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可谓触目惊心,在他的眼里,这远比战场上尸横遍野、血肉模糊更为让人心颤。自责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退无可退,然而,即便如此,在她睁开眼对上他时,他也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对她的妥协!

此时,他最为庆幸的事便是她尚未苏醒,那么,他便有是时间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轻轻地点了她的睡穴,而后深深地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吻,司徒漠这才不顾全身**地从被子里出来,镇定地穿戴好,而后走出房间。

门口不远处,桃花早已惴惴不安地立在那儿,见到司徒漠走出来,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却不想,他竟是迳直走到她的跟前,想当然尔,桃花自然是心头惊恐万状,正想跪地说什么,谁成想面前面色冰冷的皇上竟是半点不给她“表现”的空间,冷冷地下达皇命:“好生给朕看着她,最好在朕来之前不要让她出这个门半步!”

“这……”桃花正想表示这是一个多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可一个凌厉的眼神袭来,她立刻不敢有二话,“是,皇上!”三个字说出口,她已是一身冷汗了。

原以为这就结束了,皇上就该走了,可偏偏眼前那个身影却是不动半分,仍是继续传达让她更加无法招架的任务:“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见她!”

这一回,即便是疑惑和震惊,桃花也不敢多有迟疑,立刻应声回是。

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司徒漠这才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门,目光微沉,旋即转身离开,只给身后的桃花留下一阵冷风。

望着那道略显暗沉的身影,桃花不禁微微皱眉:看来这一次娘娘真心让皇上生气了。

苏晓玥感觉自己像是做一场从未做过的梦,梦里有司徒漠带着伤痛的嘶吼,有她一贯的抗拒,更有那几乎蔓延全身每一个细胞的痛苦。

她是从这种痛苦中猛然转醒的,全身泛着冰凉。

“娘娘,您醒了!”一睁开眼,便是桃花那张满是关心的脸。

苏晓玥下意识地皱眉,她依然不习惯自己醒来时身边有人。

“嗯!”她只懒懒地应了一声。

桃花也深知她的习惯,见她一脸如常,便立刻站起身往后稍稍退开几步,也不再做声,似乎在等待她说话。

苏晓玥洞察力何其敏锐,立刻便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看着苏晓玥此时的模样,桃花心里有些讶异和疑惑:难道娘娘不生气?

几乎是同时,苏晓玥便不再疑惑,只因她那个脆弱得全身开始疼痛的身体。她不需要坐起身,微微抬起自己的手,再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切已然揭晓。

“司——徒——漠——”没有愤怒地歇斯底里,没有震怒得从**跳起来要去杀人,身体更是没有动半分,只有三个坚定而锐利的字从苏晓玥的牙缝中带着如火山爆发前的征兆般隐隐地吐露出来。

桃花几乎下意识地又往后退开了好几步,这一秒,她知道,自家的娘娘生气了,非常生气,严格地来说,她已经震怒了,再也没有哪一次有比这一次更加发怒,怒得让她无法用这世上别人都用的方式来发泄。她的怒气已然爆发,却又似乎在酝酿之中。

她敢保证,若是这个时候胆敢有人前来挑衅,那么这个人绝对会尸骨不存!这一刻,她有些明白皇上为何吩咐她不能让任何见她了。

“娘娘,您……”

“闭嘴!”

冰冷如自地狱发出的声音让桃花不得不闭上嘴,僵直了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照常理说,她应该去服侍她的主子起床用晚膳。可是,显然这绝对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那么,她该做什么?看她的主子发怒么?

“滚出去!”

满满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桃花的身上,她的怒气是那么气势汹汹,若是平常,她早已是惊恐得全身颤抖,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只有满满的心疼,对眼前的主子的心疼。

没有二话,她轻柔地回了一声“是,娘娘”,而后便转身离开,贴心地关上门,而后静静地立在门口,细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再没有了其他让她可以泄愤的声响,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和沙漏的细细声动。

