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沉默了老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你……还好吗?”

这大概就是她的徐氏问候法了。叶非离微微挑眉,“还没死。”

“……”他还能说笑,还能讥讽她,那么大概就是真的没事了。只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严重呢?整个脑袋被厚厚的纱布层层围绕,嘴角有血迹,犀利的眼眸上耷拉着裂开的伤口,尽管他想做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可是浑身的僵硬和不协调还是能清晰可见。

“我要吃草莓。”叶非离开口说道。

“哦……”徐念言赶紧放下包,上前,把果盘递给他。

“我要洗过的。”

“……哦,好。”徐念言怔怔地点头,拿着果盘进了卫生间,没有看到某人扬起的狡黠嘴角。

没错,当他睁开眼睛看到伍芳菲焦急的容颜,看到乔意不停询问的嘴巴,一个念头就涌进了脑海——

如果就这样失去记忆,不认得任何一个人,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是不是可以摆脱以前摆脱不掉的死结,重新来过想要重新再来的结局。

那句“你是谁”便这样脱口而出了。

徐念言洗着一颗颗鲜艳如血的草莓,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的很难想象,他那样一个冷漠腹黑的堂堂东圣总裁,说想要吃草莓的可爱样子。如果他记得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也会被他自己给吓到呢?这么一笑,好像把心里仅剩的对他那晚的粗鲁给笑没了。事实上,当她听到他出事的那一刻开始,担心就淹没了所有,神奇地什么委屈和别扭通通都没有了。

当她把果盘拿出来,拿出一颗来甩了甩水,递到叶非离的嘴边,“喏,给你。”

叶非离一边吃,一边盯着徐念言,“你该不会偷吃了几颗吧?”

“什么?”

叶非离瞄了瞄她手上的果盘,“我怎么感觉少了几颗。”

“……”

徐念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不然你数数的时候,下巴被某人手指轻轻勾起,嘴唇附了上来,“我要检验。”

还滴水的嘴唇,唇齿间还缠绵着草莓的香味,就这样透过灵舌,进入了她的口腔,搅拌出了香甜。徐念言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叶非离闭眼深吻,窒息地紧紧拽着衣角,感觉天旋地转。他的熟悉感好像依然犹存。他明明就是原来的那个叶非离不是?徐念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叶非离吃疼地哀叹了一句。

徐念言赶紧扶住他,“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你不退,就不会碰到。”叶非离皱眉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徐念言焦急地说道,“那你赶紧躺好,那我去找医生……”

叶非离拉住了她,“不用了。”

他的手此时变得那么温暖,让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就好像是触电了一般。徐念言怔怔地缩回手,“哦。”

叶非离望向她,那苹果红的脸蛋,心中不禁觉得得意,故作疑惑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太太吗?亲一下,为什么会脸红?”

“我……”徐念言瞪大眼睛,百口莫辩。也对,现在对于记忆一片空白的他来说,乔意说她是叶太太,他一定便将此以为了。

“难道不是吗?”叶非离故意反问道。

“……是……”徐念言抿了抿嘴唇,“我们……我们是新婚。”

“哦,这样。”叶非离憋着笑,“我验证过了,你没有偷吃。”

“……”

“继续喂我。”

“……”

徐念言机械地坐回到椅子上,拿过果盘,下意识地把草莓抚了抚火热的嘴唇,用余光瞥向某人,某人的完美冷漠神情无懈可击,可是为什么,怎么总感觉他背后有一股阴暗的窃笑呢?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病房外的伍芳菲缓缓地侧过身去,贴着冰冷的墙面,她拼命地抵着自己的身体,任由冰寒从墙面上传到自己的身上,这样,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疼。叶非离吻过徐念言的专注,是那么忘情,那么深刻。那么让她羡慕。

那是她倾尽一生,都想要得到的表情。

她承认,她真的是要放弃了,在那晚和徐念言彻夜长谈后,回到房间接到了告知叶非离受伤的电话,她飞奔往医院的路上,被火灼烧的心不停地告诉自己,如果叶非离活过来了,那么她就会放弃,她不再纠缠。哪怕爱他一生,她都不再纠缠。

谁想,叶非离真的活过来了,但是他却不记得了所有。

“叶非离,这大概是上天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定是这样。

伍芳菲咬着嘴唇,按捺着心疼,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

拉面馆里。

经理正在打着哈欠,正要面对一日的百无聊赖,客似云来时,听到身后有一个如玉的声音,“请问,这里是不是要兼职呢?”

