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晓玥哪里知道这婢女心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看着她的神色有些诡异,眼底似乎散发着一股光芒,倒不像是那种不好的,只是她看着心里头只觉得怪怪的。心念微动,她便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那婢女耳闻她的问话,这会儿只当她是在关心自己,便是微笑地回道:“没什么,只是奴婢心里感谢小姐。”

苏晓玥挑了挑眉,心里头也明白了些,只怕是在谢她带她一同出来,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那婢女见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异样,在她的心里,她的主子本就是如此。

沉默之间,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兵给拦下来了。只听得马车外好一阵对答,问了车内人的身份,又问了进城的缘由,因着怀疑又问了其他的问题。原以为就可以直接过了,却不想,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那守城的士兵却硬是要见见马车内的人,确定不是那有企图心的人才肯放行。

这时,赶车的车夫不得已,只好回苏晓玥,问她的意见。苏晓玥本是听着他们的对答颇有几分不耐心,此时又是这般,不觉脸上一阵冰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便道:“把帘子掀起来!”

车夫原是在她那宅子里的下人,此时听她的声音,立时知道这位小姐是生气了,心头便没有了惶恐,转过头,他便带着几分怜悯地看着那执意要掀帘子见她的人,心头轻轻一笑,而后回了苏晓玥的话,一手便轻轻地撩起帘子。

那执意要检查马车的守城士兵也算是个能看人脸色的,此番竟见那车夫竟对自己露出似可怜自己般的表情,心下不禁咯噔一下,顿生些许后悔之意:难道这马车里真是什么贵人?此时,他的心里是忐忑的,方才执意要检查,只因他与那车夫对话之时马车里半点动静没有,按理说,他在外头纠缠一番,这马车的主人怎么也会出个声,或是催促,或是询问,可这马车里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在一般:况且他既是守城门的,见过的马车自然不在少数,眼前这辆马车却让他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来,他心里这才心生警觉,想要一探究竟。可谁想这车夫在询问了马车内的人之后,竟听得里面传来一个听着能让人脊背发凉的女子声音来,这全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如此一来,如何能不让他心里头打鼓?那女子的声音听来分明是冷傲十分,那这女子的身份……

守城士兵几乎不敢往下去想了,此时,那车夫撩起帘子,眼睛盯着他,仿佛他若是不看,他便要一直撩着一般,这让他骑虎难下。尽管面几乎呈菜色,那守城士兵也只得硬着头皮,紧了紧腰侧的剑,也不再去看那车夫的眼神,只探身往里头看。此时,天色是极好的,所以,他只消一眼,便能看清楚马车里的情况,而在看清之后,他便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一双视力好得不能再好的眼睛,心也瞬时沉到了谷底。这里头的人哪里是他能直视的?

苏晓玥是直直地盯着那守城士兵的,于是,也在瞬间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顿时明白了一件事——这守城士兵怕是知道她的。

这么猜测,她的脸色更是冷了几分,几乎要暗暗咬起牙来。

那守城士兵原本就吓得有些呆住了,此时乍见苏晓玥的脸色更是冰冷,立刻踉跄着往后退,这一退还差点给跌倒了,若不是他身后的士兵给扶了一把,只怕不会完好无恙。

“这……”身后的士兵见他神情如此大变,还险些跌倒,自然是诧异不已。

只这一声未等那被他扶着的士兵先答,却先惹来了苏晓玥马车上的车夫的冷嗤。

那被扶的守城士兵见状,心里自然恼,可此刻,他却是不敢发作,只得整了整面色,推开那扶着自己的人,“没什么,可以放行了!”

“呃?”闻着多有疑惑不解。

可那守城士兵此时哪里能解释,只怕一解释,他的命便没有了。于是,也不管那人,转而对着车夫道:“抱歉,几位可以走了。”

这又是一句让人不解和讶异的话,这在城门口盘查原是他们守城士兵的责任,此时他却来了这么一句“抱歉”,这怎么都是说不通的,这人没病么?

