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煮肉干还真有点出乎意料的滋味。大家暂且填饱了肚子,因为有关杀人的决定,让大家都失去了之前的轻松。老头子收拾了一下干草堆,大家开始躺下休息,大姐就挨在我边上。

“别去了,小心我告诉你妈妈,说你不听劝!”大姐在我耳边悄声的说道。

“睡觉吧,明天再说”我握了握她的手。

夜慢慢静了下来,心思却翻腾不止,在刚刚过去的这极短的时间里,我经历了极其重要的事情,尽管之前就发生过了,但只有这一次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这对我意味着很多,她的鼻息就在我的耳边,她的味道若即若离的沁入我的身心。

我在漫无天际的遐想中听到夜间精灵的絮语、山风的呜咽、蛐蛐的低吟。

“嘭”,剧烈的一声破空而来,是枪声!紧接着有亮光射向洞口。

我从草堆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的去摸枪。老头子也起来了,摸去洞口打探。母女俩坐在草堆上,浑然不知所措。

“叔叔,你进来!”我悄声的喊老头子。

“你们都别过来”老头子悄声的说道。

我示意母女俩挪到最里边,然后摸向洞口,和老头子并排趴着,朝外面看去。却不料刚一探头,就看见一排的手电和几点爆裂的火星,是子弹出膛!赶紧缩了回来。

“叫你别过来。”老头子边埋怨,一只手抓着我后背的衣服使劲将我往后拽。

“什么人?”我问。

“民兵,应该是跟着我们找来的”老头子说道。

“他在吗?多少人?”我问。

“看不清,五、六个吧”老头子说道。

“我是士兵,你听我的!”我说完硬生生将老头子拖了回来。

“都别动,我能解决!”。我让这一家子全挨在最里边的角落,用干草将他们遮盖起来。

“绝对不许动啊!”我严肃的说道。随后摸回到洞口,从老头子刚才的位置慢慢探头看去。

被包围了!距离洞口几十米的山沟里,五、六道手电白花花的射向洞口。这是死局,人力根本不能破解。但这局势也是人力布下的,或许抵不住神灵的诡异安排。比如,我有手雷!

一、二、三……,一共七个。不知道是否还有在黑暗里藏着的,我决不能等到枪口冒出火光才发觉对方的位置。况且现在的景象是我在明处,暴露出来的七个虽然位置确定,手电的光还是造成了我由明处向暗处射击的不利局面。

完全靠手雷并没有把握,最好有点光亮来缓解视觉环境,如此,我就能发挥狙击枪的威力。

我回到洞里,再次叮嘱他们不许动,而且强调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好让他们安心。我把油灯里的油撒在一件厚实些的衣服上,把油灯整个包在里面,点燃后,从洞口扔了出去。

又是一阵枪响。

这是机会,衣服燃起的火光不但能够缓解视觉的不利,还引起了他们的胡乱开火。那可是单发的老枪,我至少有几秒钟的安全时间。

我飞快的将枪管伸了出去,所有射击准备一气呵成,眼睛刚刚凑到瞄准镜,就看见一团火星,有人刚才没有冲动,把子弹留到了现在。

赌一把!我没有闪避,子弹在我身边击起的石屑溅在脸颊针刺一般,我丝毫不为所动,连续三声枪响之后,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嚎,解决三个!原来手电虽然给我带来麻烦,也是很理想的目标标识。

剩下的人蹲了下去,可是掉落在地的手电并没有自动熄灭,让我清晰的看见草丛后面的身影。谁能说这不是神灵的旨意?

我一串连射打完了弹匣,这么近的距离,应该都打中了,为了确保他们丧失反击能力,又丢了两颗手雷出去!效果很理想,美国货真的挺不赖,那强烈的气浪让我有些后悔:一个就够了的,浪费了。

回到洞里,我迅速的换了弹匣,有点失落,原本以为充裕的子弹这时候也所剩无几了,这个弹匣再打完,可就没几颗了。

“应该都死了,我出去看一下,如果听到枪声就别动”。我对干草堆里的他们说道,走到洞口又折了回来。

“叔叔,拿着这个!”我递了颗手雷给老头子。

“我回来之前,你们都不许出来,我回来的时候,会在洞口咳嗽,如果你们听到脚步声,没有咳嗽,那就不是我,你就把这个丢出去,一定要丢出洞口,这样你们才安全。”我接着嘱咐道。

靠近洞口的时候,我抱着枪纵身跳了出去,随即往下翻滚了很长一段,这算不算实用的战术动作?我不知道,只是不敢直接走出去,进入别人预想好的射击位置。没有枪声,没有动静,手电全都炸飞了,目标处一片黑暗。我把那还在燃烧的衣服丢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端着枪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尸体撕裂成很多碎块散落成一片,爆炸掀起的浮土盖不住现场的血污。挨个查看过后,我确信:问题真的解决了!