经理回身,“是……是啊!”

天哪,哪

里冒出来一个这么俊美的少年啊!经理乃是四十多岁的一个欧巴桑,每天坐镇拉面馆,都不知道见过多少美少年,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少年,还真的是惊为天人,如果他来这里兼职,那业绩不就是要更上一层楼了吗?那她的工资可是……

“我叫钱少轩,想在这里打工,不知道经理看我可不可以呢?”钱少轩彬彬有礼地微笑。

“啊?”经理终于回过神来,喜出望外,“好的呀,好的呀,怎么能不可以呢?超级可以,超级可以的~”

“哦……”钱少轩看到经理眼睛发亮,整个臃肿的身材都要趴到自己身上来,尴尬地退了两步,“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和我来,少轩同学~”经理嘿嘿笑。

钱少轩颇为满意地看了看这温馨的拉面馆,上次和徐念言来这里吃了一顿早餐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这个拉面馆和cd大楼是两对面,如果他在这里打工的话,他就可以每天都能看到徐念言上下班。

离她近一点,都是好的。

当他穿上工作服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帮的女店员围堵着门口,花痴状地惊呼——

“哇——好帅,好帅啊——”

“是啊是啊,钱哥哥比东圣财阀的叶非离都还要帅呢——”

“瞎说,是不相上下,不许贬低我的叶哥哥!”

“我没有瞎说,打你——”

“打你!”

犯花痴状的后果就是,从动口到动手。

钱少轩穿过慌乱的她们,走到大厅,便看到有客人推门进来,他鞠躬说道,“欢迎光临。”

抬起头,是一个漂亮娇小的女生。

他带领她就坐,给她菜单,站在一旁,那女生将他打量一番,捂嘴道,“你是钱氏的钱少轩?”

“……”谁这么眼利,能看出他是谁来?他还特地掩饰了自己,在脸上画了一道浅浅的刀疤,还把头发留长了一点点呢。

“这位客人,您大概是认错人了吧?”钱少轩试图否认。

“不会的,我是徐雪姐的好朋友,在cd电台工作,在她的钱包里,我有看到你的照片。”小菲激动地压低声音说道,“你是她的弟弟对不对?”

原来是徐念言的好朋友,怪不得。钱少轩只好点点头,“是啊,呵呵,你好。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小菲激动之余,清醒过来,“你堂堂钱氏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呢……还穿着……”

“我……”钱少轩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小菲自说自话地说道,“什么都别说了,看来我的塔罗牌真的很准~”

“……”

“我帮徐雪姐测了一下塔罗牌,她抽中了毁灭,原来就是你遭殃了?”小菲露出心痛惋惜的表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道钱氏秘密倒闭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在这里打工的,哦,mygod~”

“……”钱少轩满脸黑线。“等一下,你说,你帮她测塔罗牌?”

“对啊,她说她眼皮老跳,我看她一脸不安的样子,所以就帮她测了,然后她就抽中了毁灭,你知道吗?那是我们塔罗牌里最倒霉的一张了,它预言着她或者是她身边的人会有灾难,原来应验到你身上了。钱美男,来,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钱少轩转身,招呼一旁的女店员过来伺候,进了里厅。徐念言的心神不安就在那天晚上以后的事……他拿起手机打给徐念言,那边很快就接起,他问道,“小言姐你现在在哪儿呢?我……”

“我现在在外边,不太方便和你说话。就这样吧……”徐念言打断钱少轩,急忙说道。

“可是我……”

这时,电话那头有人说道,“这里是医院,小姐请不要打手机好吗?”

电话瞬间被挂断。

钱少轩再打过去,便是关机了。

医院?

钱少轩懵了。

他气喘吁吁地把海滨的医院挨个找过去,都没有找到徐念言的名字,倒是在东圣医院找到了叶非离。

叶非离的病房是严格控制起来的,进来查看的医生和护士都是需要验证工作证的,所以没有闲杂人等可以靠近和进入。钱少轩自然也被挡在了外边。他看了看两个黑人,不禁挑眉,往里边喊道,“叶非离——叶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