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副官的疑问,“去,当然去!”郝俊杰大声说道,“怎么能不去?在这水上作战,最怕的就是力量分散!刚才施琅大将军之所以发出各自为战的命令,就是因为队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能再重新整队了,所以才不得不命令我们分成三个分队。”其实除了作战的原因,还有郝俊杰私人的原因,他想道:虽然我被分到了黄龙将军的舰队上,但是海大富将军是我原来的上司,也是提拔我成为舰长的人,自然因该配合他了。

郝俊杰让一名水手接过自己的舵位,他自己则奔到船头,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望远镜,向着海大富的座舰望去。海大富的座舰混在一群战船之中,距离施琅的座舰有两百多丈,在其主桅上,正悬挂着“海”字帅旗,而那战船上,还有海大富的红灯笼招牌,挂红灯笼据说是辟邪的,郝俊杰看着那红灯笼暗暗摇头,挂着那玩意不是告诉敌人注意自己么。

郝俊杰不敢停留,他立即命令全队再次转向,一边督促着部下将灌进船舱中的江水排出,一边指挥自己的船队向着海大富的舰队靠拢过去。

马顿•特罗普双手举着千里镜,向着下游望去,在镜头中,一支大约三百多艘船组成的中华革命军的战舰船队正迎浪而行,向着下游的那支运输船队杀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刚刚被马顿•特罗普派回去追杀他们的荷兰前锋战舰队。

马顿•特罗普对于刚才中华革命军海军战船队的那场惨烈突击记忆犹新,当时他还没明白那支中国船队猛扑向自己的真实用意,他还以为他们是想突击自己的旗舰呢,但正当他重新组织起舰队,想将那支中国船队一举歼灭的时候,那支船队却突然调转航向,向着下游冲去。

此时,马顿•特罗普才真正的了解了那支中华革命军海军战船队的用意,“他们想消灭运输船队!”当时的马顿•特罗普已经顾不得上将的威严了,他大声的喊了出来。“全队转向!保护运输船队!”这是马顿•特罗普向副官下的命令。

但是,让他感到十分厌烦的是,就在他的舰队刚刚完成了痛苦而艰难的转向后,又有一支中华革命军海军船队扑了上来,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这支战舰队,更要命的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显然能够分辨出哪艘荷兰战舰是旗舰,因此他们居然动用了差不多七十条船,包围了自己的旗舰“海上君主”号。

“海上君主”号是荷兰目前最新锐的战舰,其完工于1637年,排水量为一千五百吨,是一艘拥有一百门大炮的三层甲板战舰,可以说,在它的身上,彻底的体现了荷兰先进的造船工艺和科技水平,因为对于一艘木制的战舰来说,一千五百吨的排水量几乎已经是木制战舰的能够承受重量的顶点了。那优美的舰型,强大的火力,威猛的船身,无一不透露出它那不凡的战斗力,可以说,它是一座真正的海上堡垒。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马顿•特罗普一直将这艘“海上君主”号作为自己的旗舰,同时也把它作为整个荷兰战舰队的灵魂与象征。

为了保卫这个荷兰舰队的象征,八艘护卫舰就象是八条忠实的猎犬一样守卫在“海上君主”号的四周,击退了中华革命军海军战船舰队的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并将其中的三条小型木船击沉,还让扑上来的中华革命军海军战船舰队中的一艘包着铁甲皮的战船损伤严重,数门大炮哑火,而且引发了火药爆炸,甲板和外包的铁甲已经扭曲,眼看已经无法航行了,靠着隔水舱勉强没有沉没。

损失惨重的海大富懊恼的看着不远处的那艘高大的荷兰战舰,从那些荷兰战舰疯狂的扑过来的表现来看,他更加肯定那艘船一定是荷兰舰队的旗舰。现在的海大富就象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他眼睁睁看着连续的三次攻击失败,同时也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伙伴、同乡和他们自己的战船一起消失在长江之上,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荷兰战船的火力实在太猛烈了,已经有十几艘小木船被击沉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拿出最后一招。海大富向身边的亲兵下令道:“去,把那些小船召集到一起,老子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随着第四次进攻的失败,海大富的整个人就象是快要疯了一样。正当他急得乱抓自己的头发的时候,亲兵来报:“禀将军,敢死队的船到了!”海大富心中稍微宽慰了一点儿,说道:“快将他们的舵头请上船来!”但他转念又一想,又道:“还是我亲自去请!”他跟着亲兵走到船舷边,亲自放下一只软梯,将十五名大汉请上了自己的座舰。

待十五条大汉在甲板上站成一条线,海大富亲自为他们每人手中捧着的碗斟满酒,随后他也举起满满一碗酒,说道:“诸位,海某召诸位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我哥哥报仇!相信诸位也听说了我哥哥遇害的经过了,那谋害我哥哥的洋夷船队就在咱们眼前!现在为他报仇的时刻到了,诸位可以回头看看,那条最高大的船就是他们的旗舰,只要将那条船干掉,那么敌人必然会队形混乱,那咱们才能有可乘之机!”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可是,诸位也看到了,那条船旁边还有八条船护卫着,很难靠过去。咱们船上的大炮没洋夷的多,所以咱们硬拼是拼不过的,咱们只能用别的办法。”一名大汉高声喊道:“将军不用说那么多!只要你下命令,咱们刀山火海都去了!”

