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跟他分开?他们的感情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

妖娆的桃花眼里盈起些冷意。笑歌浑然不觉,绞着手指边想边补充,“当然,你是一定要跟我走的,不然我放心不下……”

不管她这个放心不下是出于何种缘故,紫因还是忍不住轻轻弯了嘴角——疯子加傻子的计策果真见效,忍耐也终是有回报。相处了那么久,他再摸不清她的性子,那就真是无能了。

这女人不是个会因为容貌或感动轻易动情的人。再怎么想方设法讨好她或逼迫她,她也顶多承诺负责,还未必能实现。但,以柯戈博为例,显然日久生情这一招就很管用。只要他够耐性,总会有见到曙光的一日。

她说过让他好好考虑以后的路如何走。但,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的骄傲已被她磨尽。是爱还是习惯,辨不清道不明,只是,没了她,再美的风景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她面前,智谋武功、身份地位都不堪一击。经历过那么多,他已不敢再奢望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卑微如她脚下的尘埃,得她一笑,便觉整个世界都有了色彩。哪怕她心里仅有方寸之地可供他容身,他也感觉满足了。

“要不干脆这样好了!”笑歌蓦.地开口,惊得他慌忙收起嘴角那抹笑意。

她抬头望着他,脸颊飘兴奋.的红晕,“我带着你先走——你现在仍是刑部司刑主事,武功又好,路上有人找我麻烦也不怕。五天后柯戈博腿一好就送笑兮和嘉姨去长歌村,然后他再快马加鞭赶到阳鹤同我们会合。那家伙擅长追踪,脚程想来不会慢到哪里去。如果计算无误的话,最迟在小静成亲的那天,他应该就能到达……呐,小因,这主意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太棒了!紫因差.点忍不住拥抱她。正寻思用什么办法能让她把这事确定下来,却见她忽然一拍额头,郁闷地哀叹,“什么呀!我算来算去居然忘了把你的伤势算进去!你比柯戈博伤重得多,就算他好了,你都不一定能走路……唉唉,久不想事,脑子果然会生锈啊!”

紫因登时傻了眼。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好呢?若是抬.胳膊动腿表示已经没什么事了,就等于承认自己一直在装傻。依她的脾气,一旦发现受骗上当,别说带他一起走,就是马上把他扔上山自生自灭估计都是轻的。可要是什么都不做……

他进退两难,纠结万分,眼睁睁看着笑歌出门去,却.只能暗暗在心底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不过老天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你绝望的时候,它却又会把机会送到你面前来。

紫因看到的那一线曙光就是——小萨。

大约是排名kao.后,受了冷落,遭小柱子陷害,却又不够实力同它争斗。小萨的不满越积越多,寻不到人出气,便把目标转到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反抗的紫因身上。

趁小柱子跟着笑歌去送饭的当儿,它避开红笑兮和韩尤嘉,贴着墙根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临时病房。

经过小柱子的事之后,小萨也总结了不少经验。太明显的破坏行为它是不敢有的,紫因不下地行走,拿他的鞋子磨牙也没什么效果。基于以上两点,它这一趟来了,二话不说就飞扑上床把紫因压倒,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胸口上,一面以将近二百斤的体重给他的骨头施加压力,一面拿毛茸茸的大尾巴拍打他的脸表示轻蔑。

紫因被压得几乎闭过气去,可,这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主人不管,小萨就成天漫山遍野的疯,压根没洗过澡。不但腹部的毛被泥凝得一股一股的,狗味儿那叫一个足,就是没洁癖的也受不了。

尤其它还冲着紫因的裤子哈拉哈拉流口水,显然打算制造出个他不能自理的假象,让笑歌厌恶他。

紫因察觉了它的图谋,不禁大怒。屏气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估算了下韩尤嘉和红笑兮听到声音后赶过来需要的时间,便猛地一撑床板坐起来,硬生生把小萨弹得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小萨没料到这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头会突然反抗,条件反射蜷身减震,脑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墙。

这一惊非同小可,它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望着紫因,一时想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但见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忽然傲慢地挑高了眉,漫不经心地掸落衣上的泥屑,拿种挑衅地语气低道,“就凭你这小畜生也想欺负人?省省吧!”

原来他是装的!小萨愤怒地低吼一声,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它慢慢压低身子,拿一只爪子啪喳啪喳地刨着地,嘴里还发出威胁的讯号。

厨房里的两个还没有动静,紫因扬唇一笑,毫不掩饰的轻蔑,“想死你就试试,对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小萨怒了。xian唇咆哮呲出满嘴利牙,猛地一蹬后腿,纵身朝他扑去。可,明明那张可恶的脸已近在咫尺,突然间眼前一花,它的脑袋便又结结实实撞到了墙上!

