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想对一个人好,想把一个人宠到天上去,这是一件技术活儿,还是一件让人犯难的技术活儿。

至少,现在就把英明神武智谋无双的陛下大人给难倒了。

阴人杀人算计人(……!?)什么的他就有经验了,但是这宠人嘛……虽是定下了雄心壮志,但实际操作起来,他还真的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于是,冥思苦想无果之后,阜怀尧支开自家三弟开始找外援了。

外援NO.1——自小一起长大的损友连晋童鞋。

不过……

“噗——”听完天仪帝的大概想法,连大元帅一口茶直接贡献给了地板。

阜怀尧冷眼睨他一下,“做什么这么激动?”

连晋擦擦嘴巴,满脸惊悚:“满朝上下就没人敢得罪他了,爷你还嫌不够宠他?!”

“他是朕的三弟,本来你们就不能得罪他,”阜怀尧理直气壮,转而又失了底气,“再说,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他该得的,算不上是朕宠的。”

给钱给权势什么的也算是宠的话,他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连晋黑线:“……不是你纵容的,他会这么嚣张吗?”

阜怀尧瞥他,“说着话的时候良心不疼?”

连晋痞痞一笑,“今儿个吃的早餐叫水煮良心。”

阜怀尧挑眉。

漫天眼刀子刷拉拉飞过来,连晋赶紧投降了,”好吧,我承认他有嚣张的资本。”

阜怀尧的指头叩叩桌子,“别扯题外话,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连晋抓耳挠腮默了片刻,才犹犹豫豫道:“不如……爷你身体力行一下?”

阜怀尧不解,“身体力行?”

连晋顿时笑出一脸猥琐,“随便宁王为所欲为什么的……”

“……”阜怀尧面无表情地砸过去一茶壶两杯子三本书。

损友什么的,果然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存在。

外援NO.2——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庄若虚。

虽然同样是青梅竹马,这位兵部尚书就靠谱多了,听罢天仪帝的想法之后也没喷茶——只是默默地石化了而已。

阜怀尧很人道地用一支笔解除了他的石化状态——噢,扔连晋扔顺手了,这个习惯要不得!

庄若虚缓过神来,忍不住问:“爷近来和三爷闹矛盾了?”

“……没有。”

庄若虚不解,吞吞吐吐地问:“那为什么爷突然想起要……要……”宠皇朝第一高手什么的,这种话他想起来就禁不住打冷战。

阜怀尧有些纠结,“难道朕想对远舟好一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何况他们不仅是兄弟,还是爱人。

“……嗯。”庄若虚想了想,犹豫地点头。

“所以?”

“所以……”庄若虚苦苦地想了半天,道:“要不,您想想三爷喜欢什么您就给他什么?”

阜怀尧半晌没吭声:“……”

庄若虚疑惑地看着白衣帝王没有表情的脸,“爷,这个办法不行?”

“……不,朕只是在想,”阜怀尧木着脸缓缓道,“远舟喜欢什么?”

庄若虚:“……”

阜怀尧:“……”

两人大眼瞪小眼ing。

外援NO.3——一对腹黑凑做一堆的甄侦和苏日暮。

“子诤喜欢什么?他最喜欢陛下你呗!”被叫来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的苏日暮坏笑道。

阜怀尧的脸上一热,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嗯,”苏日暮煞是肯定地点点头,拖长了音道:“没错,子诤不喜欢您,他明明就是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啊~~~”

阜怀尧:“……”

甄侦瞥他一眼,啧,这话酸的,跟自家儿子被儿媳妇拐走了似的。

阜怀尧叹了一口气,道:“苏卿家就别埋汰朕了。”

苏日暮眉头一挑,“臣暂时还没这个胆子。”

甄侦抬高袖子,小动作地扯扯他的衣角叫他收敛点——你这都叫没胆子,有胆的岂不是敢在御花园跳肚皮舞了?!

