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这句话平平淡淡,却像最锋利的刀一样刺进了展昭的心。

一瞬之间,心脏像是忽然停止了跳动,随即血从伤口迸射出来,迅速带走他身体的温度。

展昭呆立许久,才涩声道:“你胡说……”

“耶律和彻膂力惊人,那种距离下又在胸膛受了一箭,天王老子都难活下来。 何况一个黄毛丫头?”阿丘轻描淡写道,“更何况,我如此骗你,你就会说出玉如意的所在?”

展昭不说话了,只觉得心在一点点凉透,凉到几乎失去跳动。

阿丘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很是不屑:“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成就一番事业,一个女人的生死值得你如此丧魂落魄?”

展昭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冷淡道:“你不会懂。 ”

“我不需要懂,”阿丘淡淡道,“我只知道,身为男人牵挂千万不能太多。 否则你和那边那个就是榜样。 ”

“那边那个?”展昭诧异地转过头,借着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吃了一惊:“艾剑飞?!”

“主上念旧,要我带他回去。 ”阿丘说得很平淡。

展昭冷笑:“你们是怕他疯言疯语说得太多了吧?”

阿丘也很坦然:“有五成。 另五成,也的确是因为主上不忍。 否则直接将他灭口了岂不简单?”

“他疯癫皆因独子死于你与襄阳王之手,若是将他灭了口。 难道襄阳王就不怕其他部下寒心?”展昭冷笑了一声。

阿丘淡然道:“这条路,走上了就再不能回头。 ”

展昭沉默了。

阿丘看了他一眼,又问道:“看来你是不肯告诉我,玉如意究竟在何处了?”

展昭淡然道:“别说我当真不知。 就是知道了也绝不可能告诉你。 ”

“不然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 你给我玉如意的下落,我还你以玉如意地秘密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眼底lou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你的性命。 如何?”

展昭看了他一眼。 没吭声。

“未表诚意,”阿丘笑道,“我可以先告诉你玉如意的秘密。 ”言罢他也不等展昭的回答,便在他面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说道。

“玉如意本身就是个至宝。 但那一大块玉石和杖头的那块金刚石本身地价值还不值得主上如此费尽心机。 主上要的,是里面地一幅地图。 ”

“地图?!”展昭吃了一惊。

阿丘笑道:“你想不到吧?放置金刚石的玉璧内以奇特刀法细微地刻着一幅地图,但只有月圆之夜透过金刚石在地上投射的月影才能显现。 那副地图。 记载的是一个秘密。 ”

见展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阿丘悠悠一笑:“太祖皇帝当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你道那么简单的事么?什么‘出世时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月不变’,那都是后来瞎编的。 在当上皇帝之时,他和汉高祖刘邦一样。 什么都不是。 直到后周显德六年,周世宗去世,柴宗训继位,太祖皇帝被提升为殿前都点检的前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云游道人。 ”

“那道人无名无姓无号,只说自己是个云方道士。 一看到太祖皇帝。 就先是恭喜他,后又大哭不止。 太祖皇帝很是奇怪,就问他为何如此。 那道士便道,恭喜他,是因为太祖皇帝即将升官了,但大哭不止,却是因为他升官不久只怕便会有血光之灾。 ”

“太祖皇帝当时觉得这道士不过是为了骗钱而危言耸听,便将他训斥了一顿赶走。 但那道士却不怕,只道他还会再来。 果然到了第二日,便传来了周世宗去世地消息。 且他在去世前将太祖皇帝升任为殿前都点检。 ”

“圣旨到了之后。 第一个前来贺喜的却是那个云方道士。 但太祖皇帝还是不愿信他,便送了他一点银子将他打发走。 但那道士却分文不取。 只道他过年时还会再来。 ”

“到了大年三十那一日,道士还没来,宫中却有人偷偷地给太祖皇帝送来消息,说柴宗训忌惮他在朝中军中势力雄厚,想要在正月十五那日以邀他赏灯为由对他下手并诛灭九族。 太祖皇帝大吃一惊,但因为消息来源可kao而不得不信。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那云方道士却又来了。 ”

“这一次太祖皇帝再无怀疑,恭恭敬敬地将那道士请了进来。 那道士说,太祖皇帝若想要免除此次血光之灾,便唯有一个法子,就是将柴宗训赶下台,自己当皇帝。 然后他便给太祖皇帝出了两个主意,其中之一便是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其中之二,就是这玉如意。 ”

“他交给太祖皇帝一柄玉如意,并告知这玉如意中的地图所指向的地点便是龙脉之首,但只可埋珠宝却不可葬祖宗。 只要太祖皇帝将所有家藏珠宝尽数埋于此地,则正月初四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定可成功。 他将成为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 ”

“那道士说完便不见了。 见此太祖皇帝更无怀疑,立即着手开始准备。 到了正月初四那一日,便发起了兵变,黄袍加身,从此后更是节节胜利,逐渐取了整个天下。 ”

“但那道士临走前曾嘱咐道,他这皇位代代都先传兄弟再传儿子,否则大宋必将毁于北方异族铁蹄。 太祖皇帝是牢记此训,但到了太宗皇帝这里……”阿丘哼了一声,“太宗皇帝本就只有一个老王爷一个兄弟了。 照理这皇位本该是传给老王爷,然后再由主上继承皇位。 但赵光义无耻小儿。 竟然设计逼死老王爷,将皇位传给了赵恒!若是当初御驾亲征的是老王爷,那辽国安能如今这般在我大宋面前作威作福?!”阿丘恨恨道。

“是以,”他总结了一句,望着展昭地双眼lou出一丝热切地光芒,“这皇位本就该是我们主上的。 主上要找玉如意,也只是要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找回来。 而主上这等做法。 也可以避免大宋将来陷落与铁蹄之下,不是么?!”

