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道晨曦透窗而入,映照在郑庄公熟睡的脸上。自从平定太叔段的一系列阴谋,郑庄公一直睡的很踏实。前所未有的安心、安定的感觉,穷苦人翻身做主人的感觉真好。再也不是那个被母亲嫌弃、被弟弟觊觎的倒霉蛋了,真正成为郑国的主人。忽然一声呼啸,一只信鸽在窗台上扑棱着翅膀,发出咕咕叫声。郑庄公忽然从梦中惊醒,径直奔窗前,这雪白翎羽足下果然系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竹管。他取出里面的布条,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勃然大怒,急命准备车驾进京。

布条上的信息来自郑庄公安插在洛邑的眼线。虽然郑国内乱未平,但他时刻记着,自己是郑武公的儿子,是大周卿士。所以他一直在大周安插眼线,洛邑的大事小情,都了如指掌。从这一点可见,郑庄公不是简单子承父业的一介诸侯,只是凭父亲开创自己的事业,他是有自己的政治抱负和野心的。而这也是他开创自己的事业的动力之源,往往依靠父母的人,都不能开创更远大的前程。好比小松树,如果离大松树太近,只能被遮住阳光雨露,身量矮小。

眼下洛邑能让郑庄公怒不可遏的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要动摇他在大周卿士的地位。这是郑庄公在洛邑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开创日后事业的基础,所以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失去。

能动摇他卿士地位,敢动摇他卿士地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周平王。这事情的起因还在于太叔段之乱。由于太叔段谋逆,郑庄公将全部精力都留在郑国国内,所以根本没去洛邑赴任。这事没处理完,假如再去洛邑,那将会失去郑国的根据地,这不是给太叔段机会么?

他总不来洛邑,周平王有很多国事就不能和自己的大臣商量。郑庄公此刻既未辞职,也没办理停薪留职的手续,就把洛邑的一大摊子事儿丢给了周平王,周平王对他也小有意见。可见在和领导沟通方面,郑庄公还是有提高自己水平的空间。

既然心有不满,当然会有所想法。正巧这时候虢公忌父,也就是之前虢公石父的儿子来觐见,周平王觉得和他说话非常投机,于是就直接告诉虢公,说你看这郑庄公久不来朝,我很欣赏你啊,准备将政务交托给你,你千万不要推辞!

虢公一想,郑庄公父子辅政四十多年,那是一句话就能说不要的吗?再说,郑庄公收拾他弟弟的手段,那叫一个狠。没我事我还招惹他干嘛?于是果断推辞,并且告诉周平王,您如果这么做了,郑庄公不但要埋怨我,还得埋怨您呢!言下之意,这位不是您能收拾的住的,您快歇了吧!没几天,虢公回国,说是要退守臣节。

贸然换人的周平王,看来对自己的手下真是没有什么了解。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对于权臣,有了深入的认识。

这件事情发生没几天,郑庄公入朝觐见。一见面就提出来自己能力有限,实在辜负领导期望,想拜还卿士之位,退居郑国。周平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还劝说,寤生啊,你那么久没来,我特别惦记你啊,怎么一来就说辞职的事儿呢?

郑庄公一看行啊,装,是不?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前一段时间呢由于我们郑国国内有些事情,您也知道,我那个弟弟,对,就太叔段那小子,实在够呛。这不是国内的事情我处理完我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的往洛邑赶啊,怎么我路上我听说您准备委政给虢公了?我这才能真是不能和虢公相提并论,所以赶紧请辞,我怎么敢得罪您呢?

这番话柔中带刚,既说明了自己久未来朝的原因,又暗中指责周平王喜新厌旧,听得周平王脸红心跳,如坐针毡,不得已还得解释一番,说我知道你有事,就是暂时让虢公代替一下,等你来了还得你干啊!虢公也不替你,这功夫都回国了。这你还怀疑啥?

郑庄公一向是得理不饶人,安慰周平王您可千万别这样,这国家大权当然是您说了算,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平王实在没招了,说那既然这样,你要实在不相信我,干脆让太子狐做人质,去郑国,你看如何?

郑庄公当然拼死推辞,周平王这边还非当人质不可。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对你有多好,太子给你当人质。

朝堂上两个人各执一词,最后群臣商议决定,周平王不这样做,郑庄公还是会怀疑;但是周平王要是这样做了,那郑庄公就违背了臣子道义。不如互相交换人质吧!

周平王说我看行,于是郑国先送世子忽去洛邑为质,周平王后遣太子狐于新郑为质。

史官后称,这是君臣之分废除的开始!

确实,如果互相信任,根本不需要互派人质。假如信任缺失,再派更多的人质也无济于事。

之后郑庄公留在洛邑辅政,即便是沉默,平静,但是那份骄傲,骨子里的骄傲,是无需多言的。

只是气焰之盛,真能永远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