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汐颜收到瑞琛的回信后,越发对这项“鸿书传起来。于是,安福便充当了两人的信使,两人虽然久未见面,感情却愈发增进起来。

既然炘国派了人过来,汐颜也就仔细翻看着关于炘国皇家的记录。炘国位于澜国的东北方,国土面积与澜国相差无异,皇帝段锋,膝下有九名子女。大公主段欣为炘国祭师,掌管为民祈福与祭天事宜;二皇子段沐掌管国库与赋税,三皇子段盛掌管刑狱,七皇子则掌管文职官员的任免、升调与考课。而五皇子段羽因为身体不适,一直疗养,因而没有担任职务。八公主段焉的母妃曾激怒了龙颜而被打入冷宫,因而倍受冷落。四皇子、六皇子皆是出生后不久便夭折了,九皇子则是五岁时病逝,同年其母亦因为悲伤过度抑郁而亡。大公主、五皇子与九皇子都是同母所生,因而感情较其他兄弟姐妹要好些。

一手托着下巴,汐颜沉吟着段锋不会是真的想要他一个病儿子来结亲吧?但是一路看来,却丝毫没有异常。

清平时时禀报着两人的动向,路上没有受到袭击,反而极为顺畅。在驿馆里,五皇子在房中歇息,偶尔向侍卫要一些古诗词的书籍。八公主除了偶尔到花园走走,完全不像一般的皇家子女,刁蛮任性,反倒安静有礼,对驿馆里的侍从态度和善。

至此,汐颜愈发弄不清炘国的用意。太傅对此亦没有头绪。不过既然炘国地人没有惹是生非,她也不好对他们下手。

几日后,便在宫中设宴,为两人洗尘。旁敲侧击,还不如面对面地交谈,兴许能从中知晓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

是夜,皇宫内***通明,热闹非凡。洗尘宴设在霁月殿,汐颜坐在上首。看着不远处的八公主蒙着雪白的轻纱,安静地在位子上。在她身边的一桌,却依旧不见来人。瑞琛淡淡一扫,浅笑道。

“八公主殿下。为何五皇子尚未前来?”

段焉垂下眼帘,柔声答道。“皇兄向来身体不好,兴许是出来的时候有些不适,我已经派人去了驿馆。请皇上恕罪。”

汐颜微微一笑,这么一说,她还能动怒么。“既然五皇子暂时未能前来,那么先开席吧。”

话音刚落。一道笑声从殿门传来,道。“在下来迟了,皇上不会怪罪吧?”

熟悉的声线让汐颜眉头略略一蹙。下意识地睨向瑞琛。瑞琛朝她点点头。暗地里向清平作了个手势。戒备起来。

一袭红影由远至近,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中渐渐清晰。檀黑地眼眸直直地望向上首之人,薄唇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汐颜紧紧握住手中的瓷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震惊异常。她知道允子羽的身份非同一般,却未想到他竟然是炘国卧病多年地五皇子段羽?

宴席上还有不少大臣,显然一眼便认出了允子羽,不由大吃一惊。这个曾为皇上侍夫,又屡次派人刺杀太傅的人,竟会是炘国的皇子!

“在此又见到皇子殿下,确实让在下惊讶。”瑞琛笑了笑,清润的眼眸看向来人,默然地让侍从将他引至位子上。

允子羽薄唇一勾,“见到太傅气色甚好,也确实让我诧异。”

两人对视片刻,殿内地气氛忽然冷凝起来。汐颜适时开了口,“既然五皇子也到了,那么大家开动吧。”

炘国堂堂一个皇子,隐瞒身份到澜国经商,不用想也清楚为的到底是什么。如今炘国怕是将澜国上下都摸了个清,积累的财富亦不可能只有允家剩余在宅子里面的那些,恐怕早已送回炘国作他用了。思及此,汐颜不禁暗暗咬牙切齿。允家在澜国足足有十年,不知搜刮了多少钱财,也说明段锋在十年前早已盯上了澜国,早早就把爪牙伸到这里来。

如此一来,便可以联想到为何允家把美男子送入宫,又企图用药控制她。只要汐颜被操控了,那么澜国等于是炘国地囊中之物了。允子羽进宫,看怕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得到她而后伺机吞并澜国。

汐颜心想,她是否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允子羽迷惑,恋上他?

