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我的。她的人,曾是我的。你生气吗?你愤怒吗?我很乐意看到。你感到不能容忍吗?你想把过去抹去让她干干净净的属于你吗?不可能,她曾是我的。我得不到她,你也得不到你的圆满。

他不在乎宁鄀看着他是陡然变化的目光,不在乎宁鄀有些紧张的看向慕烟的目光,更不在乎宁鄀脸上的恨意。他只是想毁掉周围的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那么就毁掉重建好了,何必妥协?

慕烟脸上的表情从刚开始的黑色的怒意变成了密不透风的黑色。

他也不再看安迹沉,深邃的视线落到了宁鄀身上。

宁鄀触到慕烟的视线,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是千言万语的沉默。看着她,让慕烟感到像是看着一个沉重的让人窒息的古老图腾,只是一眼就被其中神秘厚重的气息感染,再难移开视线。

慕烟走到宁鄀面前,伸手轻抚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将她带到怀里,就那么轻轻的抱着她往酒吧的出口走去。自此他的眼里只剩下宁鄀一人,没有给别人一丝余地。

他就那么轻易的把安迹沉给忽略了,目不斜视的抱着宁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她过去曾属于你,可是她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我的。慕烟用最直接的方式狠狠的扇了安迹沉一巴掌,将他的失败不留余地的摊开在众人的眼里。

宁鄀眼里的担忧变成了平静,拽着慕烟的衣服没有一丝犹豫的跟他走了出去。

安迹沉看着慕烟和宁鄀相拥离开的背影。昏暗的酒吧,蓝色的背影,淡淡的音乐还在流淌。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还有丝忧伤。可是当他带着她离开的时候,竟然就变成了一种温情。

心里像是一座火山般突然爆发。红色滚烫的岩浆滚滚流出,铺天盖地的吞没一切,将大地变成一片焦土。就连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火红。周围的一切全部变成了绝迹的狂野。被灼热的**覆盖。

安迹沉追上去拽住慕烟,同样也是一圈往他身上砸去。慕烟将宁鄀推开和安迹沉打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兴奋的喊声。开始用力的起哄,大声喊着加油,口哨声尖叫声几乎冲破屋顶。酒吧里流淌的音乐很快被淹没。

宁鄀看着纠缠的两人,清晰的从哄闹声中滤出*撞击的声音,眼里也开始出现了血红色。

“安迹沉!”宁鄀突然大喊了一声,看着安迹沉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她冷笑,转身走出酒吧。

嘲讽的笑,冰冷的让滚滚岩浆瞬间冰封。一片红色的冰原。

慕烟跟着宁鄀走了出去。

安迹沉站在一片火红的冰地上。视线所到之处,空旷无人。

宁鄀站在酒吧门口等着慕烟出来,夜色洒在她脸上,姿态迷离中透着冷漠。

看到慕烟出来,她才继续往前走。慕烟脸上受了伤,微伤,有些淤青。

怕沈芷兰担心,没有担心,慕烟就回到宁鄀住的地方了。宁鄀出去去帮他买药。慕烟站在巷子里看着宁鄀瘦削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前进,沉默孤寂。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路灯昏暗,将她的身影照的昏黄。

慕烟静静的站在那里。不久,宁鄀就出来了。低头朝他走过来。风很大。她将围巾围得很严实,露出半张脸,身体微微蜷缩,显得不胜寒风。

当她走了过来的时候,拿着药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了。慕烟看着她沉默的双眼,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方才她向他走来的情景,他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宁鄀靠在慕烟怀里,感受着他沉重的心跳,他身上清淡的气味。他身体温热的体温,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你介意的。对吗?”宁鄀低声发问,感觉到自己的声音穿透他的皮肤震动着他的骨骼。在他身体里波动。

慕烟看着冷僻的街道,好久才沉声开口:“没有。”

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才好。介意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说的,当初是自己设计将宁鄀送到安迹沉身边的。到了现在自己却紧抓着她的过去不放了。若是错,也是他的错。

可是想想真的就觉得刺心。

“别骗我慕烟,我也不会傻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多少也能看出来一点。”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宁鄀从慕烟怀里出来,轻轻的笑了,“不是我的错,可是你能容忍那个结果吗?就如同安迹沉,他说孩子的事不怪他,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也许真的就和他无关。可是我仍是会恨他,因为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无缘无故的就没了,我需要给我的痛苦一个承受点,所以我也许明知道他没有错还是会恨他。我呢?也许这件事不怪我,也许你说的对,我和安迹沉的事不怪我,可是你能说你不介意我和他以前的事吗?”

