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妻情似海

林梅艳在这里混熟了,加上厂里的工人们都很敬重她,她一天做完三顿饭没事的时候就到后院的各车间去转转,看到家俱有时也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记得她在万华明家干活时,觉得他们家的木板床头不好看还不实用,很大一块半圆型的木板雕花造型,直直的竖在那里,有小孩的人家用那种床头,小孩不小心极易碰头。

到车间一看,这里还在生产着这种床头,梅艳就问:“为何不把这种床头做成象沙发靠背一样,有斜度,也棉软的样式呢,人睡觉前靠着看看书,看看电视,冬天也温馨些。”

强师说:“小梅,真没看出,你还很有创意,能搞设计了。”

强师他们按梅艳说的做了几款样品,一上市,立即被抢购一空,于是设计的师傅们又做了几款布艺靠背的床头仍是深受顾客的睛睐。

这下,设计师们就把梅艳当消费者,常让她给自己设计的新款式家具提意见,而每次梅艳都能提到点子上。

有些师傅就开玩笑说:“林厂长应该请你当设计师才对。”

林梅艳随着与师傅们打交道的日子增多,她慢慢的了解了加良怎样创业到今天的。更主要的是她知道了冯晚云的遭遇。更知道了加良在谈生意的路上不顾失约丢掉一笔大生意的风险,而挽救了冯晚云的生命,冯晚云很感激加良,所以才以身相许要跟加良,开始加良不答应,是晚云追求的加良等等。

知道了这些,梅艳一方面为加良的忠厚善良而高兴;另一方面,她非常同情冯晚云的不幸遭遇。远离家乡,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

梅艳其实早就看出晚云已经怀孕的身子。因为她是过来人,再加上晚云那一晚上不是说加良是她的未婚夫,她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吗。

她想既然自己是因为没保护好和加良的孩子而伤了加良的心,现在晚云怀了加良的孩子,对加良也是一个补偿。

她也知道,仅这一点,加良恐怕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林加良不知道冯晚云怀孕时,他也看不出她有哪些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当晚云那天给她一说五个多月了,他这几天是横看竖看晚云,都是一个象模象样的孕妇了。

林加良这下非常的着急,尽管梅艳到厂上受到了全体职工的拥戴;尽管梅艳贴钱给职工们搞好伙食,但他面对晚云一天显似一天的肚子,他也得赶快和梅艳离婚。

至于梅艳用自己的钱补贴伙食,你愿意我也不反对!

林加良到厨房推门一看不见梅艳,见对门的宿舍半掩着,他就朝梅艳的宿舍走去。他是借冯晚云坐车到商场买东西的机会,准备找梅艳好好谈谈。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声,他就推了一下门,门开了,简陋的房子一眼洞穿,与门对面的窗子下一张桌子上放有两本书,桌边的小床,被子整齐的叠好,放在靠里墙的床中间;枕头里边整齐的码着梅艳的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其中有一件大红的毛衣是结婚时,加良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十几块钱给梅艳买的“婚礼服”。

他知道梅艳很珍爱这件毛衣。

房间不大,站在门上已可看清这些,但加良还是不自禁的走了进去,他想到桌边看看梅艳在看啥书,他知道梅艳有买书看书的习惯。

桌上摊开着一本读书笔记。加良随手一翻竟是去年他离家后的日子,他就翻着看着,看到了谭力的长篇小说《下海女人》的笔记,梅艳摘录的内容吸引住了他:

“现在人们不谈钱无以为友,随便什么性质的聚会超过一小时还在只谈友谊不谈生意,那就是纯粹的白痴聚会。”

“女人的价值是什么?在远古的母系社会,人类重要的任务是繁衍生息,女人嘛,就承担着生儿育女的头等重担。女人就是家庭社会的当然主人。随着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人类对自然的斗争渐渐变得比生儿育女重要,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就逐渐在家庭和社会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到了私有制社会,人们为了自己的财产有一个稳定的血统继承人而不致落于他人之手,就派生出一夫一妻制。可他妈的同时为了满足男人的贪焚和占有欲,社会上也就出现了侍妾和妓女。这个时候,女人完全沦为男人的附属品,为了从精神上奴役妇女,男人制造了在一套套惨无人道的道德观念,说女人的全部价值都体现在男人身上,夫贵妻荣啊,夫唱夫随啊;男人是英雄可纳妾,女人是烈女不嫁二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在随夫,夫死随子。所以,妇女的解放,是思想上、精神上的,而经济是基础。”