阜怀尧也没在意,反正这么多年了他早习惯这酒才恶名昭彰的恶毒嘴皮子了,诚恳道:“朕是真心求教,还望苏卿家不吝赐教。”

苏日暮终于收起嬉皮笑脸,很是费解地望向他,也收了那份没必要的君臣之礼,“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才是子诤的亲亲大哥吧,怎么子诤喜欢什么,你倒跑来问我了?”

阜怀尧闻言一愣,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道:“抱歉,朕不曾留意过。”

与其说是不曾留意,不如说是没有留意到,阜远舟明显是粗生粗养吃惯苦的,什么东西都能吃,衣服住行也没什么特别偏好的,琴棋书画什么的他比阜怀尧更在行,兵器的话他已经有神兵琅琊了,阜远舟也从来不向他提什么要求,万事随遇而安——自从当年那些混乱尘埃落定之后,他似乎就提前进入了安享晚年的心态,守着爱人帮忙处理处理政事便是一天一年地过去了。

甄侦微笑着给了苏日暮一脚,然后道:“这厮就是嘴欠,爷莫听他胡说八道。”

苏日暮吃疼,本想瞪自家情人一眼,不过抬头看见天仪帝眼神微微黯然,也知自己刚才的话说中了吓到“弟媳”了,他赶紧补救,转移话题道:“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一提这事,阜怀尧在自家三弟的死党面前还真的有些尴尬,嗫嚅了半天才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哦?”甄苏二人倒是处变不惊,苏日暮问道:“子诤是怎么做的?”

阜怀尧想了想,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罢,甄大学士和苏酒才都微笑了——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笑。

苏日暮:“虽然早就知道子诤是二十四孝弟弟,没想到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啊……”

甄侦:“真是叫人艳羡啊。”

苏日暮:“啧,某人就做不到了。”

甄侦:“相比起来,你这个八拜之交的哥哥也差得远了。”

“……”

“……”

两人对视一眼,火光四溅。

阜怀尧无可奈何地做了扑火员,“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给朕拿个主意呢?”

正在和甄侦暗自掐着谁比较没“模范宁王风范”的苏日暮不负责任道:“子诤那厮口味奇怪得很,谁知道他喜欢什么,反正他怎么宠你,你就怎么宠他呗!”

阜怀尧一听,若有所思起来。

…………于是乎…………

清晨时分,阜怀尧早早就睁开了眼睛,半掩的窗外还有晨星在闪烁。

他小幅度地往侧边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入眠的阜远舟总是能睡得十分安稳,在昏暗的光线里锋锐的轮廓柔和而安宁,好看得不得了。

就在阜怀尧准备悄悄起来的时候……他囧着一张脸看着腰上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默默地计算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完全不可能在不惊动自家三弟的情况下起身的。

……真是奇了怪了,阜远舟总是爱抱着他入睡,平时得有多小心才能轻手轻脚起来呢?

不想吵醒的阜怀尧就盯着自家三弟的脸胡思乱想起来。

“……皇兄?”按着平日时间醒来的阜远舟一睁眼就对上兄长没焦距的视线,吓了一跳,犹带的睡意也全部驱散了。

阜怀尧回神,下意识去看了看更漏,发现时辰比他素日里被叫起的时间果然早很多。

阜远舟有些担忧地撑起身子,问道:“皇兄怎么醒的这么早?不舒服吗?”

阜怀尧听了这话真有些委屈,心道难道他在三弟心里就是个会睡懒觉的吗,但实话又不能说,他只好含含糊糊道:“没,昨晚睡得早,不想睡了。”

阜远舟这才按下心来,不过一会儿之后他又纳闷了——为什么平时都是在他的照顾下起身穿衣的兄长会快手快脚地自己去穿衣服了呢?

暂时失去了帮爱人穿衣的乐趣的永宁王殿下很忧郁。

不过等阜怀尧拿着他的朝服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阜远舟费解了。

“皇兄你这是???”

