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识破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的相处很融洽。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盛夏的季节,多雨。殿外雨声滴滴答答,到处一片湿黏黏的,连心也这般。莫名的,闪过一丝烦躁。我向门外走去,一直到了御书房才停下。虽然打着伞,但雨太大,还是淋湿了。

“茉茉你怎么来了?”水炀笑着迎出来。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把衣上和脸上的水渍擦干,笑道:“无聊了。”

他一听,禁不住也笑了。无聊的时候能想到他,是不是说明茉茉的心里已经有他了?

“你在干什麽?怎么那么多奏折?”

正说着,忽然一团白『色』的影子如剑般,穿过层层雨丝,落到水炀的肩膀上。竟然是一只雪白『色』的大鸟!

我惊奇的凑近它,这鸟大得有些骇人,双目赤『色』,凶狠锐利的眼神,是鹰才有的眼神。我不由得退了一步,好奇道:“这是什么?”

“阿水。”水炀看着自己的爱鸟,不禁『露』出一抹笑,把它抱在怀里,去拿灰『色』爪子下的纸团。

这名字亏他想得出来。

“这鸟也像信鸽一样么?”

“阿水是猎鹰,它可比信鸽厉害多了。速度比信鸽不知快多少倍,而且它还会找人哦。”水炀得意的『摸』『摸』自己的爱鸟,搞得一只手都湿漉漉的,我看不过眼,上前拿帕子擦了擦阿水的背,它姿态高贵的看着我,向小王子般任我服侍。呵——水炀伸出手,示意我也帮他擦擦。我不理,继续轻轻擦拭着阿水光滑而毫无瑕疵的羽『毛』。

“我不信。”鸟怎么可能会找人?它又不是狗。

“就知道你不信,阿水可不是一般的鹰,它的嗅觉出奇的敏锐。就是不认识的人,它只要闻一闻带有那人气味的东西,就可以找到那个人。”

我听得心里一动,嘴上却道:“吹牛。”

“那么小看阿水,阿水,做给她看!对,就是她,她就是茉茉。你知道了么?”以后如果她不在我的身边了,你仍然要记着她,替我看着她守护着她。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水炀心里暗暗道。

“呵——我倒要看看!”被他说得兴起,我也很好奇,只是一只鸟而已,没道理这么厉害。

于是水炀找了一个住在偏院的侍女的手帕,让阿水闻了闻,在它耳边吩咐了两句,不久阿水便冒雨向外飞去。

很快,侍卫来报,阿水的确是在手帕的主人那里。

“我可没有作弊,这个没必要骗你。不信,你自己再试试。”

“现在下雨,不要了,等天晴的时候再试。”

水炀听她心疼自己的爱鸟,笑了笑:“好。”

“那你把阿水借我玩几天好不好?最近都下雨,闷得慌。”

玩几天?亏她想得出来!要是白离在旁边肯定会把茉茉给瞪死,竟然要阿水当她的玩具!

水炀犹豫了一下,阿水可是他重要的侦查敌情的工作,一直都只是听他的命令,给茉茉拿来解闷,不知它肯不肯。

“不行么?”我瞪大了双眼盯着他看。

他脸红了红,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奴婢给王请安。”一袭红衣到了门口,顿了顿就要进去。

“禀告王,郡主说今日要教新来的舞姬练瑜伽,大抵没有空见王了,请王先回去。”侍女心惊胆颤的偷眼看着自己的王,他竟然只是点了点头,吩咐道:“记得让郡主按时用膳。”

“是。奴婢恭送王——”看着那袭红衣渐行渐远,侍女不由得松了口气。她是新来的,早就听闻王新近很宠这位郡主,想不到竟宠到这样的地步。她从未听说过有人敢拒绝王呢!不过这位郡主的行动倒是异于常人。

第二日,水炀怕晚膳过去的时候又像昨晚一样吃闭门羹,于是下了早朝就匆匆赶回泰和殿。还没走进,就看到殿外的铁侍卫少了一半,难道……

果然,又是昨天那个侍女,战战兢兢的卑躬屈膝道:“禀告王,郡主说她要去视察花店。”

“怎么没见有人禀报孤?”他微怒。

“回、回王,王、王方才在上、上早朝。”这回连舌头都打颤了。心里不由得暗暗骂让她顶替的姐妹,还说服侍郡主是她的福气,是个美差。她现在整天担惊受怕的,黑眼圈也重了。

“她什么时候去的?”

“回、回王,刚、刚走一会。”

“什么时候回来?”

“回、回王,奴婢不、不知道。”她的头都快要低到地面上去了。

“她回来了立即命人通禀报孤。”

“是——”幸好没事,王终于要走了。悄悄抬头见王转过身,正要放松一下。

不想王一个优美的回转身,道:“对了,阿水呢?”