读书笔记已经快写满一个厚厚的日记本了,梅艳自小就这样爱记读书笔记。

拿过一本包着白纸皮子的书,揭开封面,一看扉页是王海翎的《牵手》,边上有梅艳笔迹写的一行字:“执子之手,与尔偕老。”再看落款日期是2005年1月20日,加良知道是梅艳最近买的。再看靠墙的一码书有《农村养殖》、《私营企业的出路》、海岩的《深牢大狱》、《平淡的生活》,陕西女作家杨秀丽的学作品选《爱的回旋》等等,林加良想,总是在这里等梅艳,就坐下来,当他翻到最下面一本书陕西女作家杨秀丽的长篇小说《古道人家》,一翻到封面和封底,看到作家是一个长得很秀气的中年女性。再一看《借人物命运,演义时代变迁》,也许是美女作家的书,加良就看起了序言“《古道人家》以女主人公秦子珺三次缠绵悱恻的爱情和两次非同寻常又凄婉动人的婚姻故事为主线,借人物命运演时代变迁,在秦楚古道上演绎了我国1966年至2004年之间的社会风云变幻。”……秦楚古道,就是那条横穿秦岭,北通秦邑,南达楚地的古骡马交通要道,这条道路是加良他们县在未通车路前湖南湖北到西平的必经交通要道。

从《序》中,加良看到“整部作品情节生动、跌岩起伏、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加良很想看一下这本书。

加良再往后翻,见里边夹着的一张报纸掉了出来,一看是一张《西平晚报》,加良正欲把它夹回去,却无意看到了一张梅艳抱着一个小孩在救护车边上的照片,加良不由心里一惊,看标题,再看内容。

这一看不要紧,看的是加良头皮发紧,额头出汗,天呐。自己的妻子原来是在给人家当保姆!一看报纸的时间,加良觉得自己竟然是天下最大的一个混蛋。自己拥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却不知道珍惜,她一个弱女子大老远从家出来打工给人家当保姆来异地寻找自己,却一次次被自己断然的拒之千里。

加良不敢再看下去,他匆匆把报纸放入书中夹好,把书整理放好。赶快走出宿舍,好在这阵儿人都在上班,没有一个人看见他,反正饮事员的房子一般也没有人来,有门卫,房间不用上锁。

梅艳在后院还没有回来。

加良赶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下,加良是真不知道该咋办了。在不知道梅艳是保姆时,他是一门心思想和她离婚,甩开这种无耻的女人,与冯晚云结婚。可现在事情竟然与他的想像大相径庭。

对,第一步是要让晚云知道梅艳是万华明家的保姆,不是她的情妇;下来再让她知道这个保姆是自己的爱妻;再后来……加良在这里一步步的设计着。

然而,他的所有设想,让冯晚云一句话给打飞到了九宵云外,半天都收不回来。

从梅艳宿舍回来的林加良一直沉浸在自责中,他后悔自己在心里对梅艳的咒骂;悔恨自己对梅艳的无情……他一心想着梅艳一年多来所受到的委屈,到现在还拿自己打工的钱接济自己,调动工人的积极性,使自己的工厂近期效益有了明显的好转。

世界上的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就看你站在怎样的角度去看待它。正象加良对梅艳的想法,角度一变,看啥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一阵的梅艳在他的心中是完美无缺的女人。

他急切的盼望冯晚云赶快回来,他拨通了冯晚云的手机:“晚云,你这会儿在哪呢?”

“哦,加良,车快到厂门口了,有事吗?”

“没事,我只是问一下,好,我挂了。”

站在三楼的路道,手扶着栏杆瞅着正对的大铁门,林加良听到了车声,门房的人出来拉开了大铁门,车在院中停了下来,晚云下车,加良能看出她身子笨笨的。加良心里又布上一道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