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盾战胜了政治对手狐射姑,谋害了公子乐,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最有力的对手居然是世子夷皋的母亲——穆赢。

穆赢所做的正大光明,就是每天带着世子夷皋前去朝堂哭泣,质问各位大臣。

母亲的力量是强大的,为了孩子的利益母亲能激发前所未有的斗志。穆赢为了世子夷皋便是如此奋斗不止。而时间久了,晋国上下无不可怜穆赢母子,都孤儿寡母了,干吗这么欺负人啊!甚至连晋国大臣也都议论纷纷,觉得迎立公子雍是赵盾失策。

赵盾心智何其过人,虽然只是舆论导向,但是他也觉得很不妥,于是他找到郤缺商议此事,说眼下都已经派人前往秦国去接公子雍了,要改也来不及了啊!郤缺本来就认为赵盾此举不妥,一听赵盾自己也迟疑了,立马建议赶紧派人去阻止先蔑吧!现在舍幼子立长君,他日幼子长成,必定国家有动乱啊!

赵盾思虑后却说,先立君,然后派使者才师出有名。这真是惊人之举,的确,先立君你出世有名,可是至之前派出去的使者于何地啊?作为一方大国,就如此朝令夕改吗?

当家人赵盾做出了决定,晋国大臣云集,立夷皋为君,是为晋灵公。这一年,晋灵公年方七岁。

百官朝贺结束,忽然有谍报说公子雍已经到了边界了!所有的大臣全慌了,这事儿闹得,本来是为了讨好秦国才迎立公子雍,如今公子雍没到,我们先说话不算话改立他人了!可如何对秦国交待?

要说还是赵盾有智谋,他分析说如果我们迎立公子雍,那秦国就是我们晋国的朋友;可是我们拒绝公子雍,秦国就是我们晋国的敌人。如今形势,如果派人拒绝,秦国反而会说我们,不如派兵拒之!

果然勇气过人,说翻脸就翻脸啊!

于是赵盾命令上军元帅箕郑父留守绛城保护晋灵公,自己率领中军,先克为副将;荀林父率领上军,先都率领下军。三军出发,屯兵廑阴。

秦军渡河东行,在令狐下寨,忽然听说前面有晋军,秦军只当是迎接公子雍来的,于是先蔑前来见赵盾。

赵盾将扶立世子夷皋的事情告诉了先蔑,先蔑简直要气疯了,这是真的吗?玩儿我呢?先蔑当即质问赵盾,谁坚持主张迎立公子雍的?今日又发兵拒我?

见过有主意的,没见过这么有主意的!国家大事说变就变,还有好了吗?

先蔑气愤不已,挥袖离开大寨。迎面正碰上荀林父,先蔑当即后悔啊,当时没听你的劝告,如今真冲你这话来了!荀林父劝告先蔑还是忍耐吧,晋国大臣难道能反对晋国吗?

先蔑毅然说道,“派我迎立公子雍,那我便是公子雍的臣子。如今秦国是我们的同盟,我不能舍弃秦国和公子雍不顾。”

先蔑回到秦军大寨。

赵盾得知这一消息,知道来日秦军必然进军,那还不如抢先为上。赵盾当即命令夜里出其不意,劫掠秦军大营。果然这天夜里三更,正在睡梦中的秦军被晋军的冲锋惊醒,无数秦军还来不及披戴盔甲便被害。而公子雍死于乱军之中,白乙丙死战得脱。先蔑感概道,赵盾背弃了自己,但是自己不能背弃秦国!先蔑毅然跟随幸免的秦军撤退,而士会不能丢弃多年同事先蔑,也一同前往秦国。

秦康公拜先蔑和士会都为秦国大夫。

荀林父建议赵盾送回先蔑和士会的家属,狐射姑和您对着干您不也这么送回家属了吗?何况先蔑和士会并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主要是您对不起他们!

赵盾表示同意,对于送回家属这件事情,赵盾觉得很人性化,于是派晋国士卒送回先蔑和士会的家属和财产。

可见赵盾其人很有主见,虽然这主见不一定对,但是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往往为了达成目的直接下狠手。比如对狐射姑,比如对公子雍。

这次秦晋交锋,晋军由于是偷袭所以晋军各有斩获。只有先克手下蒯得由于太过积极犯了错误。蒯得贪功冒进,被秦军击败,反而使晋军丢弃战车五乘。先克本来要将他依军令处斩,各位将领苦苦为他求情,所以先克禀明赵盾,剥夺了蒯得田产,蒯得反而为此暗自怀恨在心。

赵盾在晋国说一不二,别管他说的对不对。时间久了,晋国大臣都心生不满。这次赵盾统兵对抗秦国,留守的箕郑父和士谷、梁益耳暗中商议此事。平时都是一样的大臣,甚至自己资历比赵盾还老,为什么晋襄公一去世赵盾就自己给自己升了官成了晋国最高首长了?不服,不服!这三人合计赵盾此次出兵,如果遇到秦军恐怕急切不能脱身,不如趁国中无人,废了夷皋迎立公子雍,那时候赵盾说话也得看我们的眼色行事!

