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晴空很希望能和妹妹永远相拥下去,但那是不可能的。

激情稍褪,谢月便用轻柔而坚决的动作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脆声提醒道:“姐姐,你忘记关门了。”

谢晴空不舍地松开妹妹,但仍握着她的一只手掌,半转过身,左手一招,院门自动合拢。

“我们进屋去吧。”

两姐妹手牵手进到屋内。正方形的地基和穹形屋顶,构筑出一个刚柔并济的养生空间,正合中国传统思想,天圆地方。整个空间采光良好,没有花俏的装瑛,也没有任何高科技生活设备,桌椅床柜都是木制品,造型简洁,具有丰富的质感;家俱表面刷的都是清油,木纹清晰,手工痕迹隐约可见,看上去给人一种很自然、很舒适的温馨感觉。

谢月的视线缓缓扫过厅内每一个角落,一张小圆桌,两把休闲椅,兼具隔墙功能的双面立柜上,除了书本以外,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座彩sè塑像——身穿红衣的少女跪坐在柔软的草坪上,一手持地,另一只手抚mo着趴在自己膝头上的蓝衣女童的头发,表情充满歉意;蓝衣女童却是一脸气鼓鼓,歪着脑袋装出睡觉的样子,眼睛却又偷偷地睁开一条缝,向上窥视着红衣少女的脸sè。

谢月呆呆地盯着那座塑像,内心有股想哭的冲动。因为塑像中的红衣少女就是谢晴空,蓝衣女童正是她自己。但塑像中的她,身材比例较现在还要矮小,五官也更见稚嫩,年龄显然要小的多,大概要比现在的她小上六岁……

刹那间,六年前的恶梦在谢月心中沉渣泛起,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浮现在眼前,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自己,咒骂声和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在身上,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自己想反抗、想呼救,却被疼痛和恐惧剥夺了行动的zi you,只能蜷着身体发出低哑的呻吟。

“姐姐,救我……”

“你们听,小丫头在向她姐姐求救呢!”

嘲笑声哄然响起,但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却变得稀疏了。暴徒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但自己的耳朵一直嗡嗡的响,根本听不到那些恶人说的话。等到耳鸣稍微减轻一些后,突然有一只大手钳住了自己的两只手腕,把自己整个人提了起来,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自己下巴,把骨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娘的,老子才不会就这么放过你这个小贱人!你她妈的婊子姐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sè,和教官勾勾搭搭,平ri狐假虎威地骑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今天老子就要骑死你!”

年幼的自己还没弄明白对方的意思,只听嘶啦一响,身上忽然发凉,原来是那套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裤被人一把扒了下来。自己本能地张口yu呼,突然被重重摁倒在地上,马上就有一具散发着汗臭味的沉重身躯压了上来,把肺里的所有空气都给挤了出来。昏昏沉沉中,一根粗大、坚硬的棍棒抵住了自己的下身,散发着可怕的热力,灼痛了娇嫩的肌肤……

“不要——”

谢月突然发出尖叫,猛地从谢晴空手中抽出右手,双臂交叉护住身体,向下蹲去,整个人蜷成了紧紧一团。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姐姐你快来救我啊!!!”

“阿月你别怕,姐姐在这里!姐姐就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一双陌生而又熟悉的手臂缠了上来,陌生的力量、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感觉渐渐驱散了在肌肤上流窜的恶寒,谢月慢慢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姐姐,隐含怨恨地问出了在心中埋藏了六年的疑问:

“姐姐,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只见谢晴空动了动嘴唇,看表情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而是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沉痛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一开始,谢月非常不满这种答复。但听着姐姐把“对不起”三个字翻来覆去的念诵,每一声都伴随着悔恨的泪水,一滴滴洒在自己脸上,好沉、好烫……

不需要什么理由了。

清楚地感受到姐姐内心的自责和哀伤,谢月勉强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这一次,两姐妹流下的都是辛酸悲苦的泪。

等到她们释放完积累了六年的痛苦和压力,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的能量大增,两姐妹却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倦意阵阵袭来。于是彼此扶持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挪到床边,相拥着倒头睡下。

就在谢家姐妹心情放松的进入梦乡时,宕冥和明寐这对同遭无常陷害的难兄难弟,也在药水罐里做着大梦。

和不时做出咬牙切齿表情,甚至摆动手脚,似乎正在梦中痛殴无良师父的虎王比起来,宕冥的情况要安宁的多。但只要看看脑电波图就知道,这位来自雪域高原的密宗青年高手做的梦,并不比他隔壁的人和平。

明寐的灭绝一击,在宕冥脑中烙下了深刻痕迹,此刻正在他的梦境中一遍遍回放,每看一次,对宕冥的心灵便是一次震撼,时间一长,他渐渐领悟了其中的奥妙,不禁为其中蕴藏的绝大杀xing感到骇然——这种纯粹为了毁灭而创造的武功,实有大半已入魔道!

