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肖逸惋惜的看着他,沈煊彻底崩溃:“别这样看着我,别这样看着我,别这样看着我。”再一次颠狂的呜咽起来,一会哭一会笑,让听的人,一时毛骨耸然,一时儿无限悲凉。

清照只得上去,一掌将他拍昏在地。

此时,董陌见到两人长时间未出来,已径自闯进来了。几人合力,将沈煊弄了出去。

同春枝汇和后,众人来到和欢树下。此时沈煊已醒,面如死灰。

他突然怪异的一笑,对肖逸说:“你太像那个人了,喏,就是那边那个人。”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合欢树下,并无一人。

沈煊挣脱董陌的手,痴痴来到树下,呆呆望着树喃喃自语:“碧瑶,十岁那年,奶奶将六岁的你,带来家里,你小小的,怯怯的,不停的哀泣,任谁,都哄不歇,我拉你的手,你突然不哭了。任我握着你冰冷的小手,一个一个的,去拜见长辈。后来你长大了,出落得,是那样的婷袅,我爱你至深,你不是不知。可你永远都是那样遥不可及,不管我怎样接近你,爱你,千方百计的去讨你的欢心,你一如既往的贞静,我要的不是贞静,我要的是一个爱我的女人,与我一起欢乐的女人

。只要你能对我笑一笑,便叫我舍去这世间的一切,我也甘愿。可你从来不笑,从来不对我笑。后来我倦了,累了。你迟早是要嫁给我的,不是吗?既然你不愿要一个忠于你的丈夫,那么,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好了。我在烟花柳巷中沉迷,每一次的沉轮,我都觉得,那是对你最好的报复,直到我遇到了他,我才觉得我的生命,重新欢乐起来。是的,在别人眼里,他也许只是一个卑贱的琴师,但那时候,他却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欢乐。我爱他,发了疯的爱他,一刻也不愿意,让他离开我的视线。碧瑶,我怎么可能又爱你,又爱他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俩,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我也不愿失去,我要永远与你们在一起。你要学琴,我找他来教你。他教,你弹,我就这样天天静静的看着你们,那是一段从未有过的安宁幸福的时光,噢!我多么想回到从前。后来,婚期订下来了,婚礼也来了,守得云开见日出,这回,你总算没得躲了罢,可我没想到,你还是躲了,你竟然和他私奔了,私奔了……”

沈煊说到这里,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大滴大滴的泪,从他的眼中滑落。

大家没有出声,只怜惜的望着他,听他继续说:“你们俩,就这样私奔了,私奔了,把我所有的欢乐和希望,全部带走了,我恨你们,恨你们!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他突然狂笑起来,狂乱的指着那棵合欢树,“所以他们就被我埋在那里了,埋在那里了,我们三人,也终于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笑够了,沈煊不再说话,呆立片刻,一步一步的,走到肖逸面前,只出神的望着肖逸:“你跟他真相,真的……”

众人不寒而立,仿佛听到了悲悲的呜咽,就在耳边回来荡去,久久沉浸这种恐怖的气氛中。

突然,沈煊的眼光一闪,猛的将身子,整个的扑在肖逸身上,众人惊骇。

“有刺客。”清照惊呼起来,却见四五枝利箭,已直刺沈煊后背。沈煊死死的环护着肖逸,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清照、董阳、红绫三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怎么会没有查觉到刺客的到来,皆因沈煊的讲的事情太意外,太恐怖了,大家集中精力,听他说话,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完全沉浸在里面,就算听到什么声响,也以为是风儿划动树叶的声音,哪里会想到有刺客。

清照和董陌寻着箭的来处望去,一个人影奔突而去,跑得无影无踪,董陌追出几步,被清照叫了回来

“不要追了,万一我们追去,这边又被偷袭,怎么办。”

箭上喂满了毒药,沈煊的脸马上就黑了,他对肖逸惨然一笑,只来得及说了一声“你看,我终究还是爱你的!”头一歪,死了。

虽然他是这样万般的可恶,但他就这样死了,没有一个人,觉得欢畅,心中,都如石沉般难受。()

红绫看看地上的沈煊,想起老夫人,还是忍不住伤心的哭起来。

“老夫人会受不住的,会受不住的。”

清照拍拍红绫的肩,作了一个安慰的动作

“别难过了,红绫,他已为他的罪,付出了代价,我就询私枉法一回,将这事按下,肖大人,你同意吗?”清照转身望着肖逸。

肖逸默默点头。

“那事情没查清楚,你回京怎么交待”董陌担心。

“这事,少了沈煊,也交待得过去。沈煊死了,他的幕后老板,我们永远都无从知道了,就查到盐政为止吧。至于说肖大人是如何死里逃生的,这个,就看肖大人怎么说了”

肖逸心情复杂的,望着地上的沈煊:“现在怎么办”

