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草心知她不会放过这么个好的机会找赵氏告状,却并不怎么担心。

草草的吃过饭,正要喂小壮壮吃饭,就听见赵氏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章宝珠。

赵氏闯进院子里,看到章小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在院子里找着打人的东西,一边组织着最恶毒的词语骂道:“你就是个惹祸的下作胚子,短命鬼,早知道这样,老娘当初就该一把掐死你,让你整日里给老娘惹事,那次怎么就没把你淹死,让你这么祸害老娘啊!”

很快的,赵氏找到了一根三尺长,小胳膊粗的木棒,气势汹汹的朝着章小草挥来。

章小草岂会傻傻的站在那儿让她打?错身让开了。

赵氏一看,更加生气了。

“你反了天了,还敢躲?给老娘站住!”

章小草看着气得面容扭曲的赵氏,淡淡道:“虽然我是娘的女儿,娘可打可骂,可也要让我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打了骂了,我却不知道哪里错了,打了又有什么用?”

赵氏一愣,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没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只好说道:“你也莫要狡辩,你好端端的,为啥要把水泼到诗源身上?你知不知道得罪了里长我们一家就别想在章家村立足啊!”

说到这里,赵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木棒就要往章小草身上招呼。

章小草一边躲过,一边大声说道:“是她先泼我的,她一个外人敢跑到咱们家来撒野,还骂我是贱丫头,我是爹娘生的,她这样骂我,难道不是骂爹娘?我气不过才泼了她一碗水的!娘既然认为我错了,以后再有人欺负我们家,我不再吭声就是了!”

赵氏听罢,停了下来,狐疑的看了章宝珠一眼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章宝珠很想说是假的,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被一道软软绵绵的声音插了进来:“奶奶,小姑姑说的是真的,壮壮都看到了!”

小壮壮一双黑黑的眼睛怯怯的看着自己的祖母,又指着章宝珠说道:“大姑姑还骂小姑姑是贱丫头,要让奶奶回来打死小姑姑,奶奶不要打死小姑姑好不好?”

这些话都是章小草走后,章宝珠和林诗源骂她时,被小壮壮听到的,他喜欢小姑姑,不喜欢大姑姑,不想让奶奶打死小姑姑!

赵氏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不怎么看重这个体弱多病的孙子,但好歹是自己的孙子,他从来不撒谎,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八成是真的!

看了大女儿一眼,见她有些躲闪的眼睛,也不反驳,就相信了孙子的话。

她对于小女儿是不是被泼了水不在意,却也觉得她有一句话说的得了她的心,她虽然想要讨好里长,可绝对不想别人骑在他们一家人的头上骂,就算是里长家的孙女也不行!

章小草见赵氏面色缓和了不少,早在泼林诗源一身水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对策,经过这半年多的接触,她了解到以赵氏要强的性子,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这般辱骂,于是又加了把火道:“要是让外人知道她一个孩子都敢这样骂咱们家,咱们家还不被人笑话死?他们认为咱家是好欺负的,谁都会上来踩一脚,娘肯定是不希望这样的!”

赵氏闻言,原本想要压着她去里长家道个歉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要是她对一个女娃子低了头,这以后这章家村还有他们一家说话的地儿吗?

章小草见赵氏已经打消了痛打她一顿的心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是赵氏的女儿,赵氏要打她,她不能躲,更不能还手,不然,今天河边的那出戏可就白演了,好在赵氏是个死要面子又要强的人,不然今天这关还真不好过!

这一关算是险险的过去了!

晚上,沫沫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说是丰盛,其实也就比早上多炒了两个青菜,放了几滴油,煮了一锅糙米饭而已,现在农忙,白日里要抢活儿,等玉米掰了,就要忙着耕地种冬小麦,现在吃点油,做事的时候才有力气,若是农闲,别说油了,一天就只吃两顿饭,而且还是稀的,庄户人家几乎都这样。

等地里忙活的人都回来了,大家都聚在堂屋里吃晚饭,章小草依旧端着半碗饭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吃,连菜都没夹,赵氏是不会让她这个是“闲饭”的人多吃一口粮的。

章小草也不介意,反正每天饭菜都是她做的,她可不会像原主,傻到让自己饿肚子,只是也不敢太过,赵氏精的跟老鼠一样,少一颗粮食她心里都一清二楚。

等章小草将灶屋清理干净了,又烧了两锅热水,给一大家子洗,现在进入了秋天,清早和晚上还有有些冷的,不能像夏天那样直接用冷水洗澡。

章小草洗完后才摸着黑回到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和正屋根本不在一起,而是连着灶屋一起的一个小杂物间,里面堆放了各种农具还有一些柴火,靠近里面的才放了一张窄窄的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稍大的木板,下面垫着土砖做成的床脚,床板上铺着一层稻草,上面垫了一床又薄又破的垫被和一张看不清原色的破烂床单,**放着的是一床同样薄且硬的跟土渣一般的被子。

现在刚入秋,将就着也还不冷,但是等到深冬,靠着这些,她指不定会冻死,家里人睡得是炕,冬天还能烧炕取暖,被子薄一些也不怕,却从没有人关心过她这个孩子冬天要怎么过。

从原主的记忆中,章小草知道六岁的时候她就不能和父母一起睡了,本来是可以和独占一间房的章宝珠睡的,只是章宝珠那时死活不同意,赵氏心疼大女儿,就将这杂物间随意的收拾了一番,让章小草住,这一住就是四年,她真不知道冬天那样寒冷的时候,原主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半年来,章小草深切的体会到原主在这个家过的有多么艰难,自三四岁就开始做家务,从喂鸡喂鸭到喂猪做饭,却常常挨打挨骂,吃不饱却不敢在做饭的时候偷吃,看着自己的姐姐吃得好穿得好,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下,最初还很羡慕,最后却认清了现实,连羡慕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甚至能体会到原主那灵魂深处绝望的哭泣。

她重生到这具身子里,也想过和这一家人好好相处,那些脏活累活她也没少做,吃得差穿的差她也没说什么,想着只要获得她们的认同,期望她们会像前世的亲人那样爱护她。

可是,没有!

她小心翼翼的想要融入这个家庭,却被赵氏那一顿狠揍,将所有的期盼都打没了,那一次,她整整在**躺了四天,几乎快要死掉!

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她,这短短半年几乎吃遍了苦头,她不是没想过离开,可是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没有户籍,没有路引,能走到哪里去?

这里的人虽然大多数很质朴,可是有坏心的也不少,像她这样流浪的孩子很容易被拐子抓走卖掉,就算侥幸没有,她这样就只能四处流浪了,忍饥挨饿,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