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见她出来,呼拉拉的跪了一地

“草民苏征昌,携妻妾,儿子,女儿,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娘娘金安。”

“娘娘金安。”

“娘娘金安。”

......

红绫立时愣住了,半晌方反应地来,他们之间已是君臣关系,不再是简单的家人关系了。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家人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爹爹已自称“草民”,再不是昔日位高权重的左威大都督了。

爹爹仍然清俊,只是面上的风霜之感犹胜从前。红绫心中悲苦,伸手过去,欲要将爹爹扶起来。

苏征昌惶急,低声道:“草民不敢当。”

红绫不管,道了声“爹爹请起”,亲自扶了爹爹,送到座位上坐下。

徐徐走到娘面前,将娘扶了起来。、

母女默默对视,皆落下泪来。娘看女儿,万般皆好,如一朵婷婷玉立的凌霄花,如一抹光艳绽放的火焰,只是眼中百劫尽现,已不复当年的纯真。女儿看娘,那绝世的美丽,经过岁月的凝练,越显高华,只是头上青丝中,隐隐已白发丛生。

她依依将娘送到座位上坐下。回转身,去扶季姨娘。

依然温婉的季姨娘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口中直念道:“民妇不敢当,不敢当。”

红绫道了声“姨娘好!”将季姨娘扶了起来。

复又转身去扶三个妹妹。

青缦一身素然的清凉,低低唤了一声“大姐”,被红绫扶了起来。

紫绢原比其它姐妹们,柔软些,亦多愁善感一些,加之未出嫁,就成了望门寡。心中悲凉自处,很能体会大姐的无奈心酸,早就泪眼滂沱,不能自抑

红绫强忍酸泪,将紫绢扶了起来。复又转身去扶芷芷,却见芷芷一又清灵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脸上无悲、无泣、亦无喜,有的只是拒人于千里的之外的冷凝和寒霜。

红绫心中一抖,颤颤的唤了声“芷芷”。刚要伸手去扶,芷芷却已站了起来,不到声色的闪了一下身,避开了红绫的手。

红绫的手僵在半空,强忍住失望和伤心,将两个弟弟扶了起来。

便有女官们,来引了众位,依次坐下了。

红绫复归凤位,命将远儿、静儿领来,一一领到爹娘和弟妹们面前,见了礼,又命将福、瑞、祥三个小儿抱来。徐徐送到爹娘和弟妹面前。

爹娘和弟妹们,见到福瑞祥三位皇子来了,便要下跪行礼,红绫忙道:“他们还这样小,第一次拜见外公外婆和各位姨妈舅舅,不必行此大礼。”爹娘和弟妹们,方才直了身子,复归坐位。

三位皇子在此,红绫怕拘了爹娘和众位弟妹们,便命依旧抱了进去,只留远儿和静儿陪着。

清远和清静,长得粉妆玉琢,俊美异常,已五岁多了,似懂非懂的年纪。清静这一年多来,都是养在亲王府的,偶尔能见到外公外婆和几位姨妈舅舅,相对熟些,马上就与大家玩在一起了,活泼可爱极了。

清远一直住在甘泉宫端敏皇太后那里,虽然皇太后百般宠爱,但毕竟是幽闭宫禁的生活,气氛压抑,小小年纪,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沉默,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大家,就是不过去。

紫绢轻移莲步,来到清远面前,温柔的张开怀抱。

清远定定的看着,眼里闪过一丝喜欢,顺从的让紫绢抱起,其它人要来抱他玩,逗他,他只是不依,静静的依恋在紫绢怀里,露出难得少有的童真。

红绫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远儿从小经历变故,又在深宫中禁闭生活,天性被压抑,从不喜亲近人,便是她这个娘亲,要看他一个笑脸也难,没想到与紫绢这样投缘。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远儿喜欢依恋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便命王瑞带了众多内监宫娥,抱了清远清静,领了季姨娘和弟妹们,到御花园里去逛逛。自己引了爹娘到内寝坐下。

意怜奉上茶果来,知趣的掩了门,退到外殿去了。

红绫要将爹娘扶到上座坐下,爹娘不肯:“娘娘面前,草民哪里敢坐。”。

红绫跪倒在爹娘面前,低泣道:“女儿不孝,再不能承欢膝下,还要爹娘们又跪又拜,实在过意不去,这里是内室,爹娘如若还要这般谨守规矩,叫女儿如何自处,女儿如今,也就只剩下这割舍不下的亲情了,爹娘一定要跟女儿守规矩,女儿还有什么乐趣。”

苏征昌双泪纵横,终于不再叫女儿皇后娘娘了,唤了一声“绫儿”,坐了下来。

红绫将母亲,也扶了坐下,方扑到母亲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苏征昌道:“爹爹知你素来是有些本事的,又是九阳师太高徒,难免性格刚了一些,当年为了救蓝绡,一个人就敢只身往大突国闯。这一年多来,低头服软,为势所逼,不是你的性格。如今当了皇后,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脏水欲往你身上泼,你千万不要硬碰硬,以柔克刚才是正理。”

红绫哽咽点头。

苏征昌继续道:“你生得又这样的美,几个妹妹们,通不如你,便是芷芷,如今人人赞她,都说她品格容貌象极了你,依爹爹看,毕竟年纪还小些,一味娇傲刁蛮,任性任情,那沉稳的大家气质,倒底不如你。俗话说,太高招人妒,历代后宫都是个是非之地,你又是这样的身份入宫,我的儿啊,你一定要低调一些,凡是都要忍字当头。”

苏夫人垂泪:“俗话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日好。皇帝现今恋你美貌,事事顺遂于你,待到红颜尽褪,美人迟暮,未必还有现在的恩情,还好你有三个皇儿,将来就是你的依靠,须得看牢了,防了别有用心的人使坏。如今你这宫中,一个可心可意的人都没有,怕是仍需将春枝召来,与你作伴,娘方才放心。”

红绫用手将泪试干,奇道:“春枝跟董陌过得好好的,孩儿召她来,不是生生将人夫妻折散了,娘因何话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