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懿公为人贪财冷酷,睚眦必报。还是在齐桓公在位的时候,公子商人也就是后来的齐懿公与大夫邴原争夺田邑之界,造成经济纠纷。其实从这一点上就可以见公子商人没有做领导的气度。您都贵为公子了,谁敢欺负您?假如日后继位,那整个齐国都是您的,您还在乎这点土地?退一步说话,假如您日后不能继位,那争夺这一点土地又有何益呢?可见公子商人目光短浅,心怀天下的人绝对不会如此行事。

齐桓公命令管仲裁决这件经济纠纷案件,管仲自然秉公处理,认为公子商人没有道理,纯属胡搅蛮缠,将土地判给了大夫邴原。这公子商人可就很上了邴原,当然还有管仲。他认为就凭自己的身份,邴原和管仲也不应该和自己为难。

等到谋权夺位成功,公子商人变成了齐懿公,他就开始了疯狂的报复。齐懿公不顾及管仲在齐国立下的功劳和声望,毫无理由的削减了管仲一半的封邑。而管氏宗族一看齐懿公根本不是讲理的人,担心遭受到更多报复,于是集体出奔楚国,管仲的子孙后来就在楚国出仕。倘若管仲有灵,知道子孙后代还得去自己曾经讨伐过的楚国谋生,一定非常感慨。

至于邴原就更惨了。

等齐懿公继位的时候,邴原已经去世。齐懿公一看,活的也报复不上了,那就想想别的办法吧!齐懿公在田猎的时候特意路过邴原之墓,命令军士将邴原从墓里挖出来,斩断邴原双足。此时邴原之子邴歜随侍左右,齐懿公让邴歜目睹了父亲被毁尸,居然还问他,如此处置邴原他是否有意见?

邴歜说父亲能够免于活着被处罚已经很满意了。这不过是朽骨而已,自己根本不在意的。

齐懿公觉得非常开心,自己从精神高度征服了他,于是将夺回来的田地送回邴家。

凡是忍辱的,必定双倍奉还。

试问谁能眼看着父亲受此污辱?

齐懿公不但为人残忍,而且还很愚蠢。

打击报复晚邴原,齐懿公开始随心所欲的对在朝的臣子动手。反正这天下是自己的天下,想怎么祸祸就怎么祸祸!

齐懿公下令全国的美女都要送入齐宫,进行齐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选美活动。当然活动的优胜者不是获得奖金或者什么奖品,而是被齐懿公纳入后宫。

可是齐懿公心里还是不满足。

难道这就是齐国所有的美女了吗?

真的没有别的更突出的美女了吗?

终于齐懿公听说大夫阎职的妻子非常美貌。齐懿公一拍大腿,是啊,自己找到的都是未婚美眉,可是还有更多的已婚美眉藏在深闺人不知呢!

这是一块值得自己发掘的领域。

对于如何将所有的已婚美眉选入深宫还需要一个系统的工程,可是要想知道如何将阎职的妻子巧妙的招入宫还是立刻能够做到的。

事不宜迟,齐懿公当即下令,所有的大臣妻子都在元旦这天朝觐齐懿公夫人。当然,来得容易,回去就不一定了。比如阎职的妻子,就是被留在宫里回不了家的一位。

领导公然霸占已婚妇女?

这是什么领导?

还值得大家为他效命吗?

大夫阎职忍气吞声。

齐国西南方有一个天然浴场申池,此地水质清洌,旁边又有修竹茂密,环境优美。

夏天的时候,齐懿公准备去申池避暑,于是命令邴歜驾车,阎职骖乘。右职华元暗中提醒齐懿公,您带去的这二位,一个是您砍了人家父亲尸体的脚,一个是霸占了人家的妻子。您就不害怕遭到暗算吗?齐懿公趾高气扬的说,“暗算?寡人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再说这两个人对寡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您都侮辱了对方家人了,对方还对您忠心耿耿呢?不是您脑子渗水就是对方那俩人一拜齐疯了。

华元一看这位根本不听劝,也无可奈何。齐懿公于是带着忠心的两位属下来到申池避暑。

酒醉之后,齐懿公觉得此地还是酷热难耐,于是命令人将绣榻抬到竹林里,自己躺在绣榻上乘凉。

邴歜和阎职两个人趁着齐懿公休息在申池中沐浴。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生命进入被压抑的一段旅程,明知道别人对自己和亲人百般侮辱,但是还要亲自侍奉这仇人,还有何话能说?

可是邴歜不甘心。

他要为父亲复仇!凭什么自己的父亲去世了还要遭受这奇耻大辱?

眼下就是个机会,何况还有阎职在此,但就是不知道阎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想报仇呢?

