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你这人真不厚道!哪有人半路投降的?扫兴!”

笑歌笑吟吟地使刀背一敲柯达人的额头,半是戏谑半是嘲讽地道,“我看我还是当没听到好了。你把英雄做到底,也好叫我玩个够啊!”

左眸中那抹金芒忽明忽灭,在这暗夜中尤显诡异。那种兴致勃勃的语气更是叫人心惊。柯达人又气又恨,心底那种惧意却越来越浓,情不自禁就放软了声音,“我并非为取你性命而来,你又何苦如此?”

哈!这话说得也太滑稽了吧?难道说她还得等他有空了再来杀她?

笑歌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那你就当是我提前送你大礼好了……全身都刻上字虽然很费神,不过我也不会太介意。”

小刀一收,她翻手亮出两指间的刀片,半边嘴角就扬出个诡异的弧度,“那把钝,用这个快些——你不用感谢我,我这人心肠向来很软,见不得人受罪。”

“你!”

柯达人头皮一乍,脑袋拼命.往后缩,想说动她就此放人的心也没了。笑歌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发髻,锋利的刃口就朝他的眼睛划过去。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用现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奋力叫道,“我发誓!我发誓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为难你!”

啧,这么傲的人居然也肯委曲.求全以谋后路……莫怪红少亭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有这种人做暗卫,实在是天大的福气。

笑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没工夫再继续戏弄他。.伸手拍拍他的脸,嘴角又盈起汪笑,“你弄得我心情很不好,所以价码要提高……你可有异议?”

柯达人不禁苦笑。他现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难道.还敢真跟她讨价还价?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笑歌笑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听我说完,照做就好——不用回答,因为不需要。”

这女娃儿也太霸道了!

柯达人腹诽着,.面上却不敢流lou出半分不满,点点头,又用力抿紧嘴唇表示服从——一时的屈服算得了什么,等她解开绳索,自然有她好看的!

“第一,你可以带他走,但,要保证他在皇命下达之前毫发无伤、神智清明。第二,此后每天辰时,你都必须来我这儿报备。不用你泄lou机密,只要你出现就行。第三……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笑歌慢吞吞地说完,又拍拍他的脸,笑得眼睛也眯做两条缝,“为求保险,麻烦你张下嘴。”

柯达人意识到情况不妙,立马死死咬紧牙关。笑歌倒也没强行动手掰,只把刀片贴上他的眼皮,淡道,“做瞎子还是吃药,选一样。”

人性的弱点她太清楚。必须二选一的话,谁都不会放弃一线生机而选终身残疾。

沉默数秒,柯达人果真乖乖张嘴,一脸的视死如归。她嗤笑一声,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把小药丸,往他嘴里一塞。看他闭口不言,又摸出一把来,笑眯眯地道,“良药苦口,还是多吃点好——来,张嘴。”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然jian猾得跟老狐狸一样!

柯达人气得在心底连爆粗口,却不得不把压在舌根下的药咽下去,张开嘴给她瞧清楚。

笑歌淡淡一瞥,老实不客气地再进行了一回填鸭式。做完这些,拍拍手,把之前用来划他额头的小刀扔到他手边,起身道,“那啥,你的菖蒲花牌子我先帮你保管着。绳子就麻烦你自己解一下。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儿再回来看你。”

说走就走,很快便消失在小巷深处。柯达人费力地扭头看看四周,见这巷子里果真只剩他与昏迷不醒的紫因,简直哭笑不得。

那小刀虽是锋利,但手腕被绑得很是结实,连转动都异常艰难。约摸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他方勉强搞定。可刚扯下绳索,便忽听得对街那边传来门启之声。

柯达人心底一惊,还没来得及爬起,一团巨大的白影已闪电般朝他疾扑过来。

“汪!汪汪汪!”

成功以体重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小萨得意地叫起来。就像是故意一样忽然掉过头去,不但拿屁股对着人家的脸,还拿尾巴拍打个不停。

柯达人刚在个小姑娘面前落尽下风,此时怎肯再受畜生侮辱?欲运气一掌击毙它,却惊觉丹田内空空如也,竟是一身功力都被散了!

那些药!他的脑子嗡地一声只余空白。却听那个熟悉的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萨,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小萨?你找到什么了?”

