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偶遇

夏冉生来就未吃过苦头,站在顶点的位置,这两日虽然苦不堪言,却也有了意外的收获。

原来比起穷人的生活,他太幸福了,原来他太不懂得珍惜了,一直以来他浪费太多精力在和二弟争皇位上,却未看到百姓的疾苦,他们忽略太多了。

原来做奴仆也很不容易,主子吩咐下来的活,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若主子刁蛮狠毒一些,只要有一点点儿不顺主子的意,很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人命是脆弱的,可能前一刻还是或碰『乱』跳的,而下一刻,却已归于尘土,应该珍惜生命才对。

百姓是辛苦的,国家的富裕是因为百姓在辛勤劳作,若没有百姓,粮饷何在,若没有百姓军饷何在,没有百姓的皇帝,还是皇帝吗?

今日他来到宇府,为的就是那最后一件事,这也是三日来第二次来到宇府,那些男人们都出来了,唯独只有她,迟迟未出现,夏冉眸底盈满了失望。

呼延脩轻笑出声道“在你恢复记忆之前,凝儿是不会见你的,你就死心吧。”一直在东张西望的,眼底的期望确实显而易见的。“你跟我来吧,只要你完成最后一件事,我就会开始为你治疗,当然这过程是非常痛苦的,不过我相信凭太子殿下的毅力一定能够克服的吧,可千万别大喊大叫的,那就很难看了”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还会有小小的惊喜在等着他呢,就权当是给他今日来那么听话的奖励好了。

夏冉倨傲地不愿低头“我不会,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一定会办到的,就算是咬断了牙,咬断了舌,我都会忍下来,不会吭一声的。”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自尊,即使再痛,他亦不会喊叫出声的。

“好,那你就跟我来吧。”

呼延脩带领着夏冉来到一处偏苑,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放着一个正巧能装下一人的浴桶,浴桶中放满了水,水中浸泡着许多草『药』,扑鼻而来的草『药』味呛着夏冉的鼻,黑黑稠稠的令人望而生畏。

眉目轻挑,呼延脩讥讽道“怎么,怕了?”

听见呼延脩讥讽的笑声,他不服气的说道“谁怕了。”他就是不想让她的男人们看轻了。

“不怕就坐进去,坐满三日,那么这一件事就算办到了,放心,不会死,不会伤,只是会有些痛而已,忍一忍也就那么过去了。”他可是从小浸泡在这样的毒草中的,那种痛绝对是他会承受的好几倍。

冷哼一声,夏冉坐进了木桶中,水没到他的颈部,只『露』出一个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你就泡着吧,享受这样的痛吧,呵呵,记住千万别从这桶你出来哦,否则,你前两日所做的一切,也就白做了。”带着得意的笑,呼延脩离开了房间,整个黑暗房间中,只有浸泡在毒草中的夏冉一人。

未来的三日里,夏冉都必须浸泡在这毒草之中,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渐渐的,那种仿佛被撕开两半的痛却侵袭着他,他的整个意识当中就只有一个字——痛。

可他仍然坚守着自己的承诺,未吭一声,脑海中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都是些生活往事,里面的女子模糊的脸熟悉却又陌生,问了无数遍,那女子是谁,可他得到的回答就只有痛,痛到无法集中精神去想更多片段。

三日里,呼延脩没有再踏入这里,而夏冉则痛的连饿都不觉得了。

三日后,当呼延脩推开房门之时,痛苦的夏冉熟人睁开双眼,狠狠地瞪视着呼延脩。

“好了,你可以起身了。”他还真不错,竟然能忍下这样的痛。

看他移动不懂得仍然坐在浴桶中,未动半分,呼延脩又开口道“怎么?舍不得这滋味,也罢,既然你想多坐一会儿,那就再多留几日吧,”

“我做梦都想着离开这浴桶,可是坐太久了,脚麻了。”好半晌,他才慢慢的从浴桶中爬出来,双脚瘫软,手臂有些麻了,他踉踉跄跄的站在呼延脩面前“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完成你那三件事,就给我解了忘情水,现在我已经做完了那三件事,你该事项你的承诺了。”这样这三日的痛才有了代价。

他想记起与秋枫的点点滴滴,三日里三弟来看过他,让他再忍一忍,只有想起了一切,她才会要他,才会把他留在身边,才会……对他有一点点的爱。

为了三弟那些话,他忍。滋味不成为被她抛下的那一个,而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呼延脩挑眉轻吻道“哦,你现在真的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嘛?”唇边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靥。

