风衣还有那个锦衣公公还在,锦衣公公是特地留下来照顾风衣的。

章小草猜测这个叫风衣的身份大概不简单,问过林肇源后,才知道他出身豪门,本来是侯府嫡子,深的皇帝信任,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却因一时犹疑,心爱之人被迫另嫁他人,又不幸早逝,遂绝了娶妻的念头,一心替皇帝办事。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风衣倒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男子以三妻四妾为荣的古代,能有这么一个人,真的难能可贵!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可惜,佳人已逝,再多的深情也换不回来了!”

听到最后,章小草感慨万分。

林肇源闻言眼里流转着不知名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她一脸怅然若失,揉着她的头发别有深意道:“所以,要把握好现在,以免将来后悔!”

章小草翻了翻眼睛,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忧心道:“圣旨说一个月内必须到达,从这里到京城,少则半个月,多则二十天,我打算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就去!唉,希望不是坏事!”

林肇源安慰道:“你种出了高产棉花,是大功,皇上不会为难你,这次要你进京,怕是想把棉花一事从头到尾问清楚,不过有些事我还要嘱咐你一声,免得到时候说错话,还有那个风衣,你小心些,他是皇上的心腹,现在住在你家,肯定会先套你话,你尽量少跟他接触!”

章小草点点头,她到现在才知道年初见到的那个妖孽男子竟然是当朝三皇子,而乐霆同她合作,也是为了助他,皇上对他这个儿子的态度很奇怪,如果让皇帝知道他那么早就知道棉花一事,却瞒而不报,怕是会借机治他个欺君之罪,皇帝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却会拿他的势力开刀,尤其是林肇源程远鹏以及他的父亲临江县令。

果然,林肇源猜的没错,午饭过后,风衣就把章小草叫了去,话里的确有试探之意,却教人生不起厌烦之心。

风衣看着侧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小姑娘,轻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叫你来只不过是想听听你是如何种棉花的!”

章小草忍着扔卫生球的冲动,站起身一脸惶恐:“大人是圣上派来的钦差大臣,小女不敢放肆!”

小样儿,我还算是个孩子,不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你怕是更容易起疑心了!

风衣闻言,眼里闪过一道疑惑,笑意不减,摆手示意她坐下:“无事!我不会跟圣上告状,说你不敬!”

章小草感激涕零道:“大人,您真是个大好人!”

风衣眼里带着一丝笑意,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用打顶的法子,可使棉花增产的?”

章小草暗送一口气,早猜到会问这个问题,幸好一早就想好了说辞!

“小女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村子里有个大叔家的院子有几棵桃树,每到开春,长出花苞时,就会剪掉很多枝桠,我当时看着很奇怪,大叔把枝桠剪了,这开的花就少很多,这结的果子不是也会少很多吗?我问大叔为啥要这么做,你猜大叔怎么说的?”

风衣同样不解,遂疑惑的摇了摇头。

章小草见她摇头,十分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当时我一个小娃子不知道就算了,你一个大人怎么也不知道?

风衣哑然失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别人用这种目光看他,还是个未长成的小姑娘!

章小草见他发笑,猛地回过神来,突然害怕的瞅了他几眼,生怕他发怒似的,看的风衣愈发的好笑,难道他就那么面目可憎!

章小草似是真的怕了,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的说道:“大叔说,虽然结的果子多,可是就因为太多,果子要生长就需要很多的养料,一开始还能供上,可是等果子越长越大,需要的养分越来越多,果树就会很吃力,然后像人虚弱的时候容易生病一样,树生病了,果子就会生病,会一个个从树上掉下来,最后收获的果子也不会又大又好吃!”

说完,就看着风衣,像是在问他听明白没有!

风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说法,饶有趣味的问道:“所以你就想到棉花了?”

章小草连连点头:“当时我就想,桃树要剪枝才能结又大又好的果子,棉花也结棉桃,剪枝的话应该也能,只是棉花长大后开始开花,分支上也有开花,我舍不得剪,看它们长得都比人高,还在继续长,可是开的花却越来越少,我就觉得把顶部剪了也许会更好,就剪了几最顶上,它们果然就不长了,还长得比别的壮,开的话也更多,所以就把所有的顶都掐了!”

风衣听后,目露欣赏的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地小姑娘,脑子灵活不说,还敢做,难怪能短短几年,就挣下这份不小的家业!

早在路上,他就命人将她的一切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虽然觉得她在面对他时,不像平常那般淡定果决,可也能理解,毕竟普通的老百姓对官员都有一种畏惧,她自小生活在这片封闭的环境,本能的敬畏他这个钦差也说的过去!

章小草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怕是得狠狠地捶自己的脑袋,她是想装,却不想装过头,好在风衣并未怀疑,不然真是没法哭了!

不过,还有个地方风衣还是不能理解,继续问道:“你一下子买六十亩地,全部种了棉花,还同乐家的少主合作,不担心失败,最后一无所有吗?”

章小草闻言,眼里闪着自信的光,慷慨昂扬道:“不是说富在险中求吗?想发财不冒险怎么行!就算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再说,当初我就那么忽悠了几句,乐家的少主禁不住诱惑,自己要当冤大头,就算种不出来,我又不赔银子!”

这话极不负责,完全暴露了章小草的自私,可是听在风衣耳中,却觉得分外可爱!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惊奇,他有多久没有笑得这么舒心过了!

守在屋外的金逸公公听到屋子里传出的爽朗的笑声,亦是惊诧万分,不自觉的看了看天,还以为天下红雨了!

章小草满头黑线的看着兀自笑个不停的风某人,她说的好像不是笑话吧!

待风衣笑完,看到小姑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鄙夷目光,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能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忽悠乐家少主同你合作的么?”

章小草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不算忽悠,我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当时就想着抓住机会,尽快的多挣银子,过上好日子,免得大家都知道,都跑去种棉花,等棉花不值钱,我再种就挣不到银子了,所以当时同乐霆签订契约的时候,就让他帮我保密,要是有人找麻烦,想得到法子,他要帮我解决,不然,我和乡亲们哪里能种两年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