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府的花圃很大,红绫只来过合欢树下,再深处,就没去过了。

悄悄跟着沈煊,一路伏行,便见沈煊停在了一幢青砖素瓦的院前,隐隐绰绰可见里面花木扶苏,一片葱翠。沈煊开了门进去了。显是根本未料到会有人跟踪,门虚掩着。

两人继续跟进

进来后,两人呆住了,一大片荷塘在眼前绵延开去。离花开时节,尚有三四个月,荷叶无精打彩的,在池塘上飘浮着。

到得此时,红绫再无怀疑,心中微叹不已。

沈煊进了院内一间屋子,门,仍是虛掩着的。

两人悄悄来到屋外,点破窗纸往里看了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时候,突然发现里面有吱呀的声音传来,定晴一看,似是有一道门被打开了,有一丝弱弱的光透了进来,突的门一关,那弱光,又消失了。两个人又等了一会,摄手摄脚的摸进门。透过从门外射来的月光。他们看到,这间房,极其清雅,摆着些藤制家具,靠窗一排,放着一墙的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架上摆着些山石文竹,一边角落里,放着一套用树藤老根做成的茶桌茶凳,一套方直的紫砂茶具,置于其上,相当的古拙。

这里显然是主人经常读书饮茶的一个下处,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两人亲见沈煊进了此屋,屋中去不见一人,四处张望,也没见门,便望刚才亮过的方向寻去。却是一面书架,稀稀落落的放着几套古文典籍。

刚才这里明明是闪过光的啊,怎么会没门。清照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在书柜低下,有个按纽。心中了然。

但他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警惕性很高,示意红绫退出后,命红绫隐在门外守着,转眼间,就把董陌和春枝叫了来。

“你们在外守着,如果半个辰,还不见我们出来,春枝回去叫人,董陌打开暗门,跟进查看。

董陌和春枝依言继续隐在暗处守着,清照方才和红绫按下暗门的机关。

进去后,眼前微亮,小小的一个天井,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个天井却也奇怪,仿佛已是在沈府的围院之外,隐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之下,大半个身子,被飞突而来的山石挡住,四周布满了藤葛,围墙外十多棵抱柱般大树,三面而合,只一面临山,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小院。

石墙上有一个拉环,清照一拉,石门开了,长长的一条暗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清照转过身,对红绫说:“红绫,你在这里守着,我一个人进去

。”

“我要去!”红绫坚持。

清照突然拉她的手:“红绫,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同意让你来这里查看,但是,到此为止吧,我不能让你再冒险了。你是对的,这个地方,很古怪,很不正常,你守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

他的手,温暖而又厚实,眼神,关切而又爱恋,红绫的神思刹那间,有点恍惚,这次,她没有推开他,只是难为情的低下头,任他,就这样一直拉着她的手。

“不,我要进去。”她固执的坚持。

“好吧!”清照劝不住她,只好做罢。

他沉思一会,说:“让董陌来守在里,春枝守在外面,这样保险一些。”

说完,拉着她的手,复又出了小院,交待了春枝几句,将董陌叫上,三人复又回到小院,董陌守在院里,两人沿着暗道,走了大约一一柱香的功夫,又是是道石门,拉下铁环。眼前豁然开朗。

山风徐徐,蝉虫低呜,竟是一块小小的山谷谷底。

两人抬头望天,山峰高耸入云,就像一个大大的井,环绕着这个谷底,远处,一个小小的院落映入眼帘,两人伏在围墙往里看,红绫惊得差点失声,被清照一把唔住嘴。

一个人,静静的在院内,一袭白衣曳地,头发半束,容光绰约,竟是...... 肖逸表哥。

红绫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溢出无限的欢乐,泪,涮的就下来了。

从红绫那欢喜无比的眼神中,清照已读出了某种信息。

眼前这个男子,光一样的晶亮,水一样的盈润,一身风骨,百花在他面前,也会羞愧的低下头,春水芙蓉面,宋玉潘安也不及。从来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现在见到,心中先自喝了一声彩。

同样是神仙般一流的人物,便生出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味来。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一战

如果有一天,他会被这样的对手打败,他,也败得其所了。

沈煊,显然就是冲着这间院子来的,两人不敢动,仍是静静伏在墙上,观察动静。

两人见肖逸神情郁懑,一脸怒色,突然使劲的踱着脚,发出叮咚的声响,清照和红绫才发现,他的一只脚上,套着一根细细的鈇链,从屋内,一直延申到到外。红绫想扑下去,被清照止住了。