仿佛有些什么就要呼之欲出了,夏冉经惊异的瞪大眼睛“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为我解了忘情水了。”

“你说呢?”不答反问,他就是不想让夏冉太顺心了。

“那我何时才能想起全部。”他心情一下子飞了起来,嘴角呈现一个如半月的弯度,他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

“记忆啊,会恢复的,至于何时,该恢复的时候就一定能恢复。

就这样,呼延脩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离开了,空『荡』『荡』的黑暗房间里,只剩下夏冉在黑暗中咆哮着。

送亲的队伍已经抵达了洛城,冬溪被送进皇宫后,据宫内眼线传出,说北冬国极为不满原先嫁给太子如今却要嫁给二皇子,这样也太儿戏了,简直没把他们北冬国放在眼里。

而夏克却态度十分强硬的告诉北冬国的使者,若是要想与他们南夏国结盟,嫁谁都一样,若是北冬国不稀罕这一桩亲事,无法,将他们的皇女接回去,最后北冬国还是妥协了,只是将大婚之日延后了半个月,说是让他们先培养一下感情。

不期然的相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当甜甜的一声“净姐姐”在耳边响起时,她回过头,四目相对,一惊“菱儿。”脱口而出。

“净姐姐,我好想你哦。”她以万夫莫敌之姿扑进了秋枫的怀里。

秋枫一怔,这是一张心形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仿佛蕴含着千万的委屈,如洋娃娃一般的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着,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在她看来,这张脸和当初在冉府所见过的春菱不是一张脸,可从适才那声音,那粘人劲儿,她就可以断定面前此人确实是“假春菱”不会有错的。

“我该叫你什么呢?”秋枫摇摇头,这小丫头是永远都长不大吗?

“净姐姐还是喊我菱儿好了。。”甜甜给了个笑脸,她依旧如当日假扮春菱之时那样粘腻着秋枫。

“菱儿,你为何要假扮春菱了?”这是她一直都想问的。

“净姐姐,我……”菱儿闪烁其词起来,似乎并不想提及当日之事“净姐姐,你就别问了好吗,我不能说。”

“是吗?那我也不勉强。”将怀里的菱儿推开,并不是非要和她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可她也确实不能将危险留在身边,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男人,还有孩子,还有一个国家。

“净姐姐,不要那么对我,菱儿就算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也不会伤害净姐姐你的。”甜腻腻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无法承受,净姐姐对她的不理睬,眼眶热了,红了,湿了,那泪光仿佛在告诉别人,她随时都会掉下眼泪来,眼底除了委屈,还是委屈,好似别人欺负了她一般。

会想当日,在整个冉府里,夏冉身边的女人,人人都当她是眼中钉肉中刺,唯独菱儿没有,左一句净姐姐,右一句净姐姐的甜入心坎,她以为菱儿很可爱,单纯没有心机,可谁想,菱儿根本就是假冒的,原来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没有心机的人,或许菱儿并不是冲着她而来的,可她真的不喜欢将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很抱歉,菱儿,我真的不是『逼』你非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你太复杂,我无法将危险放在身边,若有一日,你倦了累了,不想再在欺骗的时候,我会很欢迎你叫我一声凝姐姐,而不是净姐姐。”

“呜……呜……净姐姐,人家不是真的要欺骗啦,人家只是什么都不能说而已,净姐姐不要不理我啦。”眼泪顺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滴滴滑落,在大街上,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位俊逸狼男子,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欺负哭了,人是很有联想力的,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的就把眼前的情景联想成了,绝美女子抢了这个小女孩的心上人了,所以小女孩哭得那么伤心,让人忍不住想要打抱不平。

于是,众人议论纷纷,小女孩哭得太过凄惨,惹得众人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她,反而将7一旁的秋枫当成了人见人打的狐狸精“这只狐狸精一定是抢了人家的心上人,把人家都欺负哭了,真是不要脸。”

这会儿,秋枫才注意到眼前的,她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轻摇摇头,无奈一叹“菱儿,我现在身边不止一个人,所以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让我身边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或许你有你隐瞒的理由,可是抱歉,我先走了。”秋枫转身离去,而阎恨和夕羽紧跟其后,从头至尾未发一句话。

她没有回头,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就离开了,看着那道绝然离去的背影,忽然心好痛,好痛。

遇见假春菱是意外,那么在此遇见柏迦,她就觉得不是意外了,迎面而来的他仍然带着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皮面具,眼底的精光四『射』。

这也是一个未知的危险,他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他选择虚假的面对她,那么很抱歉,她的身边真的不能留这样一个危险因素的存在。