阿——阿水?

水炀看着一脸苦相的侍女,又道:“一只白『色』的鹰。”

幸好她的脑子还不糊涂,马上想起郡主临走时叮嘱的话,恭谨道:“郡主带出去了。”

侍女看到王点点头,终于走了。举起袖子擦了擦汗,奇怪的是——郡主出去的时候好像没带什么鹰啊!

第三日——“禀、禀报王,郡主到城外骑马。可能,一时半会不回来了。”

第四日——“禀、禀报王,郡主……”

话没说完王的人就不见了!怎么办?她弱小的心灵已经不堪重负了。谁来顶替她呀!

第五日——“禀报——”王字还没出口,便被冷冷的打断了,“泡茶——”

然后我们伟大的王,命人把奏折全搬来了,边批边等某人。

终于在日落很久之后(盛夏日落得特别晚),门外传来了侍女的请安声。

他正要站起来,转念一想,却又压抑着坐了下来,等待她的出现。他已经五天没有见到她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五天,原来可以这样的漫长。

手中的奏折被捏了又捏,那个日思夜想的佳人终于姗姗出现在视线里。他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板着脸:“你去哪里了?”

“去郊外采集花瓣,你不是喜欢喝我泡的茶么?”我压抑住心中的不安,温柔的笑。

“这种事命人去做就好,怎么自己跑出去?还跑了一整天,现在日头毒,小心中暑了。”听她那么一说,虽然知道这话的真实成分并不多,但是他的火气被降了不少,要责备的话一开口就成了关心。

“我想自己做嘛!在宫里无聊得紧。”我撒桥道,但愿他还没有发现。

“无聊?前儿你跟我借阿水的时候也说无聊,阿水呢?”他微眯的琥珀『色』眸子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我心虚的笑:“可能还在外面飞吧!”

“那么晚了,怎么还让他在外面飞?”水炀极力的压抑着怒气道。

“呃,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差些被马车撞到,一个好心人救了我,但我还没答谢他他就走了,我想好好的感谢他,所以叫阿水帮我找。怎么,你反对?”我反将了他一军。

可惜,他早就把我的“帅”给吃了,冷笑道:“好心人?真的是好心人?”

我心虚的点点头。

“这么晚了,阿水的嗅觉和视觉都会差些,还是明天再让它去找吧。”

言下之意是他要召阿水回来,可能吗?如果不出意外,阿水此刻早已在千里之外了吧。

“呃,它自己找不到会回来的吧,天『色』已晚,你还是先回去吧。”

“还是先让阿水回来吧,我好些天没见它了。”

我捧起茶啜了一口,极力掩饰住心中的慌『乱』,淡淡道:“也不知它飞哪去了,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回来的。”

“茉茉怕是不知道,我有一只笛子,无论阿水在多远,它都会听到的。”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什么?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一切不是都白费了?

我惊疑不定的听着笛声响起,直到一团白『色』的影子落到他的肩头才回过神来。

灰『色』爪子上的红丝绳,是我初绑上去的形状。

我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鹰,脸『色』发白。

“茉茉,这是什么?”水炀语气冰冷,解下红丝绳下的锦囊,掉出一只耳坠,那是泫送与我的。

“你可以告诉我,这又是什么?”他扬着手中的字条,愤怒无比。

我侧过脸,紧紧的闭上双目。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我借口无聊把阿水借过来,其实是想让它替我给泫送信。把它借来的当天我就让它闻了泫送我的锦囊,那上面有他的气息。阿水走了之后,我怕水炀知道,把它召回来,所以千方百计的拖延时间。可终究……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我还不够真心么?为什么你还想着他?我们约好的,你不许跟他联系!为什么?”纸条被撕得粉碎,抛在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

因为,我已经熬不下去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他。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够好,你对我的好,甚至比他多,但是这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难道这几个月以来,你对我的笑都是假的,对我的关心都是虚的么?”他的愤怒连肩头的阿水都感受到了,扑腾腾的闪到另一边,不敢轻易靠近。

“没有,没有……”面对他的控诉,我觉得无力。

“你连在对我的笑的时候也想着怎么离开我!你太残忍了!”伤心和愤怒使他的双目赤红。

“不是的,我只是……”我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想努力解释些什么,可是他完全没有听。

“看来是我太宠你了!”俊眉紧蹙,唇边却逸出自嘲的笑,茉茉,你这次是彻底伤了我的心!

不想再看我一眼,水炀毅然转身,疾步离开。

“不是的,炀……”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回『荡』出一室的寂寥。

低头,两行清泪滑落。

身后响起苍耳低叹的声音:“姐姐动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