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只见他眼珠子一转,笑道:“实在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两位,还有这位小公子,想必就是允祾少爷吧?小人真是荣幸!小人虽然身份卑微,不过也勉强算是他乡遇故知了,不知两位阿哥能否赏脸让小人做个东道?”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戴先生客气了。 不过我们还有事,怕是不能在这儿多耽搁,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

他看了看我们三个,又看了看乔父女,笑道:“既然如此,那小人也不敢强求。 不知敏姑姑到此处究竟何事?若有小人能帮上忙的地方,尽请开口,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他原本想将我们套住,趁吃饭的时候套出话来,此时见我不上当,只好当面直接问出来。 这也更加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若不是仍在为皇家效忠,他又何必管我们的来意是什么?

我笑道:“多谢戴先生,不过我们也是来这儿散散心,很快就要走的,无须操心。 ”

他讪讪地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被允祾接了过去。

“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他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郁郁的允褆一眼,他深幽的眼神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戴先生,抱歉,我们要走了。 ”我笑着说。

“好,好。 ”戴泽急忙点头。 笑道,“不知几位下榻何处?小人晚间一定前往拜访。 ”

“哼,打听我们的落脚处然后好去报告你地主子吗?”允褆冷笑着说。

戴泽眼角一跳,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笑道:“大阿哥说笑了。 小人现在一介白衣,哪有什么主子?再说,又有什么好报告的?敏姑姑和大阿哥做了什么错事吗?”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康熙圈禁允褆的事情谁不知道?

允祾突然狡黠一笑。 说道:“既是如此,戴先生。 娘常说你智计高绝,不若来帮我们,也免得你明珠蒙尘,你说可好?”

戴泽被他反将了一军,不由一愣,顿时尴尬起来,喏喏噤噤。 脸上神采变换,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啼笑皆非看了允褆一眼,不经意见到允褆对他投来赞赏的一瞥,暗自好笑。

“多谢允祾少爷的赏识,不过小人好不容易拖出了是非圈,却是再也不想搅进去了。 如今无事一身轻,可以遨游于天下,纵情于天地间。 倒也自在逍遥。 怕是无法承少爷的好意了!”戴泽终于想到了措辞,哈哈大笑着故作洒然道。

我扯了一把允祾,见好就收,笑道:“戴先生志向高洁,不为尘俗所染,果然是高人!我们又怎能用世俗之务劳烦他呢?允祾就别为难他了。 ”佯怒地对允祾说完。 又转向戴泽,笑道,“戴先生,我们就此别过了,若是有缘,他日自当再见。 ”

被允祾一闹,戴泽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于是唯唯诺诺,恭送我们离开。

这么一耽搁,我、允祾和允褆都没有了逛街的心思。 索性转头回去了。 一路上。 我心事重重,允祾和允褆两兄弟也不出声。 乔经常往来大清和荷兰之间,对政治风向还是有一定地敏锐度的,我们地情形好歹知道一些,此时自然不会来讨没趣。 唯一摸不着头脑的是瑞安娜,但她也算冰雪聪明,见到我们的样子,哪里还敢乱说话?

回到乔的房子,我回头扫了众人一眼。 乔和瑞安娜就不说了,本也不关他们的事,允褆面色阴沉,眼中杀机隐隐浮现,一脸煞气。 允祾则滴溜溜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面的滑头样。

我想了想,说道:“此处不能多待了,我们今晚就走。 ”

允褆看了我一眼,森然道:“何必如此紧张?只要他消失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轻轻一叹,道:“怕是我们前脚离开,后脚他就送了信出去,此刻动手已然迟了。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守在门外,监视我们的行动,更有人在码头守候,防止我们离开……戴泽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十年,不可小觑。 ”

允祾讶道:“难道我们就真地走不成了?”

“那倒未必。 ”乔傲然道,“他固然经营了十年,我家却也不差,甚至比他更久。 再说现在这里还是我们荷兰人的地盘,我们要走的话看谁能拦得住?”

允褆却仍旧愤愤不平,道:“为何一定要灰溜溜逃走?要我像丧家之犬一样抱头鼠窜,我做不到!”

我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难道我们现在还不算丧家之犬吗?”