近二百斤的体重加上那一扑的劲道,薄薄的床板怎受得了?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漫天尘埃乱舞,断裂的床板、塌落的砖石和小萨混做一堆,难辨彼此。

小萨反应极快,迅速起身抖了抖毛。扭头一望正悠然自得负手立在墙角的男人,怒吼一声,又气势汹汹地扑了过去。

紫因听着脚步声出了厨房,唇角微弯牵笑。他轻描淡写地一闪,躲过小萨的攻击,顺势屏住气息坐到那堆废墟里,抱膝蜷身,将脸藏进臂弯。

小萨连着撞了三回墙,脑袋疼得不轻,心里更是火大。看他突然做出这等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深究,只觉这人jian诈可恶,不能轻易放过,回转身又待再扑,却听门口传来声怒喝——“小萨,住手!”

那是韩尤嘉的声音,虽然算不得主子,却也是主子重视的人物。小萨不情愿地收起攻击的架势,但仍xian唇呲牙,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吼。

“小萨,你搞什么鬼!”红笑兮过来照它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居然把这儿弄成这样,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萨委屈地呜咽一声,咬住他的衣角就往紫因那边拖,急吼吼要他看清楚那男人的真面目。

红笑兮皱眉又给它一下,“臭狗,松口!别指望我会帮你跟小笑求情!打不过小柱子就拿个受了伤的傻子出气……你瞧瞧你那点出息!真给我们丢脸!”

那男人哪里傻了?他反应敏捷,力气比它还大,哪里是受伤的样子?

小萨急了,死活不松口,硬拽着他朝那边去,嘴里不断发出的呜呜声翻译过来就是——你看你看,那男人就是个大骗子!你们都上当了!快点看清楚吧!他是想对你们不利!

“真可怜。看起来被吓得不轻。”韩尤嘉叹气。

小萨如闻天籁,登时丢开红笑兮,眼泪汪汪地摇着尾巴凑过去蹭韩尤嘉的腿。没想到韩尤嘉却拿脚把它蹬开,嘴里还呵斥道,“你还往这边凑!没瞧见小因被你吓成什么样儿了吗?”

啥?小萨一愣,转头看清那废墟里的情形,不禁目瞪口呆——那男人像在灰堆里滚过一样,头上身上都是尘土。抱膝蜷身望着它瑟瑟发抖,脸上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哪还有半分先前那种精明嚣张的模样?

这么看来,倒像是它在欺负人一样……坏了!又中计了!

小萨暗叫不好,下意识想逃走。韩尤嘉眼疾手快抓住项圈又把它拖回来,劈头盖脸一顿训,“你这家伙!撕人家鞋子,偷吃人家的饭也就算了,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我本以为笑歌教训过你,你会乖一点,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越做越过分!现在居然还想跑,你跑了叫我们怎么跟笑歌交待,嗯?”

它挣扎着,朝红笑兮投去求救的目光。红笑兮果然不负它所望,跟韩尤嘉嘀咕一句,拍怕它的脑袋,出去拿了条铁链子进来,扣住项圈带它离开。

小萨以为得救,感激得涕泪齐下。谁料还未走到他们住的那个屋,他突然飞快地把铁链拴在棵大树上,又跑到一旁袖手大笑,“我们红家人向来敢作敢当,你是我们红家的狗,哪能那么没胆?而且他又不让我们kao近,我们想替你瞒也瞒不了。我看你还是放弃无谓的挣扎,老实等着小笑回来揭你的皮吧!”

怎么会这样……小萨泪了。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小柱子的气味随风而来,预兆不祥。听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萨害怕得把身子蜷作一团,只希望笑歌不要看见它。

“咦,小萨,你怎么被拴住了?”

事与愿违,低沉喑哑的声音带着笑意飘入耳内,小萨浑身一颤,不能自已地发起抖来。

揭皮这种事,她向来只是说说。不过剃光它身上的毛,就绝对有可能。一想到这身让它引以为傲的好毛即将离它而去,而它以后都不得不以光PP的姿态被小柱子嘲笑,这种屈辱……这种屈辱……还不如让它死了的好!

笑歌瞅着突然抖个不停的萨摩耶,忍不住挠头,“怎么了?一见我就发抖,我有那么可怕吗?”

“哦哦,小笑,你回来了啊!”

等着看好戏的红笑兮兴冲冲地迎出来,全忘了之前才说过讨厌姐姐这种话,抱住她的腰,望着小萨就嘻嘻笑,“我给你说啊,小笑。刚才小萨可威风了,又是吼又是咬的,连床都被它弄塌了。”

“弄塌了床也不用把它锁起来吧?看它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剥它的皮呢。”

红笑兮做惊讶状,“咦,小笑,你不打算剥它的皮吗?它呀,只差一点可把傻子给撕碎了呢!”

“什么!?”笑歌的音调立马提高八度。她皱眉一瞪小萨,“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又照红笑兮的脑门凿了个爆栗,“你也是!不好好看着它,还好意思说!”