阜怀尧干咳一声,“……朕帮你穿。”

“……!?”阜远舟立刻从忧郁变成受宠若惊了。

然后……

“皇兄,扣子是扣三个的。”

“哦。”

“皇兄,你别用帝袍的规格给我系绶带。”

“哦。”

“……皇兄,方向反了。”

“哦。”

“……皇兄……”

“……哦……”

太和殿里,看着难得姗姗来迟的天仪帝和永宁王,苏日暮和甄侦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默默地觉得有点心虚。

他们……是不是不小心支了什么损招???

……

上完早朝,阜远舟换下了清晨被自家兄长折腾了半天的朝服,就打算去御花园练剑——他本来是一起身就去的,不过今天早上……咳咳咳,此事休提,休提。

不过,等他看到跟着来的白衣帝王之后,有些高兴也有些困惑,道:“皇兄,你怎么不先去用早膳?”

阜怀尧淡定地一指后面跟着的拿着膳食的宫人,“朕陪你。”

阜远舟瞬间感动无比,练剑的时候也格外卖力,御花园里的花被浩荡的剑气卷起,漫天纷纷扬扬煞是好看——如果忽略花匠在看到满地残花时欲哭无泪的面容的话。

期间,阜怀尧一改素日里冰冷若霜的形象,递茶擦汗嘘寒问暖及时周到,以至于阜远舟从最开始的受宠若惊变成了偷偷去问寿临,自家兄长今个儿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不小心听到了的的阜怀尧:“……”

……

好不容易练完了剑,阜远舟正想着跟兄长回御书房了,岂料阜怀尧道:

“今天政事不多,远舟随朕去个地方吧。”

“嗯?好。”阜远舟二话不说就跟上了。

于是两人一路兜兜转转,最后到了……呃,御膳房?!?

阜远舟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才确定这处确实是他常来光顾的皇宫厨房重地——皇兄来这里做什么?最近这里有人犯事了么?那也轮不到皇帝亲自来过问吧……

阜怀尧没说话,直接**,在里面环顾了一圈,然后指着一口锅道:“远舟,教朕做菜吧。”

“扑通扑通——”

御膳房的人瞬间全部绝倒,瞪大了眼死活不瞑目——有个王爷整天在这里开小灶就算了,连陛下大人都亲自来了,他们不用干了有木有!他们没有活路了有木有!!

阜远舟脚下一滑也差点跟着一群出资一起膜拜大地了,稳住之后立刻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家大哥,幽怨道:“皇兄,你不满意远舟的手艺么?”

厨子们都在内心咆哮:陛下啊啊啊您这是打算把我们都抄了吗抄了吗?!

完全没料到会造成这么轰动的结果的阜怀尧呆了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朕只是想学学而已。”

阜远舟瞪眼,“皇兄你好端端的学什么做菜?”

“……感兴趣。”

“可是……”

阜怀尧眨眨眼,眼角泪痣也跟着动了动,“朕想学……”

完全连兄长一个眼神都扛不住的阜远舟:“……”

无奈之下,神才殿下只好亲身上阵教导玉衡最尊贵的人做菜——万年最简单菜式,西红柿炒鸡蛋!!!

只是,看着阜怀尧那双只适合拿笔的手笨拙地握着菜刀,阜远舟还是一阵心疼,恨不得立刻把人打包拖走。

不适应厨房油烟味的阜怀尧屡屡不着痕迹地皱眉,不过等真正把西红柿炒鸡蛋弄出来了,他却是心情极好,忍不住嘴角微勾,将盘子放在阜远舟面前,“来,试试。”

阜远舟看着他的笑容,呆愣了一会儿,才呐呐回神,夹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

一秒钟后……

阜远舟淡定地朝旁边的御厨头子伸出了手,“水。”

御厨头子诚惶诚恐地把一大杯水送上。

阜远舟冲兄长安抚地笑笑,然后拿着水出门——漱口了。

阜怀尧疑惑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没忍住也试了试自己做的菜。

又是一秒钟后……

英明神武的天仪帝陛下默默地在心底泪奔了——为什么是同样的步骤,他做出来的西红柿炒鸡蛋味道就这么别致?