车夫自然知道他是没有病,反而正常得很,或者说还有些小聪明,知道给他道声歉。

不过,他家的主子哪里是会让刁难她的人好过的?下一秒,马车内那个冰冷的声音便又响起了:“本小姐的马车岂是说搜就能搜,但凭你一句话便走了?”

这话一出,那守城士兵的心顿感破碎了,果然没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真真不愧是国主心尖上的人物!没错,这马车里的人他认得,约摸两个月前,上头便拿了一张画给守城的所有人传阅了一遍,而画上之人正是这马车里的绝美女子。随着这画传下来的,还有国主的旨意:见此女子务必已身家性命相护,且她有出入任何地方的权利,若有违背或阻拦者,杀无赦!

所有的人即便惊骇,却更惊叹于世上竟有如此绝色,而惊叹之后更是心生向往,能见到本尊,便是他身份如此低微,也少不得这样的心思。只是,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她的身份,她便是远观都是逾矩而又杀身之祸的。

而方才,他便做了蠢事,才导致如今他的惊骇万分。再听得她的话,他已是惊恐得连腿都软了。可是,他还是得强撑着往马车略靠近了两步,这才低着头回马车内的苏晓玥的话:“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

如此明显的求情的语气让所有注意到这边的人都大吃了一惊,也都明白了过来,这马车里的人物身份非比寻常!

苏晓玥虽才想着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却没有想到她的一句话之后,他竟然开始向她这样的低头了。一时间,不觉有些无趣,却又在心里转了转念,如此这般,只怕是蓝傲天做了什么。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晓玥更觉无趣了,左右她若是再把动静弄得大一些,只怕遭殃的便是她自己了。这样想着,她便打算不与他多说了,便双目盯着那车帘,声音扬起:“你既如此说了,本小姐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走吧!”显然,这后面两个字是对着外面的车夫说的。那车夫也算是个聪明的,立刻会了意,称了声“是”,便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城内而去了。

众人皆是带着几分议论地盯着苏晓玥那辆马车里离去,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又问那被吓到的守城士兵:“那里头究竟是谁?”他们也都是见过些世面,听着那马车内女子的话,再看看那守城士兵的脸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这里头究竟是谁,却让人揣测不已了。

守城士兵直到马车消失不见之后,才缓缓地转过头,一脸正色地看着那些询问之人:“这人,你们也见过。”

这话自然地遭人一片骂了,他们平日见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能猜到哪一个?于是又是一通追问。

“两个月前,酉时三刻,画。”守城士兵并没有直接点明,而是报了这样几个关键字,他相信所有人都会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谁也没有办法忘记那张脸,那股子神韵。

正如他所想,下一刻,听到他的话的同僚们个个都撑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地瞪着他,没有出声,却只以眼神相问。

守城士兵早已预想到这样的效果,略微扯了扯嘴角,冲着他们点点头:“不会错,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张脸已然从画演变成真实的、生动的人呈现在他的脑海中、心头,一辈子也扫不去。虽然画上的她很美,可是画毕竟是死的,只有真人才是活的,只有真人才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美是多么得动人心魄,让人乐意一辈子都只盯着她看,在这世间若是能拥有这样的一个女子,那眼底怎还能容得下其他人?

此时的守城士兵仍是独身的,之前,对于成亲,他想着,只要找一个能入眼的、普通的就行,反正日子是要过的。可如今,见到了那如仙谪般的女子,他心里的标准只怕是得好好地改改了……

这厢,守城士兵伤感着,他那些如闻惊雷般的同僚却是个个激动得几乎要跳到他身边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么一股热切,当然,还有那错认不了的羡慕和嫉妒。只看着那画,他们便知道那是这世间少有的绝美女子,如今,竟是有人在见到画之后见到真人了,这如何能不让人心情振奋?

“快说,她长什么模样?”

难道还有人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不成?分明是激动得说词也忘了好好挑选了。

“对对,快说!可是比那画上的还要美上许多?”

这倒是有些见识的人!

“你小子当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就……哎,要是是我坚持询问就好了!”

听到这里,守城士兵只能叹气,他是知道了她的容貌,可是,他也快被吓死了好么?若是这事情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一定会再坚持查看一次,哪怕是真的掉了性命!能见美人真实的面容,这绝对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