红笑兮受了无妄之灾,登时炸了毛。不及分辨,她已推开他匆匆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补给他两个一记飞刀眼,“一丘之貉!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进去瞧见紫因灰头土脸地坐在那破砖烂瓦里发呆,更是火冒。韩尤嘉看她心情欠佳,忙把手里的药和衣服放到另一张**,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和笑兮听见声音就过来了,还好小萨没把人咬伤了。不过他不让我们kao近……”

好在笑歌不是发起脾气就六亲不认的人,定定神随便问了她几句,心底便有了底,摆手笑了笑,“没事,嘉姨,您去忙您的,这儿我来就好。”

“那笑兮和小萨……”刚才那最后一句话气势好生吓人,要是不管,恐怕真有人要离家出走了。

“我刚才急了点,也没问清楚就乱发脾气。您给他们说,没事了,让他们玩……哦,不对。您要是有空,带他们去溪边洗洗吧。那两个家伙也不晓得去哪里打滚,弄得那么脏。再丢着不管,过不了几天都快赶上野人了!”

韩尤嘉放下心来,笑着应了。出屋招呼正闹内讧的两只出发去搞个人卫生。

屋里就剩下笑歌和紫因,她便没了顾忌,过去兜头给他一下,没好气地斥道,“还不快起来!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大人竟然被条狗欺负,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紫因揉揉挨打的地方,抬头望着她嘿嘿一笑,脸上白一道黑一道,跟只大花猫似的。笑歌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扶他起来,一面替他拍身上的灰一面嘀咕,“被骂了还笑得出来!真是傻死了!”

忽然觉得不对劲,她退开两步睨眼打量他一回,不禁愕然,“你可以站起来了?!”刚才去看柯戈博,那位老兄还得拄拐杖。这家伙明明伤势比柯戈博严重,怎么倒……

看他一脸茫然,显然全不知她在说什么。笑歌泄气地放弃了无果的追问,拉他坐去旁边的**,急急解开他腿上的布条查看。

“诶~好了!?”开玩笑的吧?昨天换药的时候明明只是结了层薄薄的痂,现在怎么……那么大个口子,就剩个白印子了?!

笑歌感觉在看科幻片,不由分说又扒了他的上衣,把他肩上的布条也拆下。一眼扫过去,只见肌肤莹白如玉,摸一把,滑不溜丢,竟是连条疤也没留下。

她瞪着那条手臂研究了好半天,又抓起他的另一条胳膊看了看,末了视线定在他疤痕累累的那半边脸上,眉间蹙出个“川”字,“这是闹得什么鬼!”

身上那些严重的创口不翼而飞,脸上那几道小疤倒好不了?不,不对!她开口,小老头给柯戈博当是用的上等好药。可柯戈博不见好,这用普通药的怎么就痊愈了?

这相当于花了几千块买条裙子穿出来现,结果却发现还不如人家穿十几二十块的地摊货好看……那种心情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说,怎么回事!?”抓住他的肩头,笑歌咬牙切齿地逼问,“为什么你会比柯戈博好得更快?你吃了什么灵丹用了什么妙药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独家秘方?!”

紫因依旧茫然,不过这不算装,他确实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数天内失去意识两次,醒来之后就发现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如果非要给一个原因,他想,也许是老天看他可怜送了他一份大礼吧。

“啧,又忘了你是傻子了。”笑歌郁闷得不行,把替换的衣衫扔给他,“既然好了就自己穿吧——当初还担心你会不会死,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你这生命力简直跟小强有得拼,估计脑袋不掉你都死不了!诶!妖怪!”

“妖怪”二字一出口,她的心底陡地一震。仔细想想,她刚进入小阁的身体时,手脚筋全断那等伤势在离弦的治疗下,短短两天内就愈合得连疤都没有。而方才离弦确实来过……

笑歌眼睛一亮。难道离弦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难道离弦也觉得现在的紫因没有威胁力,是个好帮手,所以治愈他,让她方便行动?

不过照这种推论的话,之前涌入胸口的那种奇怪情绪……啊!是了是了!离弦一向讨厌紫因,以前在阳鹤也三番四次提醒她不要接近这个人。可是怕她失望,这才忍着不快治疗紫因——一定是这样没错!

要做跟自己说的话不一致的事,心里难免别扭,要不然离弦干嘛来了又不lou面?

笑歌感动了。望着窗外那片明净的天空,暗暗在心底赞叹了一声,“离弦,你真是个好妖怪!”

回头一看,紫因还坐着不动,她不由皱眉,“干嘛,快换衣服!等我收拾好东西,咱们今晚就出发!”

紫因慢吞吞地张开手臂,眼睛却盯着她。笑歌愣了一下,只得帮他把上衣换了,刚对离弦冒出的那点感激又化作怨念,“死妖怪!臭妖怪!要治怎么不把他的脑子也治治?就是让他会自己穿衣吃饭也好啊!”

他默默地听着她碎碎念,静静地望着她多变的表情,妖娆的桃花眼里淡淡飘起丝笑意。

————————某妃感慨万千-----

混乱卷终于结束了!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最终卷,预计二月底结束,不敢求完美,只求不烂尾!

嘿嘿,话说“欢天喜地”的部分,估计大家看了会问,哪里欢天喜地了——仔细看!

第一,姐弟间的芥蒂已经消除了;

第二,笑歌明确了对柯戈博的心意;

第三,紫因虽然仍然不能放弃,但是至少已经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装傻是无奈的,不过有耐心,一定有回报。

第四……表砸我,我就是这么想的嘛~

啊哈哈,最终卷再见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