她装作不识的与柏迦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底的错愕,惊慌,不愿去想那眼神背后的意义,头也未回的向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柏迦转过身,清亮的嗓音在身后度响起“凝儿,你就这么对我吗?”看着她身边众多男子的环绕,他很嫉妒,可是她对每一位男子都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可惟独对他清清冷冷的,这一点是他最无法忍受的,所以他离开了,他至今为止却不知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要那么冷漠的对自己。

秋枫顿了顿,一怔,什么时候他竟唤她凝儿了?“……”没有回头,她再次迈开步子,翩然离去。

“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让喜欢银子的他更有兴趣的她,可为何她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给他。

他能放弃吗?他不想,能放,这一次他就不会回来了,他试过,他离开,可是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出现她的音容笑貌,她就好似在他心上扎了根一样,想她一分,他的心就痛上一分。

放不下,那只能回来了,拿出他金财神赚银子的毅力,和她周旋到底,方才看见她迎面而来,才想启口,她却故意与他擦肩而过而不以理财,想到这里他就有些黯然心伤了。

柏迦无精打采的来到宇府,只为与他熟识,夏宇也就由着他住进来了,他本着近水楼台的心理对她死缠烂打,十日来的死缠烂到却丝毫未换回她的动摇,秋枫的男人们不免感叹,柏迦也就在赚银子反应比较快,一放在感情方面,为何就那么迟钝呢,连他们都看得出来凝儿在看着他脸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虽然收敛的很好,稍纵即逝,却也不是捕捉不到。

他们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面目,可不愿坦诚相待,真面目示人,凝儿怎会放下心防接受他的好,从而产生感情呢,这便说明了,柏迦这个男人实在是有够迟钝的。

他们都不喜欢再将秋枫多分一份,于是,他们没有提醒他。

夏宇的记忆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点点滴滴分成好几个片段不停的再脑海中变换着,看似完整,却又残破,他发现自己当初是那么的**,霸道,**道残忍,霸道到愚蠢,是他见她一步步自身边推开的,还有那一夜一夜的站在树上看着她,听着她寝宫内一声高过一声的激情,他黯然,伤心,甚至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总会梦到,离别前夕,他搂着她,许下承诺“我不在乎,凝儿,我会……”他知道那后面的话就是他说要的答案,可是一到关键的地方,后面的话他真的既不起来了,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就在幸福即将敲门的当口,却始终没有敲响那扇名为幸福的门?

他知道她一直在躲他,这几日,他也试过去找她,可每次得到的结果,不是她出府了,主子们去游山玩水了,他总是晚一步,难道只能等到他想起承诺,他们才有可能走在一起吗?

是他错了吗?当初只是为了探望父皇,一回到皇宫里,就被软禁起来,父皇说,要他忘了她,忘了那名为净儿的女子,说她的身份还有待查证,说他将来时皇帝,不应该钟情于一位女子身上,可他是父皇的儿子啊,身上流淌的是相同的血『液』,自然也是相同的痴情。

父皇以为他不知道,事实上,他心里可是亮堂的很,父皇这一生都爱着婷妃,母后爱着父皇,可自从婷妃进宫以后,父皇便不再碰她了,当知道婷妃的死讯,母后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死得好,这样就无人能『迷』『惑』陛下了。”却不巧被父皇听见,便打入冷宫,最后再冷宫里含恨而终,父皇愧疚,因此对他更加宠爱,除了再某一日醉酒之时,无意间让德妃怀了龙种,父皇再也没有临幸任何一人,这样的痴心,那是他还小,不懂爱,也不明白,直到遇到了凝儿,他才明白,父皇的痴情。

那么将心比心,他的痴情有错吗?他要专情有错吗?为何父皇偏偏要阻挠他。

软禁了一个半月有余,父皇说替他定了一门亲事,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联盟,关系到他的宏图霸业,可父皇不知道的是,他极力反对的女子,竟然是西秋国的女皇,可他是不会说的,他不想让父皇利用他,不想让凝儿认为,他对她的爱是利用,所以他绝对不会说的,亦不会答应娶冬溪的。

他是如此坚定,坚定到可以绝食,可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突然和些?

那一日,父皇拿着忘情水,死命的往他嘴里灌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真的想到了死,让他忘记凝儿,真的生不如死,意识渐渐模糊,巨大的心痛侵袭着他,直到醒来,他已经忘记了凝儿的存在。

他的忘记,是他的错吗?他的无奈何却无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