这三个人商议的头头是道,没想到赵盾翻脸不认人,直接夜袭秦军,很快就回到晋国,而且公子雍也死于乱兵之中。

这三个人计谋根本没来得及实施,可是心里也都燃起了反抗的火种。

再说先都本来是下军副将,眼看着主将先蔑被赵盾欺负的投奔秦国,所以也心里不平,借着先克处罚蒯得的事准备大做文章。正好蒯得找到士伯,说先克如此处罚我,那都是仗着赵盾撑腰,如果刺杀了先克,赵盾也不能猖狂了!

看来蒯得是个聪明人,一切矛盾拉到党派之争,必然得到更多的支持。果然士谷对此表示同意,同时为蒯得出谋划策一番。

蒯得找到先都,不料先都反倒先说起来,虽然这次晋国又战胜了秦国,可是赵盾反复无常,他把持国政,恐怕晋国宁日无多了。蒯得将士谷刺杀先克的计划告诉先都,二人一拍即合。

为了晋国,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别管对错。

这年冬天,先克如约前往箕城祭祀先祖先轸的灵位,可是就在路上,先克遇到了伏击身亡。

赵盾得到先都被刺杀的消息勃然大怒,命令手下严密搜寻,五日一报,务求除恶务尽。先都惊慌之中催促士谷和梁益耳早日举事,不料梁益耳醉酒之*消息泄露给了梁弘。梁弘闻言大惊,正可真是灭族的事情啊!梁弘将此事报告臾骈,臾骈当然将此事立刻报告给了赵盾。赵盾早知国内如此动乱,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命令手下甲士准备。

先都得到赵盾集合甲士的消息,怀疑动乱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先都找到士谷说明此事,而箕郑父决定趁上元节举事,众人商议未定。

其实虽然没有开始动乱,已经能看出来士谷一方败象已露。消息不能保密,还没有说话算话的人,就这样还想动乱?

就在士谷商议的时候,赵盾已经派臾骈捉拿了先都。消息传出,士谷一方大乱,众人慌乱中就要起义。而赵盾此时却派人将先都谋逆的事情告诉箕郑父,说是让他立刻入朝商议。箕郑父认为这就是赵盾相信自己的证据啊!箕郑父一个人就入朝见赵盾去了。

赵盾见了箕郑父非常礼貌,和他商议先都反叛事件。同时,赵盾已经派荀林父、郤缺和荀盾三人分别率领军马捉拿士谷、梁益耳和蒯得。

不一会儿荀林父等人完成任务前来赵盾处回话,却见箕郑父还在此处,立刻询问反贼箕郑父为何还在此处?

箕郑父大声分辨说自己是冤枉的,根本没有参与谋逆!却见赵盾已经换了一个表情,冷冷的,好像根本不认识箕郑父。

箕郑父双腿酸软,跪在地下,被拖入了牢房。

赵盾将先都等人捉拿归案,请灵公将他们处以死刑。晋灵公这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听到这些只能任凭赵盾处置。可是散朝之后,晋襄公的夫人,晋灵公的母亲问晋灵公如何处置,晋灵公回答说处死,全部的五人!夫人穆赢不由得齿冷,这些大臣只是争权,又不是真的谋逆,处死首犯即可,何必非要处死五人?都处死了倒是干净,以后谁为晋灵公效力呢?

第二天晋灵公将母亲穆赢的话转告赵盾,可是赵盾却说主少臣强,难免有不臣之心,不处死先都等五人,无法面对百姓臣民,日后就没人听晋侯命令了。

于是先都、士谷、箕郑父、梁益耳和蒯得在市集被斩首示众。

赵盾录用先都之子先毂为大夫。

一举诛杀五位大臣,一时间晋国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敢表示对赵盾的反对。

赵盾成为晋国实际的统治者。

而狐射姑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和赵盾斗,我还真是捡了一条性命!

据说潞国大夫酆舒还问狐射姑,“赵盾和他父亲赵衰相比如何?”

狐射姑说道,“赵盾是夏日之阳,赵衰是冬日之阳。冬日之阳赖其温,夏日之阳畏其烈。”狐射姑是真心害怕赵盾了,早知道赵盾办事这么一步到位,借自己一个胆子也不敢和赵盾做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