“好,好兄弟!你们都是我哥哥培养的忠勇战士!是我们中华革命军海军的骄傲!”海大富有些激动了,他话锋一转,说道:“今天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也用火攻船!”他将碗举起,一口饮尽,随后抹了把嘴,说道:“诸位,喝了这碗壮行酒,就看诸位的了!为我哥哥报仇!”“为海舰长报仇!”十五条大汉大喊一声,随后也将酒一饮而尽。送走了这些人,海大富向亲兵下令道:“挂旗!命令各船随我冲击敌人旗舰!”

“上将先生,快看呐,敌人的火攻船冲过来了!”荷兰船舰上马顿•特罗普的副官的喊声将马顿•特罗普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迅速走到左舷,顺着自己副官的手指望去。只见在离他的旗舰“海上君主”号的左舷外半荷里处,十五艘小船正逆风而行,向“海上君主”号飞快的扑了过来。在每艘小船的船头,都镶嵌着一排厚厚的木板,透过千里镜的镜头,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那木板后面装着稻草。“也许在稻草里还放着火药桶。”副官的声音再次传来,显示他也与马顿•特罗普一样,对于那些中国船有着同样的戒心。

“命令护卫舰冲过去,堵住他们!”马顿•特罗普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威严,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随着他的命令,一组彩旗挂在了桅杆上,六艘护卫着“海上君主”号的战舰开始调转船头,向着那些火攻船扑去。不多时,六艘荷兰战舰排成一列,侧舷对准了那些火攻船,片刻的沉寂之后,一阵猛烈的炮火迅速袭向那些火攻船。炮弹呼啸着掠过水面,落在那些火攻船的船上,或者是落进江水之中,溅起很高的浪花,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第一次齐射过后,目标很小的十五艘火攻船被击沉了三艘,但剩下的火攻船不但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进一步加快了速度,船上的那些水手们将手中的船桨划得更快,更有力量,而那指挥火攻船的指挥官们则纷纷点燃了船头的稻草,片刻之后,十二艘火攻船就象是十二个火球一样扑向那些荷兰护卫舰。

当那些荷兰护卫舰将大炮重新装填完弹药后,却忽然发现那些火攻船已经冲到了眼前,他们冲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大炮已经派不上用场,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大炮的射击死角。护卫舰上现在唯一能继续开火的就只剩下那些甲板上的小炮了,虽然这些小炮拼命的开火,并且又击沉了两艘火攻船,但剩下的十艘火攻船则毫不客气的冲撞过来,纷纷撞击在这些护卫舰的船身之上,其船头上固定着的铁制长钉深深的插进了船身侧面。那些火攻船上的中国水手立刻跳下水去,向四周游开,不过,在他们跳入江中之前,他们纷纷将身下坐着的一个个火药桶的引线点燃。

荷兰战舰上的水手惊恐的看着船舷下的那些“滋滋”冒烟的火药桶,他们叫喊着,奔跑着,想用水去将火药引线浇灭,但却被船头那熊熊大火烤得皮焦肉黑,不等他们想出别的办法,只听得“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火攻船一个接一个的爆炸了。六艘护卫舰没有一艘能够幸免,当即就有三艘沉没,剩下的三艘也只能象三条死鱼一样漂浮在水面上,四处都在漏水,船上面还冒着火焰。

见荷兰战舰爆炸起火,包围着“海上君主”号的中华革命军的战船纷纷又向前移动,收缩了包围圈。不过,由于荷兰战舰队的其他战舰已经赶来救援他们的旗舰,强大的火力攻击下,这个中华革命军海军战船的包围圈很快又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马顿•特罗普知道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他立即下令“海上君主”号跟随着前来保护自己的战舰冲开一条血路,向着下游冲去。“咯----嘭----”的几声怪响,“海上君主”号立刻停下不动了。“怎么回事?”马顿•特罗普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我们搁浅了!”副官紧急查看了一下后报告道,“这里有一个沙洲,藏在水下几尺处,把我们卡住了。”这一带长江江面较为宽阔,江水的流速较缓,经过了几千年的日积月累,在这里的江中心一带渐渐形成了一个小沙洲,只不过由于沙洲还未露出水面,因此不为人注意。在这里作战的中华革命军船队的战船吨位普遍都小,因而不须顾忌这里,能够在这一带水面来去自如,而荷兰战舰队的战舰吨位明显偏大,虽然大多数战舰能够越过沙洲,但对于排水量高达一千五百吨的“海上君主”号来说,这个沙洲的沙子可真堆得不是地方。

“海上君主”号的整个船身的前部三分之一都被那个沙洲给托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整条船就象一条死鱼一样的卡在了那里,任凭水手们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让这个庞然大物移动一步。马顿•特罗普的副官有些焦急的询问马顿•特罗普:“上将,是否将船上的大炮推下去一些?”