回头想想,他们七支枪口指着洞口,完全是绝对优势,瞬间过后就都结伴踏上黄泉。是我的英勇善战吗?恐怕不是!冥冥之中的力量不可忽视,他们也或许没有料到逃难百姓的栖身地居然藏着一个当兵的,还他娘的有一支满弹匣的狙击枪。

有一支枪似乎还能用,我搜集了没被炸飞的子弹,很遗憾,只有五颗。然后踩灭了那帮了大忙的“创意火把”,大声咳嗽着回到了洞里。

老头子的身影吓了我一跳,他就站在洞口边上,倔强、不听劝的老头!

母女俩只听得枪声、爆炸声,全然不知细节,黑暗里摸到了一起,还是能感觉到她们瑟瑟的发抖。我们抱在一起,全然无言。

这个山洞又不能呆了,我们得连夜转移。母女俩似乎习惯了这样的颠沛流离,默然的准备着,老头子却拿着我捡回来的枪摆弄起来,似乎获得了某种力量,颇为开心似的。

缓和下来的神经让我慢慢理清刚才的经过,应该搞清楚“死老鬼”在不在那堆残缺不齐的尸体之中。而且应该就在现在,若不然,之后是否有机会就难说了。

“叔叔,去看看死老鬼死没死吧?”我低声的对老头子说道。

“对!趁现在安静。”老头子说完就端着枪往外走。

我跟着出了洞口,大姐却也跟了出来。

凌乱不堪的草丛里,我们划着火柴一点点的看去,血污沾染了很多草叶,如果它们代表着自然,那大自然应该是个麻木的家伙。这是怎样一番惨象?碎裂的尸体到处都是,每一次火柴划亮,大姐都在身后抖索着,或是半个手掌、或是半个尸身。不弯腰仔细去看,根本分辨不出尸体的面容。

“可惜,他没来!”好不容易找齐七颗脑袋之后,老头子悻悻的说道。

回到洞里,大姐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乡下宰猪的时候,妇女们都避开不敢去看,这血腥至极的场景,岂是女人能够坦然面对的?我靠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似乎也全然没有反应。

陌生的山野,全然的黑暗,我们转移的速度很慢。天色微量之后,回头尚能看见那处血染过的土地,手雷破坏出的痕迹,像是墨绿皮肤上的脓疮。

一路上,经不住轮番的询问,我将离开他们之后发生的一切大致做了报告。有两点是绝没有涉及的,最近的一点是毁灭那个炮兵营地时放过了那个女兵;第二点是那个池塘边的山村,那段荒唐的“婚姻”。

算是撒谎吗?应该不是,算隐瞒总是无可辩解的,可为什么要隐瞒?我找不出理由,寻不出借口,只是不自主的觉得不该说起。

用隐瞒来面对最亲近的人,这绝对是龌龊的。我确是不由自主的这样做了,看来卑劣的元素也是与生俱来的。

直到午后,我们才找到一处勉强能容身的岩洞。动物均有相对固定的洞穴,而我们却不能,好在大自然垂怜,在这茫茫大山布置了不少的岩洞,只是自然之神一定料不到:这竟然成了我们的栖身地。

稍作休整之后,我决意离开。

首先,“死老鬼”是应该早点死去的!其次,我们已然没有食物。把肉干留给他们,我前去完成已经迟到了很久的狙杀,之后还有可能带回一些干粮。无论用什么计划来实现穿越边境,食物总是不可或缺的。

老头子很详细的向我说明了“死老鬼”的特征,却不告诉我目标所在地,要挟我同意让他一起去。

无论我怎么劝说,老头子只是充分体现了他的倔强,丝毫不松动。作为“将军”手段,我一度扬言放弃行动,老头子根本不吃这一套,只说: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黄昏,在母女俩的担忧中,我和老头子上路了。我跟在他的身后,涌现出很多奇怪的念头:他算战友啦?不对!他压根不是兵。那算搭档?一支狙击枪与一支老式单发步枪组成任务搭档?似乎不太合适,事实又正是如此。

第二天的午后,我们做了暂时的停留,因为已经能够从山梁上看见目标所在的镇子。我们需要恢复体力,更需要补充能量。此行是没有携带食物的,所有的就是枪和子弹,还有两颗手雷、钢刺和一个水壶而已。

老头子将目标所在的院子指给我看过之后,我们就分头去找食物。或许因为靠近镇子,也或许由于百姓因贫穷常常依赖山林来解决饥饿,这片山野已经很难找到可以果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