直到桃花走出房间许久之后,苏晓玥都没有动半分,笔直地躺着,目光直直地盯着上方,她看见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在没有穿越以前,在她拥有了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后,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因为所有的任务,她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她以为这一切会持续下去。然而,她错了。她再强大,却也抵不过老天的捉弄。一场穿越,生命尚在,身体却不再是自己的,连感情也不是自己的。她应该是这世上最悲剧的人物。这世上,**,正常如空气,放在这个异世界,被权利顶端的皇帝喜欢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可她偏偏处处抵抗,这样的情况,在别人的眼里,说好听一些是有个性,可说难听了,却是给脸不要脸,典型的犯贱。事实上,她并不在意别人怎样议论自己,可是,她在意自己的灵魂如何谈论自己。她也许是千万人之一,普通得再普通不过,可是,她确确实实地知道,她不是,她向来知道,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她与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需要那些男女之间的欢爱,生命原本就无趣,这些繁杂的东西只会增添生命的无趣而已,就像此时此刻。

苏晓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从来都不知道!源源不断的怒意从心头喷薄而出,如火山熔岩,将她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

“哈哈哈——”

如疯魔般的笑声直刺皇宫的上空,而后散漫到空气中。

桃花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的,而皇上,也许,他早已知晓了吧!

笑声整整持续了一分多钟,而在桃花的耳中却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相信,此时,整个皇宫都已经将各种“传闻”传开了。

苏晓玥直笑得骨头都发痛,最后,终于停止了狂笑,静静地坐了起来,空荡的房间里,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唯有她的双眸发出阴沉的幽光,似那夜间的方能见到的鬼火。

“司徒漠,你会后悔的!”苏晓玥听见那不属于自己的喉咙嘶哑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司徒漠冷不定地浑身一颤,让人不免生疑。

“皇上,您……”开口说话的是正在上书房内准备向司徒漠禀报朝中事务的大臣之一。

察觉到自己没来由的下意识的动作,司徒漠微微皱了皱眉,而后摇头,状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说!”

“是,皇上!”见眼前的皇上并无异状,回话的大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朝中的事务一如往常的多,大臣们要禀报的事情也不在少数,然而,自方才的冷颤之后,司徒漠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定下心来停他们说话。于是,在先后几个人将朝中的些许情况说完之后,司徒漠的脸上早已是极为不耐烦的神情,也不像往常一般将事情先处理好,愣是将几位疑惑中的大臣纷纷“赶”了出去,自己却兀自对着那燃烧的蜡烛思忖起来。

门外,被司徒漠三言两语打发的大臣们很是讶异这样的情况,互相看了看,得出谁也不知情况的结论后,便决定从司徒漠身边伺候的人入手。今儿晚上正是柯总管守在门外,几个大臣也是熟悉的,便也不客气地发问了。

“柯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

柯平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极为平静地回道:“梁大人,不是咱家不说,只是咱家也的确是不知啊!”

“柯公公,连你都不知道,这皇宫里还有谁能知道?”

另一位大臣开口了,这话倒是说得妙,好歹他柯平是皇上跟前的人,这话一说,便也说明他的地位,任谁听了都会受用的。

“这……”柯平自然知道这些人精的想法,但是他是见识过皇上对玥妃娘娘的在乎的,他可没胆子冒那样的风险,“奴才的确是不知。”

几位大臣见状,微微一愣,而后瞬时明了了,这哪里是不知,分明是与后宫中的那位有关,这才不敢说的。

思及此,几位大臣皆是皱眉,而后略微叹气,只淡淡地说了些无用的话,便离开了。

送走了那几位大臣,柯平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看向上书房,看皇上的模样,只怕是又是一场暴风雨难免了。

才想着,骤然开门的声音便立刻将他吓了一跳,踉跄了两步,他立刻朝那满身阴沉又似乎略带几分紧张的身影低头,“皇上!”

司徒漠却是连眼神也不曾分他半个,以狂风席卷般的速度从他的跟前掠过,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他的跟前。

这样的景象柯平并不曾见过了,霎时有些愣住了,同时也在下一秒明了了:皇上只怕是心念玥妃才会如此!既是如此,他便也不并跟去了。

正想着自己是否该下去休息时,却在抬眼时硬生生地将脚步顿住了,不为别的,只为那不远处翩然向他这边走来的身影。他不禁暗忖“糟糕”,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柯平躬着腰毕恭毕敬地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