马顿•特罗普走到船舷边,向下望了望,但他仍然看不清水下的那条沙洲,看起来那沙洲似乎刚好与“海上君主”号的吃水深度差不多,他又转过身子,向着那渐渐逼向自己的那些中国战船看了看,说道:“先别忙着扔掉大炮,要知道,现在我们最危险的敌人不是水下的那个该死的沙洲,我们眼前最危险的敌人是那些向我们冲过来的中华革命军的战舰!”他顿了顿,转身走上舵台,拿起千里镜又向北边望了望,随后对副官说道:“那些中华革命军的战舰显然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正规海战,他们只是欺负欺负比他们数量少的军舰队伍或者与那郑家的海军打过几仗罢了,他们缺乏足够的大规模正规海战的经验,目前他们仅仅是凭着一股不怕死的精神在与我们作战。虽然他们的队形混乱,指挥不灵,可是我们也不能轻视了他们。”

马顿•特罗普将手中的千里镜收起,说道:“你去下令,命令全体水兵立即拿起武器,在甲板上集合,准备与敌人进行肉搏,炮手全力装填弹药,等敌人靠近过来,就猛烈攻击他们!另外,你再去挂旗,命令第一组分成两队,一队向我靠拢,保护‘海上君主’号,另一队继续跟在那些中国船的后面,去保护下游的运输船队。”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铜钟声响了起来,马顿•特罗普亲自敲响了甲板上的集合钟。“海上君主”号上的水手和士兵听到钟声,纷纷从各自的岗位上奔上甲板,眨眼的工夫,“海上君主”号的甲板上就站满了荷兰水兵,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骑士剑、荷兰战刀、长枪以及燧发枪。

马顿•特罗普站在舵台上,面对着站在甲板上的荷兰水兵。他先环视了一遍众荷兰水兵,接着便用他那惯常的宏厚的低音说道:“荷兰主力战舰队的水兵们!你们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我们的处境,现在我们的‘海上君主’号被一个藏在水面下的沙洲给卡着了,而我们的敌人却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过来,想把我们全部杀死!”他伸出左手,向着北边一指,说道:“你们看!在那里,那些由海盗和瓷器的百姓组成的中华革命军的战舰正在集结,等他们集结完毕,他们就会毫不客气的冲过来,将你们的喉咙割断!”他又指向南边,说道:“看呐!那里的敌人已经向我们开炮了!”“轰隆”“轰隆”几声炮响,几颗炮弹带着呼啸声飞过马顿•特罗普的头顶,其中的一颗炮弹将主桅上的一根缆绳打断,缆绳垂下来,正好落在甲板上。

马顿•特罗普“唰”的一声将腰间的骑士剑拔了出来,向着左右虚劈两剑,接着说道:“小伙子们!荷兰的利益就看你们的了!‘海上君主’号就靠你们了!”他将剑高高举起,大声喊道:“荷兰万岁!‘海上君主’号万岁!”“荷兰万岁!‘海上君主’号万岁!”荷兰水兵们跟着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发出一阵阵的喊声。“砰砰砰”一阵火枪声传来,几十颗子弹飞向“海上君主”号的甲板,将那些正在喊叫的荷兰水兵打倒一片。

郝俊杰看见对面的那艘荷兰旗舰上的水手们惨叫着倒下去,他哈哈一笑,顺手将袖子挽起,向着自己座舰前甲板上的那些水手们喊到:“弟兄们!咱们再加把劲儿啊,该操舵的操舵,该打枪的打枪,我们的快枪与他们的燧发枪差不多,虽然我们的炮不如他们,但是拿着不次于他们的武器要是你们还输了,我们丢人就丢大发了,绝不能放跑了这眼前的一块儿大肥肉!”“将军,他们好象要开炮了!”一名水手右手拿枪,左手却指着那荷兰人的旗舰喊道。

“不要紧,咱们是从他的船头逼过去的,他们的大炮多在两舷,船头上就两门小炮,根本就打不到咱们!”郝俊杰底气十足的说道,他指了指右边,说道:“海大富将军他们才是从侧面包抄过去的,应该当心的是他们!”

“轰隆”“轰隆”,两声炮声响起,两颗橘子大小的炮弹从荷兰战舰的船头飞过来,呼啸着打在郝俊杰的座舰的船头,在木板外的铁皮上留下两个凹凸不平的小坑。“奶奶的!”郝俊杰恶狠狠的吐了口吐沫,向着那荷兰战舰骂了几句,“有本事你倒是动一动啊!别他奶奶的象条死鱼一样的趴那儿!你施爷就是要痛打……”不等郝俊杰说完这句话,“轰隆”一阵巨响,荷兰战舰的右舷喷出一阵浓烟,数十颗重型炮弹飞向海大富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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