但在理xing之外,宕冥潜意识中也有某种力量在为能看到这式绝招而雀跃,那是他身为武者的求知yu和好胜心在蠢蠢yu动。随着对“末ri”理解的加深,宕冥情不自禁地开始在脑中模拟施展,并尝试以自身所学去弥补其中缺陷、消弭杀xing……最后竟演绎出一套完全不同的武功,大大助长了他本身的修为。

在取得了突破之后,宕冥的脑部活动才平静下来,真正进入深层睡眠状态。隔壁的明寐几乎在同一时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肌肉放松,脑电波图呈现出δ波状态。让一直紧张注视着他的僧医和护理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这边也安静下来了。”

“总算可以放心了。不过,他们两个的脑电波活动配合的蛮有节奏,又几乎是同时安静下来,难不成刚才一直在梦中比武不成?”

“怎么可能,又没把他们两个放在同一个药槽里。新人类之间的感应力再强,也没可能穿透两层障碍产生共鸣吧。”

“你的话也有道理,但是……常理这两个字,对新人类来说有意义吗?我总觉得他们就是专为了颠覆一切常理而诞生的。”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纷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垂直悬浮在红sè药液中的那两个人。

宕冥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他很高兴可以苏醒过来,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头脑和感觉。他从药王院的**坐起来,深深吸了一口,只觉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跟着呼吸,感觉真是好极了。

睁开眼睛,宕冥看到一张年轻的陌生面孔,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那凛冽的目光。如刀锋般直shè过来,在宕冥身上一划而过,让他顿时感受到一阵寒意。

没等宕冥做出反应,那目光瞬间便消失了,少年换上了一张困顿的面孔,惺忪的睡眼微带不耐地看着他。

宕冥对他的表情不明所以,傻呼呼地回视着。少年转过身去,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然后又回头瞪了宕冥一眼。

宕冥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跳下床,跟在少年身后走出病房。穿过走廊,两人来到外面,穿过一片药园,前方渐渐传来猫狗的叫声,还有鸟儿们清脆婉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正在举办一场动物音乐会。

宕冥本来一直在奇怪,不知道少年要把自己引到什么地方去。现在听见这些动物的声音,顿时想起了自己的爱犬,心中恍然。

“你是带我去见伐折罗?”见少年没有反应,宕冥才想到对方不可能知道伐折罗是自己爱犬的名字,于是他连忙补充说明:“伐折罗是我的狗,白sè的,块头非常大,比牛犊子还要壮实。”

少年继续向前走着,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但宕冥隐约捕捉到一点声音,对方似乎念叨了一句:“白痴。”

宕冥一窒,心想少林寺的人怎么都这副德xing。不觉有气。但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面对面的骂自己,他也不好凑上去找不自在,只好闭上嘴巴再不作声。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领回爱犬后,自己立刻带它和天娜离开这座鸟寺。

沿着爬满花蓼、藤萝、忍冬、凌霄等藤蔓植物的花廊走到尽头,地势略为下沉,一座以荫棚为主体,人工山环绕其周围的较为du li的园中之园出现在宕冥眼前。

这座名为“苏生园”的园中之园西面和南面栽植着杨树、火炬树、臭椿等生长强健的高大树木,近处坡面或散植花灌木或片植铺地柏,结合地被草本形成立体观赏效果。

各sè各样的植物成片点缀在坡面的四周:或与灌木组合,或与山石搭配,再现山地野趣。sè彩缤纷的鸟儿们在空中飞舞,大大小小的动物则在地上嬉戏,其中不仅有鸡猫狗兔这类常见宠物,也有猴子和黑猩猩等灵长类动物,甚至还有形相可怖的巨蜥和蟒蛇等爬行动物,以及白虎黑豹这样的大型食肉动物,居然都和乐融融的共处一园。看得宕冥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虽然刚才下定决心不再开口自讨没趣,这会儿宕冥还是忍不出惊疑出声:“你们是怎么让这些动物和平相处的?”