“就让他在这儿躺着吧,明天,你会接到报案,但这永远会是一件无头公案,我们走吧。”

一行人,趁夜回到府衙。

肖逸具表上奏,将他来到泉州,怎样发现这桩走私案,这样被人追杀,怎样死里逃生,明明白白写在上面,只隐去沈煊一事不说。具体怎样写的,这里,也不一一尽述,至此,盐政及其有关涉案人员,一一下狱,那个幕后老板也只能暂时由他逍遥法外了。泉州案就算了结。

沈家第二天,便发现了沈煊的尸首,一府之人哀哀泣泣,悲悲切切的将沈煊安葬了,沈家也曾报过案,最后作为悬案,就这么拖下来了

。(二十多年后,老夫人过逝,到死,她都认为,她曾有过一个好孙儿,那是她的心头肉)。

肖逸回到府衙,便问起荣兰的事,红绫只说,因为出事那天惊吓过度,情神有些失常了,肖逸不疑。荣兰也渐渐清醒过来,只是流泪,不说话。未料,醒来后的第三天,趁人不备,跑出府外,投湖自杀了。

最终,肖逸还是从荣兰病中,侍候过荣兰的几个婢女口中,知道了个大概。他从未象爱红绫那样,爱过荣兰,但荣兰是他的女人,二年多的相依相守,仍让他,打心眼里的,喜欢她。这样一块质朴的美玉,就这样被人糟蹋,被人毁了,他是个男人,如何受得。他大病一场,从此闷闷不乐,半年后,辞了官,去寻找他的桃花源去了。

第九章 清照心事有谁知

红绫乘坐的马车,一路前行,已经到达福州。她是跟着父亲苏征昌,返回京城的。

父亲是荣兰下葬的第二天,来到泉州的。

荣兰下葬的那天,表哥勉强送别荣兰后,再也扛不住,轰然倒下,一病不起。

红绫和春枝,在荣兰的坟前,哭得肝肠寸断,久久不愿离去。

那样年轻的人儿,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人世。红绫想起初见荣兰时,天真娇丽的笑容,想起她挽着一个青布小包,跟在肖逸身后,走出苏家大门时,那一低头的温柔和娇羞,如今佳人已逝,却让活着的人,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生离死别,钻心的,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奶奶过逝的时候,红绫都没有这样难过过。奶奶已得享一百多岁高龄,但荣兰,十七岁,都还不到啊。

心里堵得慌,满腔忿懑无从发泄,恨不得上星云寺,把那儿砸个稀烂,谁让他们教徒不严,弄出这么个祸害人的东西。被春枝死命拦住,终是气不过,半夜三更,还是拉着春枝,上了星云寺,将写着星云寺三字的匾额,取了下来,砸得稀烂,丢进了涛涛江水中。第二天,星云寺匾额不易而飞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泉州城,人人无不纳罕,红绫只是冷笑。

除了红绫,还会是谁?清照心知肚明,却不点破,他现在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这位落跑妻子,当真与众不同了

。与他见识过的,任何一位淑女,都不同。

苏征昌就是在泉州城一片哄喧声中,抵达的。

清照知道岳父要来,事先瞒了红绫的。红绫就像一只向往自由的乌儿,随时随地的,准备翱翔蓝天,她对人人向往,炽手可热的王妃宝座从来不屑于顾,以后,也没有想当的意思,他只能用亲情,来召唤她。

红绫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再次崩溃,扑在父亲怀里,哭得天错地暗。。

二年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父亲的双鬓,已平添了许多风霜。悲喜的目光,久久注视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泣不成声。红绫当即就决定,就算是为了渐已年长的父母,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父亲说起母亲如何思念自己,长久长久的在漱玉斋呆坐,一坐就是一天。蓝绡和青缦已一天大似一天,是该找婆家的时候了,刑府已来提过几次亲,陈府,也来探过口风,皇后还亲自召母亲进宫,过问过妹妹们的婚事,紫娟虽然还小些,却比两个姐姐,还着急着嫁人呢。芷芷出落得更漂亮了,也越来越调皮,弟弟们,也已开始进学了……父女俩说了一晚上的话,不用父亲说服,不用清照动员,红绫的心,早就飞回了家。

父亲曾责问过她,身为**,为什么要一走了之。红绫只淡淡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如果我不走,不是女儿见不到爹爹,就是爹爹见不到女儿了。父亲突然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那些人,又怎会让苏府和睿亲王府,和平相处。二年过去了,离间已不起作用,女儿现在回去,于她,于苏家,于王爷,反而更安全一些。

大表哥与父亲,同时低达泉州的,等肖逸表哥好些以后,众人留下大表哥照顾肖逸表哥,打起马儿,离开了泉州,返回京城。

一路舟车劳顿,数日后,抵达福州,下塌在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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