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水凤莲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舒缓轻慢的音乐在大殿中响起。

我把手轻轻的搭在泫的肩膀上,腕上的玉镯若隐若现,散发出一层淡淡荧光,一蓝一粉的两道身影随着音乐在殿中央翩翩起舞,一举一动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拉一带之间,飘如青烟;一退一进之间,又稳如泰山。

穿着略显局促的古装,却一别有一番风味。

任何一个现代人一看,便知这是华尔兹。

可惜,这是古代。虽然双目被泫的紧紧缠住,但我仍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嫉妒、赞赏、惊讶、厌恶、鄙夷。纵然金国风气开放,亦不会理所应当的接受一男一女在威严肃穆的大殿上搂搂抱抱,那些儒生更是激动得嘴唇哆嗦,差些就要骂出“成何体统”来。

就是皇帝和皇后也惊愕得忘了言语。所以,我与泫才顺顺利利的跳完了一曲。

“爱卿,这——这是何舞?”皇上强自镇定的问道。

“回皇上,这是番外的舞蹈,名唤华尔兹。”金子泫恭谨的答道,这当然是我教他的。

说完,他朝我一笑。

我也回他一笑,轻轻的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

“华尔兹?番外的舞蹈?怕是水国的吧。”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我蓦然抬头,看到赵子逸不知何时已站在皇帝身边,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赵大人懂舞?”金子泫冷冷的看着他,握着我的掌心却是暖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刻我正感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泫,怕是也有此感吧,握着我的掌心已经有些汗意了。

“我不懂,有人懂就行了。”赵子逸高深莫测的笑,在我眼里却像是一只觅到食物正在窃笑的老鼠。

“来人,将犯人小汐押入天牢。”皇帝的脸说变就变。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座下一片『骚』动。

“皇上,不知小汐犯了何错。”我沉声问道。

“你是水国的『奸』细,还需要多问吗?”又是赵子逸。

“皇上可有证据,如果仅凭一人之言,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本就有些犹豫,又触及金权的目光,其中大有威慑之意。不禁皱了皱眉,终吩咐将我带到凤仪殿审问。宴席不欢而散,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移往凤仪殿。

“赵爱卿,拿出证据给他们看看。”

“是,皇上。”

赵子逸从宽大的官袍中抽出一张画纸,纸上是一只玉镯。镯子上雕着两只竞相追逐的蝴蝶,栩栩如生。好眼熟啊,在哪见过?

“小汐姑娘,这只玉镯你可认得?”

“好像挺熟悉的,就是不知在哪见过。”我坦言。

“怕是不止熟悉吧,小汐姑娘自己不妨卷起左袖看看。”赵子逸嘴边浮现一个得逞的微笑。

闻言,我登时醒悟过来。这镯子竟跟我手上的一模一样,是雷同还是就是它。

“大家都看到了,小汐姑娘手上的玉镯正是此图中的玉镯。”赵子逸展开图纸在四周晃了一圈,适才如果注意便会看到我搭在泫左肩的衣袖滑下时所『露』出的玉镯,不过人们的眼光怕是因我们“惊人”的舞姿而忽略其发出的淡淡莹光。我幡然醒悟,方才公主千方百计让我献舞,就是让群臣看清我的手镯。如果真的这样,那么我恐怕在劫难逃了。

赵子逸重新回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左手缓缓道:“此玉镯全天下只得一个,可谓价值连城。”

“这跟林林是水国的『奸』细有何关系?”一直静默不语的金天祈忽道,这也是全场人的疑『惑』。

“回皇太子,请容臣细细禀来。”

赵子逸重新转头看着我:“请问小汐姑娘,这玉镯是何人所赠?”

“水炀。”

“也就是水国现在的王了?”

“是。”难道他就想凭这个诬陷我?

“大家都听到了,这玉镯是水王所赠。这玉镯又唤水凤莲,是历代王妃权力的象征。”

语毕,殿中一片哗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水炀送我玉镯时曾叫我千万不要拿下,怪不得那时候他的笑是那样的意味深长。

“当时我并不知此物是这般珍贵,何况我也未曾答应作他的妃。”我的反驳在此刻是那样的无力。

“大胆罪民,怎能自称我?给本宫掌嘴!”皇后?说这话的竟然是皇后,认真听我说话给我荣耀对我关怀备至如母的皇后?或许,只是身在其位谋其事罢。

在我安慰自己的当时,几个巴掌刷刷的下来了。好痛好辣,脸肯定肿了吧。我委屈的看向泫,他的眼里早已冒出火来,只是触及我的目光时又是心痛又是急躁。

“皇后娘娘,这称呼是您自己准了的,您莫不是忘了?又或者娘娘说的话可以不算话呢?”

“泫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母后。余夕林如今是罪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罪民?就凭一个镯子么?水王生『性』大方,汐儿救他一命,这镯子送的也是值的罢。更何况,汐儿只是权当作朋友的礼物收下,何错之有?果真有错,那我大金国断可闭关锁国,不与外界接触。否则,家中若有番外之物都可称是『奸』细。如此,怕是在殿中的众人都算是一份。”

这话说得好狠,殿中的官员想到家中果有来自他国的物什,不禁冷汗直冒。

“金使者这话有些过了,就算如你所说这镯子权作朋友之礼,那余姑娘这姓氏又如何解释?启禀皇上,臣切实的查阅过金国的百家姓,期间并无‘余’姓,而水国确是有此姓。”赵子逸又道。

“那又如何?有余姓的不仅水国。”

“或许吧,赵某才疏学浅。但也是知道浅褐『色』的瞳仁是水国人才有的。”

“赵大人这话说得太满了吧,没见过并不等于就没有。我听说赵大人家的桃树曾结过李子。”

赵子逸当初见自家桃树结李认为是一件异事,便到处传扬。

“金使者何出此言?”

“既然桃树都能结李,那汐儿浅褐『色』的瞳仁亦不足为怪。”

“你——”比之先前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赵子逸此刻蔫了大半。

“子泫,本宫念你年幼,易受这妖女所『惑』,就不多追究了。然此妖女确实与水王有染。”

皇后,先是罪民后是妖女。您这么说真的只因您是皇后么?还是,您也和他们一样?

“皇后娘娘,臣一向敬重您。”泫肃然道。

“向晴、向晓,你们把这妖女在凤仪殿住时所做的苟且之事说出来。”

于是我看到曾经尽心尽力服侍我,与我分享过数日欢笑的两个小丫头苍白着脸,细细描述着我在凤仪殿中与水王所做的“苟且”之事,何时何处相见,闭门于室内,非但大半个时辰不见出来,且有『**』『乱』的呻『吟』之声不绝于耳……她们在整理床铺时又是如何一番情形,真个说得绘声绘『色』,害得我差点以为自己真做过一般。

条条罪状皆指向了呃,看来他们早算计好了,我怎么挣扎亦是枉然。

“如此,你还有甚话好说?”皇后轻蔑的冷笑道。

“回皇后娘娘,我很欣慰。”看着那张曾经亲切无比的美丽容颜,我微微一笑。

皇后听我如此说,一时错愕的忘了叫人“纠正”我的自称。

“娘娘编故事的水平长进了,不枉当初我跟娘娘说了那么多的故事。”

“你——”皇后气结,但此时思及小汐初进宫时日日陪伴左右带给她无尽的欢声笑语,纯真的小儿女姿态比馨月更像自己的女儿,心下一软,终没有叫人掌嘴。

“来人,将罪民小汐打入天牢,静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