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将钥匙摸出来,靠近昏黄的烛光,细细看,才惊觉, 为什么一直觉得这钥匙有点形状怪异,不像普通的钥匙,这匙炳上,真的是一朵含苞欲放,形状弯弯扭扭的荷花,怪异的扭曲着。

若有所悟,紧紧的盯着这幅字,突然问春枝:“荣兰快醒了吗?”

春枝忧心:“还没有,睡着睡着,就狂乱起来,一天要折腾无数次,四五个丫头,轮番守着,也只勉强压得住,不让她发狂乱嘶乱跑。就算是彻底醒了,怕也只会疯疯颠颠的,一时好不了。”

红绫叹气,转身对清照说:“能把经常跟着表哥的人,叫来吗,我有话要问。

肖逸从家里带来的两个亲信书僮和管家,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也遇害了。只有一个平时的书案,是常随侍在身旁的。清照命人请了来。

红绫指着墙上的条幅问书案:”这条幅,你们肖老爷,一共写过几幅,都送给什么人了。”

书案偷视王妃,见他容色艳艳,让人不敢逼视,心一颤,忙低了头,诺诺而答:“老爷作得一首好诗,画得一幅好画,写得一手好字,泉州本地士宦乡绅,多有求字求画的。小人也不全记得,都送过哪些人。不过这幅字,小人倒是记得很清楚。同样的字,老爷却连书四幅,让人不解,府里挂了两幅,一幅送给了盐政大人,另一幅是命管家送去的,却不知送给了何人。”

红绫心中豁然,这另一幅,当然是送给沈煊了。同一首诗,却连写四幅,确实非常怪异,莫非是有所指?

“辛苦了,下去吧!”书案听王爷吩咐,诺诺的下去了。

清照转身对红绫说道:“我们来了这许多天,已查明,这盐政刘明,便是这泉州走私大案的主要参与者,我们已悄悄抓捕了他,审了几天,他最终交待,他还有一位从未谋面的合伙人,他称他为‘主人’,一直是泉州当地的一位中间委托人,跟他联系交接的

。主人提供银钱,他提供便利,然后八二分成。不过,他也不知中间人是谁,说每次那人都是易了容的,辩不清原貌。”

红绫陡的心惊,这是今天晚上,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却还是听到了。

很明显,表哥写了四幅字,两幅留在了沈府,作用只有一个,反复提示她,这幅字,与她颈上的钥匙,有着某种关系,两幅,送给了与这案相关的人,如果盐政有问题,那么沈煊?

她想起老夫人慈爱有加的面容,心中沉沉如柱。

要不是阴差阴错的,跟随老夫人来到泉州,住进沈府,她又如何得知,另一幅字,是送给了沈煊呢。冥冥之中,老天爷自有安排。还有那信,他一定是听说自己是肖逸的表妹后,乘她还在老夫人房中时,派人去翻看的。

一身冷汗袭透全身。

如果果真是他,老夫人如何承受得起。

众人见她脸色惨白,神情不安,都齐齐问她怎么了。

红绫强笑:“没什么。”

决定暂时按下此事不表,自己的想法过于牵强,也许纯粹是巧合。

虽然强迫自己别往这上面想,,但那臆念,去止也止不住的冒出来。

她继续把玩着这把钥匙,怎么看,都不像一把能正常开锁的钥匙,心思一动,莫非表哥并不是要她拿这把钥匙,去开什么柜子密门,只是一种暗示,这只是一把解决问题的钥匙。她突然下定决心,直视清照:“我想今晚重返沈府。”

清照变了颜色,闷闷不乐:“不行,我不准。”

红绫突然眼带讽色:“不准?你拦得了我么。”

清照一怔,开玩笑,他堂堂凌霄山元阳老祖的亲传弟子,华夏王国的统兵亲王,会拦不住一个女人,要拦住红绫,只需他门口的一个卫兵,就足够了。突然想起当年在明溪湖上,她轻轻两根手指,就将董陌手中龙虎生风的浆儿取了过来

。当时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想来......

转盼再望红绫,虽青衣素服,仍翩若惊鸿临波照,眉似春山目若水,轻轻袅袅,娇娇弱弱,哪里像有半分力气的样子。便又否定了先前的想法,忽又想到,月黑风高,夜半三晚,她和春枝两个单身女子,便敢上云宵山救人,那胆气,便不是一般女子有的,一时倒有些踌躇起来。

红绫哪里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轻哼一声:“王爷,你若不是当年明溪湖上的李俊,你以为,我会回来吗?我愿意回来,留在王府,不过是为了方便查清表哥的事,不然,凭府衙这些区区守卫,就耐何得了我?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拦得住!”