语气中透出浓浓的疑惑,仿佛真的不知这边巷子里发生了什么。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抹光亮也渐渐kao过来。

黑暗中忽见了光明,实在刺眼。柯达人条件反射地扭头避开那光的照射,突然就听得声尖叫撕裂了这寂静。

对街那边几所宅子的门蓦地开了,柯语静的大嗓门也随之炸响——“六姑娘!六姑娘你怎么了!?”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纷纷往巷子这边来。柯达人忽然领会到笑歌的用意,登时脸色大变。可他功力尽散,根本拗不过体重近两百斤的小萨。一时间心如死灰,急急阖眼不敢再看下去。

“六姑娘,这是……”

柯语静一马当先冲到尖叫发源地,提着灯笼往地上一照,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来“做客”的柯戈博还未走,反应却比柯语静慢了一拍。待他第二个赶到现场看清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时,脸色霎时可媲美锅底。

他两个来不及出声阻拦,西六的汉子们已提着灯笼拿着家伙呼啦啦涌进来,把个暗巷也照得一片光明。

完了……

柯达人想哭。他真是想不通为何连两次都栽在同个人手里,而对方还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心中明白女儿和儿子必然不会维护他,便闭紧嘴巴决意死也不开口。

完了……

柯语静和柯戈博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究竟谁那么厉害,竟然连他们这位做了皇上贴身暗卫的老爹也翻了船?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柯达人翻船的地点太不恰当!

如今几十双眼睛都在看,叫他们该怎么办?

认下他、放他走,那就等于拿笑歌的性命开玩笑。可,不认的话……难道真要他们不理伦常,大义灭亲?

兄妹俩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汉子们见笑歌安然无恙,而地上躺着的两人中,黑衣的血流披面,被小萨压得动弹不得,白衣的又满身酒气,人事不省,看似并无威胁力,便把举得老高的木棍铁铲都放低,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笑歌心底暗笑,表面却做出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拍拍胸口,结结巴巴地道,“方才、方才我听小萨叫声古怪,便开门察看。没想到它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又大声叫唤,我怕它出事就追过来看。结果、结果……看到有个拿刀的、拿刀的黑衣人往那边跑掉了!”

虚虚一指小巷深处,顿一下,她又道,“要不是小萨撞了那人一下,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哦!应该是有人想暗中下毒手杀他两个,结果被六姑娘撞破,不得不逃走了吧!”

有人作恍然大悟状。一石激起千层浪,汉子们都纷纷议论起来。

额,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柯家兄妹俩一头雾水,连被小萨当坐垫的柯达人也忍不住睁眼扭头看向她。

“原来如此……”

笑歌了然地点头。眼波微转,斜瞟柯达人一眼,嘴角掠过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间又做出惊急神态,抖着手一指柯达人,颤声道,“小静,你看他流血那么多……既然坏人已经走了,我看我们还是快把他们带回去救治吧。”

说着指挥小萨让开,微躬身就要去扶柯达人。

看来她还不知道这就是皇上派来追杀她的人……柯语静和柯戈博暗暗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又怕柯达人趁机对笑歌下手,便抢上去一左一右夹住他。

“这人那么壮,六姑娘怎扶的动?还是让我们来吧。”柯戈博那柳叶般的细眼一眯,不动声色地扣住柯达人的脉门。乍一试发觉他并未挣扎之意,冲柯语静使个眼色,又道,“六姑娘家就两个女孩子住着,不太方便。你那儿人多好照顾,去你那儿吧。”

六姑娘六姑娘……六姑娘又不是跟他熟得很,做什么叫那么亲热!

柯语静憋气得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向笑歌时却又换上张笑脸,“他说得对。六姑娘,你先回去休息。这两个人就交给我们吧。”急扭头叫人抬了紫因,一行人打道回府。

不想让笑歌接近危险人物,便匆匆令人关了大门。可,等把柯达人和紫因带进屋,转身却发现笑歌已领着小萨出现在厢房门口。

先前关门时明明见她在门外的,如何会……

柯语静愣神间,笑歌已走到屋内。她扫一眼**的紫因,又望望坐在椅上的柯达人,嘴角就牵起丝笑意,“这位大叔……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废话!你刚刚才拿刀在我脸上刻字来着,还能没见过吗?

柯达人暗暗腹诽,嘴上却不敢lou出半字怨言,“应该没有吧。如果我以前见过你这等‘好心肠’的姑娘,一定会记得。”

柯语静和柯戈博心中一惊,一个假装上前探看柯达人的伤势,却是拿眼神警告他闭嘴;另一个挡在笑歌身前,只怕她认出仇人,令他们不好下台。

笑歌却只当不知,绕过柯语静,缓缓走过去坐下,望着柯达人微微一笑,“是了,我和大叔您确是第一回见。不过,不知怎么地,总觉着您的模样很亲切……啊,我知道了,您长得和我那病故的四伯伯好生相似,所以我才会觉得……唉,我那四伯伯生前很是疼我,可我还来不及尽孝道,他便……

一席话弄得柯家一家三口都愣住。她低头拭了拭眼角,哀求般望向柯戈博,轻声道,“抱歉,博公子,您能让让吗?我想亲自照顾这位和我那四伯伯长得很像的大叔……”

太会编了!太能演了!太……太叫人憋闷了!

柯达人暗暗攥紧拳头。眼角余光瞥见她袖口处有抹金红微微一闪,心底陡地一震,忙道,“这么说来,我跟这位六姑娘还真是有缘——那就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