他一愣。

我淡淡一笑,道:“你我都是从大清逃出来的人,四阿哥本不会放过我们之中任何一人,但现在我们全都逃出来了,且再不敢回去。 这不是丧家之犬是什么?不过,我们跟那些亡命之徒终究有着天壤之别,我们要去的是大清皇帝伸手莫及的地方,我们有乔他们这些忠诚的朋友,我们的未来仍旧是一片光明,你又何必自怨自艾?戴泽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四阿哥地一条狗罢了,杀了他,还会有李泽、张泽,对四阿哥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我们却要背负多一个罪名,何苦来哉?为了这等小人物动气,不值!”

一连几个反问,我戮力打消他的杀机。 戴泽此人,确实如同鸡肋,杀之无益,而背后牵扯的势力却众多。 胤禛现在富有天下,一个小小的南洋商人损失也就损失了,对他来说却是无关痛痒。 但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要是让他知道我不但带走了他的死敌允褆,还杀了他忠心耿耿地手下,怕难以善罢甘休吧?我人倒是走了,然而元华饭庄还在,月梅和盆楚克还在,知道我与他们关系地人虽然不多,胤禛却绝对算其中的一个。 到时候他找不到我。 把气撒在他们身上,我岂不罪过?

再说。 乔和他的父亲来往大清多年,在马来西亚也经营了不少时间,从这幢房子就可以看出来,还是很有些地位的。 我可不敢奢望戴泽查不到他们的身份,而一旦知道了他们跟我有关,今后他们在大清的生意怕就寸步难行了。

无论于公于私,我都绝对不能往死里得罪了胤禛。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地,否则允禩他们又怎会有那么悲惨的结局?

这些考量却是不能对允褆说地,不然更加刺激了他,事情更无法善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只要到了海上,远洋而去,就算是胤禛也只能望海兴叹。 难以对我们构成威胁。

只是有些遗憾,本想在这里好好看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在现在地形势下,不知何时允祾兄弟才会有机会回到这里,就是一生都回不来也大有可能,就这么离去实在太可惜了。 就算是我。 虽然有着绵长地生命,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回来,但那时地世界早已不同于现在的世界,错过了便是错过,再也要不回来。

沉沉叹了口气,允褆被我说得,过去地野心、现在的无奈和辛酸、未来的憧憬,全都搅在一起,他现在已经乱了,呆呆地无法动作。

乔看了他一眼。 然后对我说道:“夫人。 确定要今晚离开吗?”

我点点头,道:“越早离开越好。 ”

“好的。 那么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 他走了出去。

允祾给我打了个眼色,转头对允褆说道:“大哥,我们去收拾东西吧。 ”

允褆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往楼上走去。

我的眉头皱成了小山,眼看着允褆渐渐从失意中走出来,没想到现在又变了回去,该怎么办?

旁边有人拉了拉我的手,我看过去,原来是瑞安娜。

“安琪儿,怎么回事?那个允褆先生不是你们皇室的大皇子吗?怎么好象跟那个什么四阿哥相处不好?”她轻声问道。

我叹息了一声,说:“四阿哥就是现在的大清国皇帝,是他地弟弟。 他在宫廷里的争斗中失败了,所以才会跟着我出来。 ”

“啊!”她恍然大悟,脸上lou出同情的神色。

宫廷中的争权夺利在哪个国家都有,威廉姆斯在我的帮助下振兴了家族,回到了贵族的圈子,瑞安娜应当对此并不陌生。

我看着她,突然心中一动,故意又长叹了一声,说道:“说起来他也够惨地!本来生母的身份就不高,所以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后来又被人陷害,被他的父亲误会了,从此过着悲惨的生活。 我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在出海的时候带他一起走,因为如果待在中国,他是没有希望的。 ”

用不着添油加醋,皇子之间的争斗远胜旁人,更不是瑞安娜这种心思相对单纯的小姑娘可以想象的,只要诚实说出允褆地境况,就足以引发她深深地母性和同情。

果然,她脸上同情的神色更甚。

我一边观察一边继续说道:“不过他人虽然跟着我出来了,心却还留在国内,我真害怕他这么继续下去会永远都沉浸在黑暗中,无法自拔。 要是有人能帮他走出以前地阴影就好了!”

如我所料,瑞安娜当即拍起了胸脯,大声说道:“安琪儿,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全力让他开心的!”

“嘘——”我急忙掩上她的嘴,“不能说不能说!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要是知道我把这些告诉你肯定会更加生气的!你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

又长又快就像绕口令般的话说得瑞安娜晕头转向,好在大意还是把握了,重重点着头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发现的!”

我松了口气。

想想之前他们两个之间无厘头的纠缠,应该这样可以多少分散一点他的注意力吧?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办法,相信迟早有一天允褆能够走出来的。

也只能这么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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