展昭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忽然冷笑了一声:“一派胡言。 ”

“你不相信?!”阿丘的双眼流lou出愤怒的情绪,“倘若这不是真的。 那为何赵德芳与赵祯竟会如此紧张那玉如意?!”

展昭冷笑道:“展昭是愚人,不知何为命数。 但展昭以为民意就是天意,民心就是国运。 襄阳王为谋逆造反,竟不惜引进鸦片这等害国害民之物来控制人心,这样地人就是让他当了皇帝,又能是什么好鸟?”他愤怒之下也学起了白玉堂骂了一句脏话。 一时间觉得痛快无比。

阿丘蒙着面,看不见脸色,但在幽暗中展昭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额头暴起一条条地青筋,一双铁拳也是握得死紧,他自知自己今日只怕在劫难逃,索性斜着眼,冷冷地、轻蔑地望着他。

阿丘紧紧握着拳,花了一点时间强自捺下心头怒气。 冷冷道:“这般说来,你是死也不肯说出玉如意下落了?”

展昭哈哈大笑:“展昭一生光明磊落,酣畅淋漓,便是即死也再无遗憾。 阁下要动手就请快些吧,休要罗嗦。 ”

阿丘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到了下面可别告状说我心狠手辣。 ”

展昭淡淡一笑:“天自有眼。 ”

阿丘死盯着展昭。 微微一眯眼,忽然上前啪啪几下封住了展昭周身几处穴位,随即将他扛出了车厢。

到了外面,展昭才发觉天早已大亮了,自己现在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谷前,一侧就是三四丈深的山崖,底下可见一湾冰封了的水潭。

阿丘将他丢在山崖边,并不是很费力地搬来一块足有百来斤的大石头,将展昭脚上的绳子牢牢地捆在这块石头上,然后冲着他一笑。 道:“开封府名满天下。 若是让人看出展大人乃是被人谋害而死,今后主上只怕甚是麻烦。 是以主上要我做得隐秘些。 我想来想去。 似乎也只有这法子了。 ”

“你手脚上的绳子是特制地,坚韧耐磨,但在水下三个月后便会腐化,那时候你地尸体才会浮上水面。 而三个月之后,主上只怕已经得了天下。 没有证据天下人也只能当做你是失足落水而亡,又能如何呢?南侠展昭不会水,这在江湖中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

展昭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忙碌,脑子里却是在急速地转动着,想着对策。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地感觉,琉璃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她现在很可能正在到处找自己,甚至于她很可能正往这里飞奔而来。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拖到她赶来这里。

他一面盯着阿丘地动作一面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绑结实一些,否则被我挣拖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

阿丘笑道:“不劳大人挂心。 绑紧个绳子阿丘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这么回答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慢,很快便将绳子扎好了,“现在,展大人,请容阿丘送大人一程吧。 ”

展昭下意识地回首看了一眼,却猛然发觉阿丘的背后,艾剑飞不知何时已经钻出了车厢,正趴在车厢边愣愣地看着他,神情间是一片茫然混乱。

此时阿丘已经将那块石头都推至了悬崖边,眼看就要对他动手了,展昭灵机一动,冲着艾剑飞喊了一句:“爹!救我!!”

这句话仿佛一棒子将艾剑飞打醒了一般,艾剑飞一个激灵猛地就向阿丘的身影扑去,闪电般地出手掐住了他地脖子怒吼道:“不要害我儿子!!!”

阿丘猝不及防,被艾剑飞紧紧掐住了脖子,用尽了气力竟也掰不开,又喊不出声来,索性心一横,单手一沉,拔出一把匕首便反手反手一剑刺进了艾剑飞的腹部。

艾剑飞全身一颤,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却仍是睁着仇恨的眼,咬牙死死掐住阿丘的脖子不肯放开,反而拼了全身的狠劲推着他往悬崖冲去,口中愤怒地不断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不要害我儿子!!不要害我儿子!!!”

阿丘想不到他竟是疯狂至斯,双手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就这样在艾剑飞地死命纠缠下与他一道跌下山谷,慌乱间仅来得及地抓住了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却恰好拴着展昭与那块大石,于是哗啦一声,展昭被两个人以及一块大石的重量生生拉下了山崖。

在落进被砸开了冰封的水潭之前,倒霉的御猫大人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三个字:“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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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展昭是够倒霉的……

“不然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 我让你不死而且让你拥有一个完满结局……”说到这里,狐狸顿了顿,眼底lou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而你就帮我跟大家讨收藏、推荐与粉红票。 如何?”

展昭看了她一眼:“你很无耻。 ”

“哪有?我刚补的烤瓷牙!”狐狸斩钉截铁地否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