问题抛出去后,引路少年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但旁边扬起了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答复了宕冥的疑问:“你看见它们脖子上的项圈没有?那玩意儿可以模拟多种生物的磁场,使不同的动物彼此误会对方是同类,或者是自己最畏惧的天敌,双方都不敢主动进攻,结果自然就是相安无事了。”

宕冥和少年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扫把头男生半躺在草坡上,慵懒地靠着一团白花花、毛绒绒的东西,姿势显得悠然而xing感。

“嘿,这位老兄。”扫把头男生抬起一只手和宕冥打起了招呼:“你看上去已经强壮得可以和虎王大爷再干一场了。”

“虎王?”宕冥怔了一下,才想起那是明寐的外号,正想向对方打听一下他的情况,目光却忽然凝结了。因为他发现,被扫把头男生拿来当靠背的东西,正是自己的爱犬,雪獒伐折罗。

“真是非常温暖,这个绒毛球。大夫说了,他没见过身体这么棒的病狗。”扫把头男生虽注意到宕冥的目光,但仍继续躺在雪獒身上,还拍了拍狗的脑袋,“可是,它的心已经快死了。”

宕冥的心随着扫把头男生手的动作跳了两下,他扑到爱犬面前,翻起它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情况比上一次更加糟糕。雪獒的眼里,几乎没了生气,但它的身体正如扫把头男生形容的一样,非常温暖,没有任何生命力衰弱的迹象。

“可恶!”宕冥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拳力所及,把扫把头男生震得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们知道小墨这个人吗?”

宕冥抬头看了看站着的两个少年。他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扫把头男生身上,对引路的少年只是一瞥。不料,这次竟是为他引路的少年先做出了回应。

“来战吧!”

“嗄!?”宕冥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少年,只见他眼中又露出了那种令人生寒的光芒,斗志昂扬,不由疑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小墨?”

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扫把头男生,在被少年抢了个先后,就闭上嘴在一旁苦笑。这会儿见双方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动武的势头,不得不出面解释:“不,他是枫仔。”

“疯子?”宕冥愕然,难道自己竟被一个疯子牵着鼻子走了半天?可他真要是疯子,怎么知道自己醒了会想找狗?还能把准确无误地把自己引来这里……

“no,no!”扫把头男生把脑袋微微一摆,纠正道:“是‘木’旁‘风’,就是那个比二月花更红的枫。”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宕冥也把脑袋一摆,看着扫把头男生说:“你想说的就是这两句吧?”

“对,就是这个枫。”

“原来是枫仔不是疯子,可是……”宕冥看了看严阵以待的枫仔,皱皱眉头,把“他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疯子”这句话咽了下去,直接质疑道:“他既然不是那个小墨,为什么要向我邀战?”

扫把头男生转头看了看枫仔,在他冷漠的外表下燃烧着某种炽烈的感情,而一种坚定的意志,坚定到近乎顽固的神sè,在他眼底稳稳地扎下了根。

“噢,我想,他的意思是……”扫把头男生代室友解释说:“他知道谁是小墨,如果你想让他告诉你,就得先和我们打一场。”

“和你们打一场?”宕冥眼睛睁得溜圆,不明白扫把头男生为什么也要插一脚进来。

“因为,”扫把头男生慢慢走过去,与枫仔并肩而立,“我们是同心一体的最佳组合。”他微笑着凝视宕冥,一股锐气从笑容中绽放出来。“刚才忘记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流川彰,你可以叫我阿彰,或者章鱼也行。”

听到最后一句话,枫仔的嘴角**了一下:“大白痴。”

宕冥在内心十二万分的赞同这句评语。

谢月从恶梦中惊醒后,仍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不由急出了一身虚汗。然后才发现原来是姐姐把自己抱得太紧了,她连忙用力扭了几扭,从谢晴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刚撑起上身,谢晴空双手就又搂住了她的纤腰。

“阿月,你要去哪儿?姐姐陪你去……”

谢月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动作太大,把谢晴空给吵醒了。连忙低头观察,发现对方是在说梦话后,她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往床背上一靠,陷入了回忆。

自拉萨市开始,谢月一直利用机动装甲的高科技设备,从极远处、从高空中监视着宕冥的一举一动,暗中保护她的主子天娜。待见到宕冥竟把虚脱的小姐送进了空中少林这个虎穴,就一直伺机潜入,yu将主子救出虎口。

在万丈高空中苦苦守候了半天一夜,上天似乎也被自己的诚意感动,固若金汤的磁力天幕竟然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故障,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分钟,但自己怎么可能抓不住这个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艾比安机甲的强大动力作后盾,赤手空拳的话,自己根本不可能劈开能量风量逆流穿越破洞,潜入寺内。

回想与能量风暴搏击的那短短三分钟,谢月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惊肉跳。最可怕的是,她前脚入寺,磁力天幕后脚就重新密合,只要晚上那么一息或是早上那么一息,她的下场不是被强大磁力把身体截成两段,就是一头撞在天幕上,落个粉身碎骨。

当时自己只觉得万分庆幸,现在冷静地考虑,那会不会是空中少林的请君入瓮之计呢?

