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夜里,雄县往襄阳的路上只有一辆疾驰的马车。 赶车的人是蒋平,身披藏青色斗篷,清秀的容颜却是紧绷着,神情木然地专注赶车。

就在之前白玉堂刚向他问到骑兵何时赶到一事之后不久,超光营的人就赶到了,后又在蒋平的指点下捞出了水潭里的两具尸体,直到这时蒋平他们才知道,两名死者中的一个竟然就是艾剑飞。

两人被打捞出水潭时依然紧紧纠缠在一起。 艾剑飞是被对方一剑刺穿致死,但即使死后他也依然紧紧地掐着对方的脖子,而对方就是被他生生扭断了颈骨而死。

蒋平认出此人就是趁他们不备掳走展昭的黑衣蒙面人。 因此推算下,众人估计大将军是为了救展昭而死的。 一番感叹后,琉璃嘱咐他们将大将军带回军营厚葬,至于死者身前之事就莫要再提,还艾家一个安宁。

车厢里,白玉堂百无聊赖地赖在一角,手中把玩着一个喝干的青瓷酒杯,在他的对面,琉璃仍然搂着昏迷不醒的展昭坐在炉边。 展昭kao着琉璃的肩头,闭着眼昏睡着,虽是昏睡,一只手却还握着琉璃的手,神情安详,嘴角还微微勾起,仿佛睡着的一样。

“这哪里像个受伤昏迷之人?他这样分明就是在睡觉做梦,且做得还是美梦!”白玉堂分外不满地评价道,“把猫儿摇醒,让他赶车去。 换我四哥进来。 ”

琉璃瞪他一眼:“下次换你这样,我让翠绡来陪你。 ”

白玉堂不吭声了,良久又道:“琉璃,此去襄阳,你想好如何混进去没有?”

琉璃摇摇头,双眼流lou出一阵忧郁茫然的情绪,看得白玉堂一阵心酸。 赶忙道:“没想好也不打紧。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几个哥哥都不是省油地灯。 这些日子没消息,指不定已经混进城去了。 或许此时正在营救凌鹤川。 ”

琉璃怔了怔,苦笑道:“我希望他们能帮我混进城去,但营救凌鹤川一事却一定要等我自己来才行。 ”

“为何这样说?”白玉堂不满道,“你觉得我那些哥哥不行么?!”

“我是这种人么?”琉璃生气了,随即沉默了一番,叹道。 “我估计襄阳王就是将他囚禁在冲霄楼里。 凌鹤川在我的首饰盒的夹层里留下了整张机关图,我仔细看过那张机关图,设计真是非常复杂精巧。 若我所料不差,凌鹤川一开始给他的半张机关图是整个机关的基础建设和动力运作系统,这部分是建设最耗时、看来效用最少但却最重要的部分。 另外半张是机关中的防御攻击部分,属于杀伤力最强,安装最简单地一块。 ”

“所以襄阳王过了一年才动手要另半张机关图。 因为他首先需要把他手中的半张图化为现实。 只有这半张图先建设好,另外半张图才有意义。 ”

白玉堂沉吟了一番。 问道:“防御攻击部分地安装需要多久?”

琉璃苦笑道:“那要看建造者的实力,人力物力的资源数量以及工匠的素质、各部门的协同配合程度都决定了建造的效率和效果。 我没有见过冲霄楼的样子,但是以凌鹤川留下地机关图复杂程度而言,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完成基础建设与动力运作系统,襄阳王在这一块的实力绝对可以称为当世一流。 ”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从莲花谷中留下的水力运作系统来看。 至少关于凌鹤川设计的动力运作系统这部分,他们把握得相当到位。 ”

白玉堂黯然了一阵,道:“若是撇开鸦片与雪雁沙不提,襄阳王在我眼中便是一位当世大英雄。 ”

琉璃沉默了一阵,问道:“若不是有这两件事,他造反你会支持他么?”

白玉堂怔忡了许久,黯然道:“我不知道。 ”他过了许久又反问:“你呢?你会支持他么?”

琉璃摇首道:“这件事我没有资格参与讨论。 ”

白玉堂怔了怔,苦笑道:“是了,我怎地忘了。 你来自千年之后。 这千年间的国运你自然清楚得很。 ”

琉璃沉默不语。

白玉堂看着她,忽然道:“你可曾试过改变一下大宋的国运?”

“什么?!”琉璃吓了一跳。

白玉堂望着琉璃。 眼中射出一种狂热:“琉璃。 你可曾想过,你来自千年之后。 大宋的国运你了若指掌,或许你只需做一点小小地事,就能彻底挽救大宋,避免……”

“白玉堂,”琉璃打断他,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当初荆轲刺秦成功了,而今你在哪里?”

白玉堂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荆轲刺秦与我何干……”话没说完他忽然怔住,随即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再也开不了口。

琉璃叹道:“来自未来的人,其实并不愿意做预言这种事。 很简单,因为什么都无法改变,也因为什么都不能改变。 ”

“我们坚信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但也同时没有勇气去改变历史。 若是你回到战国,帮助荆轲刺秦成功,则就再没有了你白玉堂这个人,甚至于你身处的这个环境以及一切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同样地,若是我真能做到彻底挽救大宋,避免大宋将来遭遇亡国的命运,我也不会去这样做。 因为我若是做了,成功了,则千年之后再不会有琉璃这个人,更严重的是,琉璃身处的整个世界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甚至于发生时间漩涡,你可能不明白什么叫时间漩涡,但我不介意告诉你。 那是一个无底洞,一切都会被卷入其中,化为乌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