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端坐椅上,闲闲的只顾喝茶,并不急着将儿子儿媳叫起来,良久方对着儿子说道:“既然知错了,就该将皇子们送到皇子所教养,只管跪在这里做什么?“

清晖却不慌不忙的说道:“孩儿与皇后的想法一样,也是不同意将这这么小的孩子,送到皇子所教养的。”

大后怒道:“她如此强势,公然对抗祖宗规矩,打伤众多内卫内侍,你只一味护短,就不怕她将来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清晖叹道:!“母后,孩子不同意将皇子们送到皇子所教养,并不是护短,而是感同身受啊!”

说着说着,似是想起小时候的往事,眼中有泪光闪动:

“孩儿生下来,便入住皇子所,周围,都是冷冰冰的木头人,纵然对孩儿再好,也只是慑于孩儿的身份地位,几曾体会过亲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孩儿悄悄在被里偷哭过,只为想娘,只为想着娘怀里的那一丝温暖,一个月才有一次的的相聚,那短短的一个时辰,却是孩儿每日心中最大的期待。母后,小时候,你为了想儿,不也曾哭干了眼泪吗?

孝慈太后听闻,心里一酸,也不禁落下泪来,暗然道:“罢了,这事就这么着吧,就依你们,长大点再说了。”

红绫见机,深深磕下头去:“谢过母后!”

孝慈太后冷冷的望着红绫,口气严厉“皇后,你纵然是护犊情深,但公然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却是饶你不得,来人,掌刑伺候。”

清晖急了,抢步上前:“母后,你就饶她这一会吧。”

太后大怒,一掌将儿子推开:“没出息的东西,站一边去。”

红绫却再次磕头:“臣媳愿受掌刑。”

太后方才缓下脸来:“算你还有些骨气。”

便命掌刑太监奉了竹板了,每只手各打了五十板,方才罢了。

红绫的手掌,立刻肿了起来,清晖心疼,却不敢讨饶,怕越讨饶,母后越怒

太后见红绫一声不吭,生生受了这掌刑,到有些佩服她的忍耐和意志力了。又见她两只手掌虽然全肿了,却未流血,也暗自吃惊。

白天亲见她只舞着一条红绸,就将几十个内侍拦在门外,本领已是了得。今晚这一顿板子下来,换了其它人,早就皮开肉绽了,却只是红肿。她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必是用气功之类的东西抵抗了,方才如此。心里更加忧心,现在就如此不驯,如此强娨,将来还了得。

扫了儿子一脸,见儿子一脸担心,心疼不已,心中更怒。怒叱道:“还不带了你媳妇下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清晖扶着红绫,向母后拜别后,去了。

孝慈皇太后,也是个愿睹服输的人,计较了一晚。皇后如今坐拥三个儿子,皇儿又如此痴迷,地位稳如磐石泰山。为了皇儿,为了皇孙,暂时不宜与皇后冲突,还是以退为进的好。

第二天,带了宫中一众老太妃,往蔷薇别宫踏春去了,这一踏,来来去去,致少也得半年,方能归来。

清晖无奈,只得派了大批内卫御林军,好好护卫着,和红绫一起,将母后恭恭敬敬送出宫门,方才放心下来。

红绫的维权之路,以孝慈皇太后的暂避,初战告捷。

望着皇太后远去的身影,红绫心中百感交集,至少这半年,她是这后宫的主人。

半年的时间不算多,但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清晖望着默默站于身边的红绫,牵引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回到皇宫。

他知道今生欠她太多,如果权利,能让她心里快活些,这后宫,她爱怎么作主,就怎么做主。

他早已打算睁只眼,闭只眼。

孝慈皇太后离宫后,红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端敏皇太后所居之甘泉宫的供奉等级提高了。

历来失势后宫,万般凄清苦冷不说,物质上的缺乏,更增加了生活的艰难

。如今凭着自己的一已之力,能让端敏皇太后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她也心安些。

她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下了一道旨意,初五这天,宣父亲、母亲,季姨娘,三个妹妹,两个弟弟,进宫觐见。

自从登位后,虽与家中之人仍未见面,但与家中的联系,畅通了很多。爹娘带信来:说三妹青缦不愿嫁人,死死活活非要去当尼姑,如今已在家带发修行了。四妹紫绢虽一心想当贤妻良母,无奈命运多艰,平冤出狱后,也曾为她定了亲,许的就是表弟肖南,也就是肖逸表哥的三弟,无奈刚定了亲,肖南到北边贸易,被山匪杀死,未过门,便成了望门寡,真是命运多艰啊!五妹芷芷已过十六岁了,该是议亲的时候了,亲事还请娘娘定夺。

红绫看信后心中愁肠百结。

青缦人淡如菊,天性幽冷,孤标傲世,从小就视男人为浊物,经历家庭变故,起了厌世之心,要去做尼姑,倒也不算太意外。只是紫绢那样柔媚婉丽的可人儿,倒做了望门寡,空负一腔温柔,实在让人难过。五妹芷芷的婚事就更难办了。那样闭月羞花的美貌,放眼华夏,几人能及,到有些自己当年的品格儿。

在红绫心中,一朝的青年才俊,通没有一个,配得上芷芷的。便有那多少配得上的,都是官家的人,尽管自己已深陷官家,现如今,却半点不想让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家人,与这官家再有任何联系了。

计较了半天,也没个主意,只有等爹娘来了以后,再议了。

初五这天,红绫早早就命人接家人去了。

自从在狱神庙与父亲一别,已是一年多未见面,母亲和几个妹妹们,更是有两年多未见了。去时还是清照妻,现在已变成清晖的皇后。这样的巨变,爹娘固然会理解,她要怎样面对,仍然纯清静如初的三个妹妹和未谙世事的两个弟弟?

宫门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的声音,红绫的心突然狂乱起来。坐在凤座上的身子,有片刻的颤抖。透过重重纱帘,朦胧中,整整齐齐进来一地的人。、

她再也忍不住,奔下凤座,层层帘幔揭开,家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