怀疑的念头在谢月脑中一闪即逝。

不可能的,如果是为了诱捕自己,早就应该动手了。空中少林的人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等待自己放松jing惕,那刚才自己不知昏睡了有多久,又没有机甲护身,正是最佳的下手机会,他们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放下了这层担心,谢月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行动。不知不觉中,她的目光垂落到紧紧抱着自己的姐姐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抬起头望向摆在大立柜中的那座彩sè塑像。

谢月左手轻挥,空气中仿佛有一道红sè的鞭影掠过,卷住那座彩塑,拖近身前,然后落入少女的掌心。不料,手臂猛往下一沉,刚接住的彩塑差一点就从她的手上掉下去。

“好重!”银眸少女诧异的低呼一声,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交托着两手,捧住彩塑送到眼前。近距离细看下,她才发现这座彩塑原来是用多种有sè金属打造成不同部件,拼组而成。因此才特别沉重,仿佛反映着制造者的心情。

而且塑像中的两个人物,其工艺的jing细程度也有着极大差距。与jing致到头发都一根根飘起来的谢月的塑像相比,谢晴空的塑像不仅用料低劣了一个档次,制造工艺也比较粗糙,甚至连面目都被刻意模糊,使得观赏者只能通过衣着、发型和熟悉的人物动作来辨别她的身份。

很显然,制造者是在通过这样的扬抑对比,表达自己的内疚心情,向失踪的妹妹传达一份深沉的歉意。

“姐姐,你的心意,我确实感受到了。”谢月放下塑像,伏身在依然沉睡未醒的谢晴空耳边低声说:“可是要我原谅你,仅仅拿出这种东西是不够的……”

“那么,我亲爱的妹妹,”谢晴空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低哑,语调中充满痛苦:“我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呢?”

谢月轻绽笑靥,银眸闪烁,飞掠过一抹煞气、一抹快意,又在姐姐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晴空全身一僵,悚然张大了眼睛,翻身坐起,盯着妹妹,红唇一阵颤抖,本能地想要吐出拒绝的字眼。

“不可能。”

宕冥平静而坚定地拒绝了两位少年的邀战。

“我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护法伏魔。决不会用它与人争强斗胜,逞匹夫之能。此等举动不仅于事无补,与人无益,反而会助长世间戾气,实为修行者最大的愚痴业障。”

义正言辞地说完这番话,宕冥弯腰抱起了爱犬,准备离去。

可是名叫枫仔的那名少年无言地移动身体,拦住了惟一的出口。扫把头男生阿彰带着叹息的表情,慢慢踱了过来,继续维持和同伴并肩作战的姿态。

宕冥深深地皱起眉头。

“枫仔固执起来是很难缠的,请老兄你就露一手吧。”阿彰两手插在兜里,优雅地耸了耸肩,劝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继续僵持下去,也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呢。”

宕冥把目光投向上空。藤蔓交织成的绿sè天蓬变成了少年的帮凶,横亘在通往zi you天空的道路上。虽然这层障碍非常脆弱,但对从一个缺少绿意的环境中走出的宕冥来说,那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无奈地收回视线,宕冥看着拦在园门口的两位少年,他们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并不能完全遮住背后的园门。但两人竟已懂得使用自身气机去封锁空间,而且他们散发的气息虽看上去泾渭分明,似是各掌半壁江山,实则浑然一体,无论自己是硬闯还是钻空子,都会不可避免的牵动两个人的力量,一齐压逼过来。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势成骑虎,想不动武亦不可能了。

“你不要死脑筋了,换一种想法吧。”阿彰注视着宕冥的眼睛,说:“对无理取闹的人,讲理是讲不通的。因为这种人的内心已经被痴愚嗔贪等妄执念头占据,属于持强不服正法化度之辈。碰上这种情况,即便是佛祖亲临,也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拔除其心内种种痴顽。”

宕冥心中一动,忍不住便想:“他这话倒也有理。诸佛慈悲,出教令轮身,施行人以明王法,不正是为了解决这种难题么……”但旋即又想:“不对,我根本就还没和你们说上几句话,怎么能说已经到了讲理不通,非以武力摄伏使其尊佛教令的地步?不行,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我得动嘴和你们讲道理才成。”

阿彰查颜观sè,知宕冥已经心动,但灵智坚固,因此意志不为其所移。要想迫他出手,还得再从别的方向敲打敲打。

可是,为什么这种消耗脑力的工作总会落到我头上呢?