肖逸突然高声喊道:“沈煊,你鬼鬼崇崇的,在里面作什么。”

见里面没有动静,肖逸突然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进屋去了。

两人跳下围墙,蹑足向前,抚窗而视,一间绮丽无比的房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粉红的轻纱摇坠。散慢着轻袅幽香,让人心旌神摇。

一个人,背对着窗坐着。听到鈇索的咚咚声响,头也不回。

此时就见肖逸进了房间,已怒不可恶的,将手中的石头,向那人的后背砸去

那人轻轻一闪,躲过了石头,转过身来,正是沈煊。

红绫突然发现现在的沈煊跟刚才相比,有些异样。衣装妖艳,态度媚娆,双眼微饧,眉眼风流,大吃一惊。

他楚楚的望着肖逸,声音绵软:

“公子,你将我打死了,谁来陪你,谁来给你送饭,你不要这么心狠噢!”

沈煊一开口,清照和红绫寒毛立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肖逸大怒:“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谁要你来陪,你给我滚远点。”

“人家可是在那江水里,泡了一晚上,才将你救起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感激啊!”

沈煊继续曼声,款款的走到肖逸面前,伸出手来,就去拉肖逸衣服。

肖逸一拂袖,退后两步。冷哼道:“你派人追杀我,又将我救起,密押在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劝你,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要我从你,除非我死。”

沈煊幽幽一叹:“公子,你明明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爱上你了,仍然假意与我周旋,我知道,你不过想从我嘴里,套出更多的东西,可惜啊!有些事情,你是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就得死。不过,谁叫我舍不得呢?哎!象公子这样的世间男儿,天下,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哪个男人不慕呢?”

说完,再次将手,就要去抚肖逸的脸。

肖逸再次后退,手里突然亮出一根又长又尖的钉子,将钉子,直直的对着太阳穴。凛然而道:“你要是再过来, 我就将这根鈇钉,插进去。”

沈煊失色:“你!你!怎么有这东西。”

肖逸哈哈大笑:“枉你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你忘了,这木屋里的梁柱,可是有钉子的。”

沈煊面色一变,声音怨毒:“你也一样,宁愿死了,也不愿从我,好好好!我今天到要看看,谁更有手段。”

说完,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肖逸将长钉,果断的向太阳穴插去。

清照手一弹,几颗细石直射出去,先是打落了肖逸手中的长钉,另几粒,打到沈煊的身上,沈煊的身子突然一僵,定住,不动了。

两人越窗而进。

死里逃生,兄妹重逢,肖逸愣愣的看着表妹,犹在梦中。

“绫儿,你怎会在这里?这会在这里?”

红绫含泪道:“表哥,绫儿,是来救你的。”

兄妹两扑到一起,抱头痛哭。

清照强压下心中的悸痛,上前拍了后沈煊,解开了他的穴道。

他冷冷的盯着沈煊:“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沈煊不答话,突然飞扑到清照身边,掌声带风,僻脸就来

。原来竟也是个练家子。

刚扑过来,就被清照毫不客气的一掌,震退到墙脚,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站在墙脚,脸色惨白。自己也算习过几年武,在清照手下,却一招落败,知道今天,是败在这里了,反而从容起来。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双眼一闭,不再理会众人,任红绫和清照怎么问他,就是死不开口。

清照已看得明白,这个沈煊,定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才会将肖逸弄了藏在这里,只不知他是怎么把肖逸弄到这里来的。

红绫上前,噼噼啪啪,几个耳光,打在沈煊脸上:“这几个耳光,是替老夫人打的。”

又是几个耳光:“这几个耳光,是替表哥打的。”

又是几个耳光:“这几个耳光,是替被你杀死的那些冤魂打的。”

又是几个耳光:“这几个耳光,是替碧瑶和琴师的冤魂打的。”

沈煊听到最后一句话,蓦的睁开了眼,阴毒的望着红绫:“你,竟连这个也知道。”

红绫鄙视的冷哼两声:“我不知道,但我已猜到了,像你这种变态疯颠的人,你会任由他们逃跑?我先时还不敢肯定,但你在合欢树下的举动,早已说明了一切。”

沈煊突然狂想起来,笑声淒厉悲切:“你说你知道?你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我以前,也是花儿般的少年,是他们毁了我,是他们毁了我。”

说完,竟然悲悲切切的呺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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