宁鄀黑亮的眸子在昏黄的路灯下照的人心慌。风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吹着宁鄀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一切都要随风而过一般。

慕烟伸手将宁鄀按进他的怀里,不再看宁鄀太过于明亮的目光。

“我爱你宁鄀。”

我爱你,因此我能容忍你的一切。宁鄀有点想笑,苦笑。推开慕烟,她不再看他,低头进了屋里。

“宁鄀,”慕烟从身后抱住她,“你知道的,我真的很爱你。”

风在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天空开始落下纷扬的细碎雪花,被灯光照耀着像是碎晶片落下。

宁鄀转过身,伸手抱住慕烟。我知道你爱我,可是,爱比不爱更累。别让我感觉到累慕烟,我是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

周莞清被宁鄀约出去见面的时候就隐隐的感觉到不好。那个孩子的事刚闹出来,安迹沉和慕烟刚闹出事,宁鄀就把她约出去见面,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要问关于安迹沉的事。

没有去酒吧,见面的地方就是大街。周莞清看着一身白色站在雪地间几乎隐匿的宁鄀,突然感觉到以往那个张扬固执的宁鄀真的就这么不经意间变了。

迎着风走着,雪片呼啸着打到脸上,一片冰凉。

宁鄀就这么安静的走着,没有说话。周莞清也静静的在她身旁往前走。同样沉默。

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个多小时,从西城走到西郊,周莞清看着一片空旷的雪原。皑皑的白雪纯净的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梦幻的美丽。

远处的天空也是一片白色,地天相接,视线所到之处都是素白的雪。偶尔有大风吹来扬起地上和空中的雪花在天空翻飞,白茫茫一片凄迷。

宁鄀停了下来,看着没有终点的远方,这才轻声开口:“我很累,周莞清。”

周莞清心里一动,看向宁鄀安静的脸。她的瞳孔漆黑的让人看不够,脸上的宁静也不过是压抑着暴风雨的伪装。

认识宁鄀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过一句累的话。周莞清不是不知道她过的辛苦,只是她一直以来都固执的撑着,从来不会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说过一句累的话。

这是第一次。她听见这个心思沉重的女孩儿开口对她这个没有依附关系的人说累。

心里突然就动容了。

“像是走了很久的路,从来没有休息过,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口气在支撑着,不敢放松。因为我知道,一旦放松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很想休息一下,但是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休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要抓住什么,不知道什么才是我应该放手的。我爱慕烟,可是夹在安迹沉之间我感觉很累。我讨厌安迹沉,但是他对我的爱是我不能忽略的。我想要一个圆满的家,可是我始终不能原谅那个时候杀了蓝柯的孩子。所有人都说我活的太任性,可是如果我不是这般走投无路,我何必要去任性的选择一条道路?”

“周莞清,我到底该怎么做?”

“慕烟他,为什么非要抓着我的过去不放、。可是我连我的过去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周莞清沉默的看了宁鄀一眼,往前方那没人踏足的绝迹走去。轻轻的踩在莹白的积雪声,脚下露出清晰的咯吱声,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声响。

“你们有未来,何必要执着于过去?”

她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如此贪心的想要得到一切?

我不知道,周莞清。一个人如果没有未来,他肯定不会在乎过去。可是当一个人拥有了未来,他一定会执着于过去。

周莞清,如果夏景阳喜欢上了你,你有一天会不会也介意他曾经喜欢过我这件事?

人就是如此,怎么可能不在乎?怎么可能不累?

其实过去是怎样的怎样呢?

周莞清走了,宁鄀静静的躺在雪地里,身下是皑皑白雪,可是她不觉得冷。抬头就是天,亦是纯净美好。

宁鄀突然就笑了。就算是累了,也该抓紧手中的一切的不是吗?

安静的雪地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清脆悦耳。宁鄀没有在意,直到一双黑色的鞋子在自己眼前站定。抬眼,就看见安迹沉那双冰冷的眼睛。冰封万里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