阿彰幽怨地瞥了身旁的同伴一眼。枫仔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宕冥,留意着其身体的每一个小动作,没空理会他的无声怨诉。

阿彰只好无奈地随着枫仔的视线,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宕冥身上。

可惜宕冥正在脑子里构思能够说服他们的道理,没能及时捕捉到那一瞬间的破绽。等他有所查觉时,阿彰已经重新巩固了阵线。非暴力突围的机会稍纵即逝,令宕冥无比扼腕,心情激荡的结果,是把之前刚组织起来的大篇道理给冲散打乱了,还得在心里重新再组织一次。

就在宕冥忙着组织说辞的时候,阿彰又冒出来一句惊人之语。

“别忍了,老兄,其实你心里也很想打的。”阿彰抬手抹了抹头发,“我知道,你在不久前才和咱们寺里的虎王打了一场模拟战。从你们被送到药王院时的身体和jing神情况来看,是你赢了吧?”

“我没赢。”宕冥认真地否认。他不认为挡下了对方的绝招就算取胜,何况明寐在那之前已经进行了近千场激战,身体情况比自己恶劣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你也没输吧。”阿彰一挑眉毛,自信地断言。

宕冥不作声地承认了这点。阿彰紧接着说:“一场没有胜者的战斗,过程有多惨烈是很容易想象的。而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最容易刺激武者的成长,因为双方都在努力地想要创造奇迹,发挥超越本身实力的力量,将绝不弱于自己的对手轰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拳互击,发出砰然脆响,让宕冥吃了一惊。然而本人却表现的若无其事,但是语气中渐渐透出一股不容人反驳的森严威势:

“因此,我相信你已经在与虎王的模拟战中突破了自身界限,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宕冥想不到这个表情一直很慵懒的男生会突然展现出如此强悍的一面,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些东西,听上去似乎和现在的情况毫无关系。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一阵不安,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被对方带进某个陷阱。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能略带紧张地看着阿彰,等待他的下文。

阿彰把两手重新插回兜里,回视宕冥,嘴角噙着一丝神秘的冷笑,静默片刻,在如愿看到宕冥眼中的动摇神sè扩大后,突然接着说:“但是在这种模拟战中得到的成长,在冷静下来后很容易让当事人产生一种不真实、不确定的感觉,进而引导出更强烈战斗的yu望。”

宕冥脸sè大变,阿彰的这番话准确击中了他的要害。

把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阿彰咧嘴一笑:“醒来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隐约有一种感觉,觉得之前的战斗没能够满足你?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渴望着能够在现实中再战一场,想用整个身心去重温那种灵感和力量不断喷涌的快感?”

每一个问题都让宕冥的表qing动摇的更厉害,阿彰的声音渐渐低微,但每一个字都能无比清晰地送入宕冥耳中,犹如恶魔诱惑的耳语:

“你是不是很想巩固自己的进步?很想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好让你能尽情地施展刚刚领悟的新武功,在实战中验证成果,也让自己的身体能够适应并记住新得到的力量,与灵魂完美的融合……那也会产生一种快感,你还没有体验过吧?你想要体验一下吗?想要的话……就来战吧!”

宕冥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抗拒诱惑上,猛然感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杀气,本能地提高气势对抗。不料,那股杀气一闪即逝,自己爆发的气势骤失目标,不由自主地朝对面两人涌去。

“中计了!”

宕冥虽竭尽所能地抽回外放气息,仍然慢了半拍,已牵动气机影响。蓄势已久的枫仔身形一振,犹如海天间的飓风一般,追逐着他回收的气势狂卷而来。在其身后,云影徘徊,沛然大度,更蕴含了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云藉风势,两者不断汇聚天地元气,化作接天云涛,凛烈风影,遮蔽天ri,封死了宕冥的一切退路。

“你们这两个吃狗肉的(藏语粗口),为什么非要逼我动武!”

宕冥终于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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