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直都不肯教她剑法,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才答允,够了,她真的知足了。紫凝虚弱中缓步走到师父面前,抬手抚摸着清剑,剑身的冰冷就如师父的心一样凉,为何这一切会发展到此等地步?

迎着师父的依然冰冷的视线紫凝摇摇头,穆寒死了,她的心也空了,六界之中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留恋。

突然间,她抓住清剑横在颈上,凄凉地说着:“我和穆寒这一辈子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奈天地间容不得我们的存在,今日,我花妖就要让天地六界见证,此生唯爱穆寒一人。”

鲜血喷洒、清剑落地,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倒下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师父痛心疾首的神情,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你才会有与冷漠不一样的表情……

顾颜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她指上的一只血玉,那原本是一对血玉戒指,是在她两百岁身辰时送给她的礼物。

冲破镇妖塔的穆寒,毫不犹豫地跳下诛仙台,终于还是抓住了她的手。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这个丫头怎么那么傻,为何就不能等他多一分钟,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如今是凡体,等待她的无疑是灰飞烟灭,穆寒吐出内丹将毕生的修为注入她体内:“小紫,这样,我就不会等不到你了。”

“穆寒……你……”紫凝痛的无法言语。

穆寒在她唇边竖起一指,“紫凝,我会一直在三途河边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他眼角滑落的泪染上血色化成朱砂,穆寒将地煞抛入凡界,朱砂泪将在千年后化作人形,带着地煞等待着她的归来。

谢幕后,江馨月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师父为什么总怕自己恨他,那么现在她恨吗?想着不禁嗤笑一声

原来彼岸花的香味能唤醒人的前世,三途河边,她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一切。

走过黄泉路后,她站在忘川河上,闭上眼思念着他:穆寒,你感受到我了吗?自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重生。

来到三生石边,她仰头望着高大的石头上刻画的三个红字:“我不再怀念前世、不期待来生,只愿等他今世,哪怕终老……”

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

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

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

前世未厮守,今生亦无缘。

“紫凝……”身后突然响起他清澈的声音。

穆寒,是穆寒的声音?不会的,这里是忘川河,她不能回头,一切都是假的、虚幻的而已。

“一千年了,你不想看看我吗?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边。”

不,是假的!

“原来你竟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也罢……”他就要走。

江馨月回头的霎那间,感觉到一个陌生的魂魄进入到自己的体内,她凝神将她逼出,一掌将她的魂魄打的破散。

“紫凝……”

“小紫……”

“紫儿……”一个个画面在眼前快速闪过。

江馨月提起地煞,挥剑在忘川河边的无数鬼魂中斩出一条路。

“怎么又是你?”阎王飘到她面前,微皱眉:“你来冥界做什么?”

“你说呢?”她冷飕飕地声音说道:“在我进入轮回时,是谁答允我让穆寒一起重生的?是你?”她抬起剑指着他,杀意及煞气四处蔓延着。

“小丫头,你走火入魔了?”

“哼,告诉我穆寒的七魄在哪?否则今日我便大开杀戒,毁了你的冥界。”

阎王不为所动:“二殿下的七魄的确已经重生,难道你还未曾找到?”

江馨月半信半疑:“马上开启幻境,寻到他的七魄所在位置。”如果找到他的七魄,就可以杀了那人取得七魄,让穆寒得以重生了。

“你知道这是违背天条的。”

“你开还是不开?”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阎王叹息:“我开行了吧?”

幻境缓缓打开,江馨月对自己的看到的画面难以置信,站在幻境前愣了好久都未说一个字。

“满意你看到的吗?”

“你确定没有在耍我?”怎么可能是他?是谁她都不愿意会是他。

阎王收起幻境,“我已经是违背了天条了,你还不走,难道真想成为孤魂野鬼吗?”

江馨月杵着地煞颓废的倒在奈何桥上,难怪南宫墨会有地煞,这真的是注定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更不知道是怎么来到天山脚下的,抬眸望着没有尽头的石阶,每上一台石阶,她的心就更揪了一分。她仿佛看到了千年前,有一个可怜的小妖一步一个血印的叩头,直到最后一节台阶。

她的坚持她的几番求情,均被那个无情的男子冷眼相对,师父?想到这个词,江馨月咬紧了牙关。

此时已经快接近辰时,江馨月没有回寝殿直接去了辰月殿,七人也早早等在那里。

见到她居然如此守时,云夜还是有几分意外。

江馨月想微笑着打招呼,但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还未缓神,便冷着脸看着下面的人:“相信基本的剑法你们已经领会的差不多了,若不然也不会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接下来我就舞一套剑法,你们记下之后用心练习就是。”

今天的她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云夜抱剑站在原地不做任何言语。

清云剑法,是师父教给她的第一套剑法,不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她都始终记得。

心事重重的回到寝殿,在门口就与楚扬打了照面。

记起了前世后,江馨月对他也多了一些感激,毕竟那种情况下,只有他肯出来为自己说话。

“师叔,你找我?”她微笑着。

楚扬意外,“丫头今天怎么突然礼貌起来了?”

“我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以前?”他注意到这个词。

江馨月也不过多解释:“我都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楚扬轻抿的唇微微扬起:“小紫,别怪你师父,他当年那样做也是无可奈何。”

是吗?无可奈何就要逼死自己的徒弟?无可奈何就要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袖手旁观?“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恨。”

“他咋夜冥宫等了你一夜,快回去吧……”

穆寒沉睡在陵水宫一千多年,他不过就是等了一夜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