即使她极为不悦,想要立马把允

出宫去,但是允子羽如今是炘国派来结盟的使臣,即愿,也暂时不能动他,甚至要加倍礼待。

“……皇上,我敬您一杯酒!”允子羽缓步走来,举起酒杯,邪魅一笑。

汐颜点点头,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低笑道。“五皇子地体质远不像传言所说地,看来大家都看走眼了。”

眼眸微闪,他笑道。“传言也说皇上常年居于深宫,懵懂软弱,如今看来,却是世人小看您了。”

“朕就姑且把五皇子地话看做是赞赏吧,”唇角扯起一抹冷笑,懵懂软弱,这便是他们想要接近她,掌控她的缘由?

“这当然是对皇上地赞赏了,我可是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这样的话。”允子羽瞄了一眼旁边的瑞琛,笑道。“只是皇上一出春色满园的戏,把我们都骗得好苦。更没想到太傅原来早已对皇上存了那样的心思,这回算是得偿所愿了,只是……”

允子羽又挨近了几分,汐颜皱眉退后一步,还是感觉到颈侧温热的气息。“太傅果真心胸广阔,灭族之仇就这般轻易忘记了……”

汐颜一怔,立马推开了允子羽,反驳道。“五皇子未免管得太多了!”

“是么?”允子羽笑着站直了身,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便回到了座子上。

刚才他刻意压低了声线,旁边的大臣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见两人动作亲昵,心里正寻思着允子羽与皇上是否有旧情复炽的可能。瑞琛瞧见汐颜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双眼眯了眯,扫了眼下首正自在地吃喝的允子羽,便知他的出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宴席上的大臣亦上前敬酒,汐颜在允子羽走开后略微有些失神,也没有推托,一杯接着一杯地饮了下去。见状,瑞琛眉头一皱,知道汐颜的酒量其实并不好,大步走近挡了好几杯,最后以皇上身体微恙为由,把汐颜带出了霁月殿。

允子羽看着瑞琛满目担忧,半拉半拖地将汐颜抱进龙撵,一道离开,唇边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旁边一直沉默的段焉瞅了他一眼,调侃道。“这还真不像羽哥哥的作风,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抢过来?”

凤眸一挑,瞪着她。“皇兄我风流倜傥,身边美女无数,犯得着去拐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回去么。”

段焉眯起眼,轻轻笑了起来。“这世上原来还有女子能抵挡住羽哥哥的魅力呢。”

允子羽索性无视她的取笑,一杯接着一杯牛饮起来。半晌,唇边却缓缓扬起一丝笑意。

汐颜甚少在人前失态,可见刚才的话,她显然是听进去了。即使自己无法得到手,也绝不会让那两人过得舒心。汐颜看起来坚强,内心却固执柔软,有时甚至会钻牛角尖,不容易劝服。看怕这回,瑞琛不会好过了……

霁月殿内少了皇上在场,大臣们渐渐地不再拘谨,开怀畅饮起来。杯交错,大声交谈,殿内热闹非凡。有几人的余光时不时飘向允子羽这一桌,先前皇上下了旨,允家突然获罪,财产被充公,甚至在澜国销声匿迹。

他们之中与允家以前有些来往,如今看见失踪的允子羽,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只能远远地看着。允子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装作不知,安分地低头饮酒吃菜,对大臣的目光视若无睹。偶尔抬起眸,也只不过瞧瞧下面的歌舞表演,看着那些美艳的女子优雅动人的舞姿,心生无趣。

“焉儿,我回去了。”允子羽踉跄着站起身,身后的侍从立刻上前扶住他。礼部尚书沈榕勋见状,便派人送允子羽回驿馆了。

他似是有些醉了,步伐零乱,走出大殿时还不小心撞倒了站在殿前的两三位准备离开的大臣。

清平暗暗打了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近卫立马闪出两人,跟着允子羽一行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