她声音清亮,咄咄逼人。清照未料她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脸面都不留,脸刷的就白了。想要说什么,当着董陌和春枝的面,终于还是隐忍了,纳纳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枝在旁小声嘀咕:“小姐,你又要回去做什么,这天都快黑了。”

董陌见表哥被红绫如此抢白,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表嫂,表哥当年越窗而出,就是为了去找你,去找肖绫啊,他哪知道,你就是肖绫。”

清照突然觉得千金重担缷下,万般心愿了却。感激的望了表弟一眼,徘徊辗转一天,晚餐时几欲开口,却又解释不得,终是被表弟说了出来。

心中突然一酸,染湿了一眶的泪,怅怅的望着红绫:“自从明溪湖上一别,我一直在找你,疯了似的找你,洞房之夜,我就是被一张你的画像,引了出去的.......”眼中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吃的苦多了,对甜,就分外敏感,积怨了二年,一朝得脱。便如释去重负。原来,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哪。红绫怔怔出神,忘了说话。

良久,方说了一句,“为什么?”

“我对你一见钟情,难道还不够吗!”清照哽咽了

四目相视,目光绞在了一起,一个如痴如狂,,一个清凝如水,静静而视

清照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来,轻柔的将红绫揽进怀里。

红绫脸一红,抗拒的一把将清照推开,怆惶的退到桌子另一边,婉转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难为情的四处望望,董陌和春枝,已然不在屋内了

。心大急,唤了一声“春枝”,未见动静,又连唤了几声,春枝和董陌方才磨磨蹭蹭,讪讪的进来了。

红绫神色已平复如常,方道:“我们今晚,夜探沈家庄。”

见大家不解,三又眼睛齐齐望着她,红绫这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讲了一通,三人连连点头。

两个时辰后,四人一身劲装,已来到沈府外墙下。几个腾越,翻进内墙。

清照和董陌,到得此时,方才真正明白,这红绫和春枝,果然有些手段的,难怪两人敢孤身在外飘流。春枝功力尚浅,但红绫,虽不知武功如何,那轻功身法,已是顶尖绝顶,少有人极。。

红绫也惊异万分,董陌已是不俗,看清照那身法轻功,竟似在董陌之上,认真较起来,自己未必赢他,只不知是哪位当世大师的弟子。奶奶说过,当今天下,唯有凌霄山的元阳老祖和玉当山的玉修真人,能与她比肩,清照会是他们中哪个的弟子呢。原以为他不过粗识些功夫,倒是看走眼了。不禁别眼相看,对他,又多了一分认识。

夜色正澜,沈府花院安静如常,月光恬淡幽闭。红绫熟门熟路,带着三人,一路穿过花园,摸到了花圃门口,仍是叫董陌和春枝守在门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交待了一回,便和清照提着小心,继续向前。

此时已是半夜,两人见沈煊房中的灯光,仍然亮着,不敢再前进,伏在外面候了一会,红绫正想前去,将那窗户纸弄开,看看里面的动静。却听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沈煊从房中走了出来。

不错,是走了出来,没有轮椅,没有颓废的表情,,夜光下,静静舒展着身躯,如临风玉树,眼中有一种妖娆的欢乐,与白天的他,判若两人

那天在合欢树下,沈煊情不自禁想站起来的一个动作,便让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怀疑,想要证实。

如此夜深人静,少了防范,沈煊,终于站起来了。

她并不吃惊,只是更难过。

她无言的望着他,目送他往合欢树方向,缓缓而去了,一袭青衫,依然空落,无声无息的,飘荡在花树间

两人不敢靠近,等沈煊走得远了,才缓缓的跟着。

沈煊来到合欢树下,站了一会,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儿,打亮了火折子,,那纸儿,迅速的燃成一个卷,條然间,一丝青烟散在风中。光影俱灭。

沈煊突然回头驻望,月光下,那表情,说不出的鬼魅,面容苍白如雪。

沙沙沙沙,风儿荡起一阵呜鸣,回转在这山间花木中,像女子的嘤咛,又象男子的哀叹,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往而来复。

沈煊的表情变了,惊恐和愤恨交织在一起,使那张脸,奇怪的扭曲起来。他回转身,突然冲到合欢树前,疯狂的拍打着树枝,将那树枝树叶,拍打撕扯得一地。一阵宣泄之后,突然双手抚耳,似在抗拒着什么。

那哀叹嘤咛声,仍往而来复,在花木中回来荡去。

沈煊似是再也受不住了,频频后退,口中喃喃有词:“别看着我,别看着我。”

退无可退,最后,被一棵身后的树挡住了。

沈煊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树,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却仍如困兽般的挣扎。。

红绫惊惧的盯着他,见他突然哈哈狂笑,边笑,边往花木更深处行去了。

“这人疯了,疯了。”

清照目瞪口呆,被红绫一拉,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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