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正是一个冬日暖阳时。

此时已完全进入了冬天,虽说未到结冰时,可霜已经降了,天气越发得冷起来了。苏晓玥却偏选在这个时候出发。自上次受伤而被留下治疗的沈若愚在知道之后自然是第一个反对的,不为别的,就为着她的身子着想。可苏晓玥哪里是劝得住的人,她只当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见他这般坚持,其他人自然也明白再劝也是没用的,于是,便也由着她去。只是,他们却绝对不会让她一人前往。沈若愚是之一,蓝傲天却因着国内的事情尚待处理,也不能同往,只能派了暗卫保护同往;蓝棋柯倒是想去,却被蓝傲天给阻止了;至于司徒漠,此时他尚在揽月皇朝,今年揽月自入秋以来,便遇了罕见的旱灾,他要想办法解决,自然没有办法分身,也只能学蓝傲天的,将有能力的暗卫一同护送。

看着身边除了苏晓玥之外再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沈若愚又是有几分欣喜又是有几分担心。

“你还是非去不可?”快要上马车了,沈若愚仍是确定着她的想法。

苏晓玥翻了翻白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若愚顿时无话,也知道她是势在必行了。

“小姐,你真的不带上我?”马车下青兰一脸可怜的模样看着苏晓玥。

苏晓玥却只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待在这里就是。”

“……是,小姐!”青兰无奈,只得退到一边,“小姐你可要早些回来。”

苏晓玥此时的目光微动,点点头,而后弯身进了马车,“走吧!”

不多时,六个人,一辆马车,外加四匹马便渐渐地从青兰的视线里消失,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她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个念头来:她也许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苏晓玥六人一行,其中又只有一名戴着面纱而看起来气质动人、风姿迷人的女子,而赶车的又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这样的组合,走到哪里自然都是受人关注的焦点。从醉国到凤栖皇朝的都城的路程并不近,故而这一路行来,他们这一行倒是给许多的人留下了印象。而原本这样的情况便少,加之众人谈话也不外是些离奇轶事,于是,这般口口相传,等到他们到达凤栖皇朝的都城时,他们的“名声”却比他们先到达了。待她们出现,便已有人将他们认出来。

“看,是他们!”

“欸?戴面纱的女子,还有……哇,这男子的样貌当真是一等一的,却竟然是那女子的车夫?!”

“呿!天下间有这样的车夫?我看八成是与那女子有些关系的……”

“有何关系?我可是听说了,这一路那女子对他可是不假颜色的。”

“也许那不过是作态呢?”

“原因?”

“这……”

……

耳之所及,均是一些围绕他们的话题,听得苏晓玥和沈若愚皆是皱眉。他们倒真没想到他们的传闻居然这么快就到这里来了。不过,皱眉归皱眉,他们其实也不甚在意他们说什么,刚开始时或许还会有些想法,到后来,自然也就麻木了。

沈若愚之前是曾经到过这里的,对这里虽说不算特别熟,但也不至于是个睁眼瞎,再者,还有司徒漠和蓝傲天分别派了两个人来,他们也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人,对这里也算是有几分熟悉。于是,很快,他们便在一家尚佳的客栈落下脚,稍作休息之后,苏晓玥便与沈若愚一起合计了起来。

虽说是要去找苏落音,只是她人如今在府内,自然还得想些办法将她弄出来。虽说偷的成功率还算是比较大,但是,苏晓玥打心眼儿却不太乐意便宜了那道貌岸然的苏泰沅和苏冥澋父子,于是,便寻思着,找个由头让他们好好地吃个教训。

沈若愚原是想劝,但见她眼中隐隐的怒火闪现,便立刻将到嘴的话给吞了回来,脑中便开始为她筹划了。

“你想做什么?”沈若愚的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可灵魂却不是,这个灵魂的身上有太多让他难以自持的不稳定因素,也让他更多几分担心。此时,他的心里不舒服有,兴奋亦有。不舒服是因为若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欢喜他的苏晓玥,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神情;兴奋则是因为,他的心头仍记着当年苏泰沅将他们分开的事实,他不是圣人,多少是存着几分怨恨的,此时若能给他机会稍稍报复一下,也未尝不可。

听到他的话,苏晓玥轻笑地扬唇:“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你想对付苏家的人?”沈若愚问着,声音低沉了几分。

苏晓玥挑了挑眉:“那么,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她不会去对付自己的父亲和族人。”沈若愚的面色冷静,声音亦冷静,这问出来的一句话却带着几分真实的情绪。而这话一出,他便在心头痛骂了自己一顿,终究,他还是希望她能是善良的。

苏晓玥顿时冷笑了起来,更加挺直了脊背,目光森冷地盯着眼前的人,心头莫名地觉得有些凉:“沈若愚,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她!”

