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早,当刘姚庆缓缓转醒过来时,看着床前双眼通怔忪了一瞬。他还平安的睡在原地,皇上终是同意放过他们三人了么……

刘姚庆苦思冥想了这么一出戏,不外乎是想着就算放弃他这把老骨头的性命,也要保住两个得意弟子。未想自己竟然亦活着,他一生便赌了这一回,似乎是赢了啊。轻轻地叹了一声,耳边却传来阵阵啜泣声。

“吴谦,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武显去了哪里?”侧过头张望了一下,未见另外一名弟子,刘姚庆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

“师傅……”吴谦双眸红肿,显然哭了许久。他深呼吸了几次,担心刚刚醒来的刘姚庆会受不住,连忙斟了热茶,扶着他饮了下去。

昨夜刘姚庆的确喝下了解药,但是另外也服用了加强药性的汤药,因而假死的状态较先前那些试药的人要长一些,意图瞒天过海。这汤药对身体有害,虽然只服下了小点点,但是刘姚庆也年纪大了,只昏迷了一夜自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看见吴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止不住的心慌。刘姚庆抬手抓住吴谦,急问道。“武显呢?快说!”

斟酌了一番,吴谦伸手抚了抚刘姚庆的后背,顺着他的气后,才缓缓答道。“师傅突然断气,随即又昏迷不醒。太傅大人说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才会如此,所以……”

“所以。把武显带走了?”惚。“武显他……昨晚说了什么?”

吴谦低着头,迟疑地道。“太傅大人昨天质问了几句,武显便有些慌了。”

刘姚庆叹了口气,低语道。“这都是命啊……”

定是武显的神色让太傅和皇上发现了端倪,纵使皇上宽宏大量,饶恕了他们。可惜只要有一点点威胁皇上地危险存在,太傅必然不会轻易放手。看来武显昨日因为惊慌露出破绽,让太傅起了杀意……

伸手拍了拍吴谦的肩膀。刘姚庆叹息道。“好在……还有你留在老夫身边。吴谦,武显的事就这样忘记了吧,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不然……你也不想要作第二个武显吧……”

“是,弟子谨遵师傅的教诲。”吴谦用力地点头。恭谨地答道。

“好了,去叫外面的侍卫护送你,待会就把解药的方子送到皇上那里去吧。”

吴谦不解。“师傅,让侍卫送到华音殿不是更稳妥么,为何要弟子亲自过去?而且,把解药送去不是比方子更好吗?”

“傻孩子。”刘姚庆摇摇头,“谁知道侍卫里面会不会有他国的奸细?方子若落在旁人手里,恐怕要出乱子的。而知道方子所有配药分量的。如今只有老夫和吴谦你了。仅仅得了方子是没有用地。解药亦然。从寿安宫到华音殿,这么一段距离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保证不了。再者,皇上也不会就这样服用解药的。”

闻言,吴谦只觉一知半解,却还是出去跟侍卫交待了一番,拿着方子去华音殿了。

果然,汐颜看见了药方,便让吴谦与另外一名大夫到药房取药。配制好后,侍卫守着这名大夫喝下了一半的解药,而后送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数日仔细观察后,剩下地一半才回到汐颜的手里。

瑞琛紧紧地盯着案上的白瓷瓶,似乎要看出个洞来。蒙着面纱的雨疏亦是一片凝重,清冽地双眸目不转睛地看向汐颜。

汐颜笑了笑,墨眸定定地看着瑞琛与雨疏,道。“遗诏朕已经写好了,一道放在惊鸿殿的牌匾里,一道就在暗道的入口处,最后一道朕现在交给你了,太傅。”

瑞琛神色复杂地接过那道沉重的卷轴,默默地收了起来。“在下……定不负所托。”

点点头,汐颜皱着眉,一口将解药吞下,坐在了床榻上。见两人地神色依旧紧张异常,不禁微笑道。“难得朕有了这么个偷闲的机会,你们两人一直绷着脸,似乎很不满朕把国事都推到你们身上了?”