……

吃了多灾多难的一顿午膳,阜远舟心想兄长总该消停了吧,不过等他回到乾和宫准备抱着亲亲爱人睡个午觉的时候,却被一屋子的锦衣华服晃花了眼。

而满室色彩缤纷里唯有一抹白耀眼无比。

阜远舟的嘴角抽了,“皇兄,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阜怀尧言简意赅:“送你的。”

阜远舟硬是把自己的嘴角扯平再上扬三十度,“我很喜欢,谢谢皇兄~~~”

不过,如果知道说了这句话会有什么后果,他一定会穿越回去把正准备说着话的自己一巴掌拍飞的。

因为在他说了喜欢之后,他家兄长就乐此不疲地送他各式各样的礼物,今天是书画,明天是棋盘,后天是鞋子……

对此阜远舟只能:“……”

……

阜远舟觉得最近的兄长不对劲,很不对劲。

例如……

“远舟,喝茶。”

“哦。”

“远舟,多吃点菜。”

“哦。”

“远舟,朕帮你捏捏肩膀怎么样?”

“哦……咦?”

“远舟……”

“……”

阜远舟默默地,默默地无语了。

……

最近的阜怀尧很苦恼,非常苦恼。

因为他的宠溺计划进行了几天,但是他家三弟不但没感觉到他的好意,反而像是受了惊吓一样。

面对郁闷的顶头上司兼好友,连晋唯有一个想法,就是:“……”

阜怀尧不解,“干嘛这么看着朕?”那是什么眼神儿?

连晋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当初三爷爱你爱得要死你都能狠心不理,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你怎么倒是反而越陷越深了?”

一听,阜怀尧就觉耳根微热,“这种事,哪能分得清谁陷得更深的?”

连晋挑眉,“以前我可没见你这么计较过。”

阜怀尧顿了顿,叹气道:“当年是朕亏欠远舟众多,虽说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朕心里总是有个结。”

连晋撇嘴,“你都说他不在意了,你还揪着这茬不放做什么?”

“难道朕还能当做没发生过吗?”阜怀尧无奈,“这些年他跟进跟出的你也看得到,他对朕越好,朕就越是觉得愧疚。”

“其实我倒觉得你思虑过重了,”连晋劝道,“每个人待人的方式都不同,想我和宫清似的,我俩都不会说什么贴心话,不过心知对方心里有自己便行了,要去边疆的时候我也会直接拎着他一起走,反正他总是不会不愿意的,其实三爷爱宠着你是他乐意的,喜欢以前那个心狠手辣的你也是他乐意的,说不定这样他才觉得安心,你这般纵容他何尝又不是在宠他?”

阜怀尧听罢,久久没有说话。

……

晚上,天仪帝和永宁王并排躺在**。

阜远舟抱着今晚似乎恢复成了原来模样的兄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长发。

阜怀尧总算从沉思中把自己的神思收回来,微微抬眸望着男子在烛火下萧疏丰峻的颜容。

“远舟。”

“嗯。”

“这阵子……可有觉得麻烦?”

阜远舟闻言,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笑了,“皇兄这般费尽心力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

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被对方点出来,阜怀尧顿时有些尴尬:“……我……”

阜远舟凑前去吻吻他的唇,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皇兄,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

阜怀尧望着他。

阜远舟语气温柔眉眼缱绻,“我最怕的是,我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所以皇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看着我就够了……”就这么一直一直看着,直到我的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这已经是,你对我最大的恩宠。

阜怀尧忽觉眼眶微微艰涩,微微撑起身子吻住了他。

阜远舟笑着回吻过去,慢慢夺回了主导权。

被他的温柔所迷惑,阜怀尧渐渐在他的吻中失了神。

“皇兄,明天是休沐。”濡/湿的吻落在了耳朵附近,阜远舟道。

“……嗯。”阜怀尧正想着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却忽觉自己的里衣已经被褪去。

阜远舟含笑的声音低声响起:“这几日皇兄都在做些让远舟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呢,让远舟也忍不住……想对你做些‘过分’的事情呢。”

“……什么……过分的事?”

“呐,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