这样带着几分失望、几分愤怒的声音顿时让沈若愚无话可对,硬是将牙龈给咬出了血来。口中满满的都是血腥味,让沈若愚更加不好受。

“抱歉!”良久,他才从齿缝中挤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苏晓玥冷哼一声:“不敢!像小女子这般恶毒的,哪里能当得起阁下的道歉?”

“小玥,我没有其它的意思。”沈若愚咽下一丝血腥,声音紧绷地开口说道。

“是么?”苏晓玥冷冷地勾起唇角斜睨着他,眸光中满是嘲讽。

沈若愚哪里经得起她这样的眼神,当即便站起身来,满分紧张地俯首看着她:“小玥,你不信我?”

“信,我怎么不信?”苏晓玥冷笑不改,“阁下何必这么激动呢?小女子我可都还没有激动呢!”

沈若愚瞪着她,好半晌,却终是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地坐了回去,无奈地叹气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手上沾血而已。”他不会错过她眼底闪过的嗜血的光芒。

苏晓玥却笑得灿烂了,“放心,我的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再多几个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沈若愚黑眸瞪着他,只觉自己快要没有办法呼吸顺畅。眼前的这双眼睛闪着光芒,冷静的血光中带着几分悲哀,连带那嘴角的笑也似乎尽显悲哀,让他的整个心都似乎为之揪痛起来。这一刻,他更为刚才说的话而愧疚,只是,他也已经没有机会收回了。

“所以,你究竟要不要帮我想办法?”苏晓玥不管他那复杂的神情,只一径地问道。此时此刻,这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沈若愚忙点头:“当然!”

于是,接下来,他们便将之前的话题抛开,一径认真地筹划着,不多时,苏晓玥的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来,看着眼前虽是做了一些化妆将白发给藏起来的俊美男子,点着头说道:“那么,就这样了!相信,他会喜欢我送给他的这份大礼!”

沈若愚点点头算是附和,却是不再说什么。

几乎同一时刻,凤栖皇朝皇商苏府,家主的书房内。

“你,唉,都是为父的错……”苏泰沅的一阵叹息,面上是痛惜。

“父亲,您不必自责,”此时的苏冥澋因着之前的一番折腾,虽说休养了一阵,但终究事情太过让他上心,自然也让他憔悴了不少,他的口中虽对着自己的父亲说着安慰的话,可内心里却是隐隐地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在他竟然会笨到那种地步,竟然简单便被人给算计了,虽然对方是两个国家的君主,但苏冥澋向来自诩为商界之狼,论心眼也不会比谁少,只是输在他没有权势而已,若他手上有权,那么她要属于自己又何其简单!

苏泰沅听着他的话,更是一叹,他是这孩子的生父,哪里有不知道他脾性的,虽说不完全知道他的心思,大概却是不会错的。

“你千万不要生出要与他们对抗之心!”苏泰沅忙是劝诫,语气再认真不过。

然而,苏冥澋却因着他这句戳到他痛楚的话给激到了,顿时面上一寒,眯起了眼,“为何不要?我偏要!”

“糊涂!”苏泰沅拍着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们权势盖天,哪里是你能动得了的?”

“只要我也……”

“给我闭嘴!”见他竟然还要往下说,苏泰沅脸色愈加难看,便是也不管轻重地厉喝。

苏冥澋见他当真对自己生了气,立时也闭上了嘴,可那满面的不甘却不见消失,依然完全落入到苏泰沅的眼中。

“你是我的儿子,你向来聪明,怎么能做那糊涂事?”苏泰沅叹气道,“我们苏氏一族只做这皇商已是让人眼热,早已被盯上,你若是再生出什么心思,做出什么事来,难道他皇家的人都会不知道?你这是要累及我苏氏一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