瑞琛的唇角往上扯了扯,哭笑不得地道。“快躺下吧,最迟明日便会醒来,皇上就想要偷懒也不行了……”

尚未说完,便见汐颜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瑞琛一惊,立刻伸臂将她揽在怀里,汐颜已然没了气息。纵使知道这是解药必

现地状况,瑞琛仍旧忐忑不安。揣测着下一刻,那地美眸,会不会再也睁不开来……

“太傅,把皇上放在榻上吧。”雨疏探向汐颜地鼻息,手一颤,收了回来。瑞琛睨了他一眼,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把汐颜放在龙**,盖上了被子。

“国师大人,上次击退炘国五皇子的事,似乎引来炘国国主地注意了。”瑞琛敛了敛神,正色道。“当年的事……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不能,”雨疏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清冽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凝。“即使他发现了又如何,当年的炘国九皇子五岁便夭折在皇宫之中,这世上根本不会再有段陌此人。”

“纵使国师大人如何不愿承认,身份依旧摆在那里。若果他四处宣扬国师大人是炘国的人,又是诈死潜入澜国,澜国百姓一直崇拜的凤凰神子竟然是敌国皇室之后,恐怕后患无穷。”瑞琛站直身,淡淡说道。“国师大人可能不在乎凤凰神子的身份,但是这样对澜国与皇上多么大的打击,是国师大人想象不到的。”

雨疏深深地看着他,沉吟道。“太傅的意思是,让他们动手之前对澜国上下坦诚相告?”

“当然可以不用如实相告,”瑞琛微微一笑,清润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雨疏会意,略微挑了挑眉,应道。“在下近两日便会准备好的。”

“有劳国师大人了,”瑞琛朝他作了一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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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的过程不过一刻钟左右,却似是一年那般漫长。瑞琛与雨疏安静地守在榻前,瑞琛不曾去翻看写着遗诏的卷轴,亦从未想过打开。只要汐颜一日还在,这份东西对他来说便毫无意义。

雨疏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亦是焦虑不安。甚至在想,为何他的能力没有治愈这一项,不然就能救她,而不是在此处担惊受怕了。

当汐颜慢慢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两双黑眸紧紧看着自己,内里的担忧与不安一览无遗。她朝两人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瑞琛握住汐颜的手,久久没有放开。雨疏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汐颜因为困倦而又睡了过去。

“刘姚庆曾说,这解药对身体还是有些害处。待皇上醒后,还得慢慢用药膳调理。”瑞琛瞥见雨疏睁大的眼眸,低声解释道。

听罢,雨疏略略安下了心,从容地站起身来,在桌前落座。伸手为自己斟满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他的身子也是刚刚有些起色,这下又是担忧又是紧张,也有些倦了。可是看见沉睡着的汐颜,他却不敢到别处休息。只能静静地在一旁陪着她,喝口热茶提神。

昏睡的汐颜作了个梦,想起很久以前与汐原一块玩耍,两人亲密无间,姐弟情深。不想十年后,却变成兵戎相见的尴尬状况。时常望着她的湿漉漉的双眼,甜甜地唤着她姐姐的小男孩,已经不在了……

她梦见了两人放风筝,一起抓蝴蝶和蛐蛐,第一次爬树险些翻到下来,汐原将一朵漂亮的花别在自己的头发上。想到此,不禁泪眼婆娑。他们两人,为何现在会走到这样一步?

“皇上!”清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汐颜蓦地惊醒过来,瑞琛见她神情有异,急忙抱起她揽在怀中。“皇上,怎么了?作噩梦了吗?”

愣愣地睁大着双眼,汐颜仿佛尚未从梦中清醒过来,用力地揪着瑞琛的衣袖。

瑞琛扫了殿门一眼,满目不悦。

“清平,你进来吧。”

清平应了一声,推门而入,禀报道。“皇上,通往天京的两条官道和一条小路都设有埋伏。未时发现两拨人分别从官道与小路前来,人数有近千人,为首之人正是童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