邴歜故意用申池旁边的一支竹子敲阎职的头,阎职恼怒不已,欺负人呢?

邴歜笑道,“妻子被夺走你都不生气,我只不过打了你一下,你都不能忍受吗?”

阎职反唇相讥道,“妻子被夺当然是耻辱,可是有的人父亲被侮辱不也是忍气吞声了吗?好像父亲更是我们应该去维护的吧!”

邴歜正色道,“辱父之仇一日不敢忘!今日那人独自卧于竹林之内,只有我们二人相伴,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不知道您是否能够和我一起?”

阎职这才明白,邴歜刚才是故意在试探自己的态度。报仇,报仇,小小臣子怎么敢对主公动手?可是这该死的主公已经将小小臣子欺辱的生不如死!

两个人穿好衣服,进入竹林。只见绣榻之上齐懿公睡得很开心,鼻鼾如雷。邴歜对仅有的一个小内侍说,“主公酒醉,行了肯定会口渴,你赶紧去准备一下。”

小内侍退下了,阎职握住齐懿公的手腕,邴歜拔出佩刀,顺着齐懿公的脖子用力一割,作恶多端的这颗头颅便掉在了地上!

阎职和邴歜将齐懿公的头颅抛弃在申池之中,而尸体则抛弃在竹林之内。

辱人者人必辱之。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然这道理齐懿公未必理解,那最通俗的解释就是,祸祸老百姓的人,老百姓将会反祸祸!

齐懿公在位四年,终于用自己的生命付出了作恶多端的代价。

内侍将水拿来得时候,邴歜却宣布,公子商人是弑君自立,现在自己奉先君之命诛杀公子商人,如今公子元纯良贤德,可以被立为君。

内侍都傻了,怎么还奉先君之命了呢?什么时候和先君联系上的?不过他也明白,看起来齐懿公是凶多吉少了。

邴歜和阎职大摇大摆回到齐国都城,饮酒庆祝。能这么痛快地复仇,还有什么可害怕担忧的呢?

有人将申池发生的一切报告了齐国重臣高倾和国归父,高倾说这还了得,直接把最高领导杀了,必须诛杀这二人!国归父却说,“弑君的罪人我们不能讨伐,现在讨伐罪人的人又有何罪呢?”

邴歜和阎职饮酒庆祝完毕,开始收拾家财,带着家人缓缓出行。齐国是我们的故乡,可是这里承载了几代人太多的爱恨情仇,如今,是离开的时候了。

有人劝邴歜还是快点走的好,可是他回答说,“商人是无道昏君,我们是为民除害。百姓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我们呢?”

和管仲的后代一样,邴歜和阎职带着家人来到楚国安家。

高倾和国归父扶立公子元为君,是为齐惠公。

公子商人,作恶多端的齐懿公,随着他生命的消逝,他整个人也在齐国消逝的无影无踪。曾经的刻意收买人心,曾经的无恶不作都消失得悄无声息。或许这就是对其人其事最好的蔑视。

再说和齐国相邻的鲁国国内形势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鲁文公娶齐昭公之女为夫人,生有二子:恶和视;鲁文公的宠妾秦女敬嬴也育有二子:倭和叔肹。鲁文公的四个儿子中倭最大,但是恶是嫡夫人所生,所以鲁文公将恶立为世子。

此时鲁国任用“三桓”处理国政,孟孙氏公孙敖有两个儿子谷和难,叔孙氏公孙兹有二子叔仲彭生和叔孙得臣。其中鲁文公任用彭生为太傅。而季孙氏季无佚生行父,也就是季文子。

鲁庄公又有庶子仲遂,在东门居住,也叫东门遂。从鲁僖公开始,仲遂就已经和“三桓”把持国政,而且由于公孙敖得罪了仲遂所以客死他乡,所以鲁国事实上是仲孙氏、叔孙氏和季孙氏掌握实权,孟孙氏已经由于公孙敖的缘故丧失了权力。

要说公孙敖得罪仲遂可是说来话长。公孙敖娶莒女戴己为妻,生子谷。而戴己的妹妹声己为公孙敖生下了儿子难。戴己去世之后,公孙敖又去莒国迎娶己氏之女,这己氏可就不高兴了。既然姐俩都嫁给了你公孙敖,那姐姐去世了,你就应该将妹妹声己扶为正室,你怎么还能想娶我们己家的闺女呢?我们己家的闺女就只能嫁给你公孙敖不成?

公孙敖知道了己氏的建议之后,动了歪脑筋,他说自己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自己求亲,是为了弟弟仲遂求亲。那己氏一听是鲁国别的王孙贵族,当然痛快答应。

可是这一次,还真的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