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世间有爱,也有错爱

“看来东莪说得对,爷不会在这儿住一辈!”

夜阑人静的德吉斋里一把低沉的男声正毫无戒备的吐露着心声,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说得如此自然,心情如此放松,就像室内只有他一人般,毫无拘束感可言。

“为什么呢?”

这清雅的嗓音顷刻将他唤醒,他颇为窘迫的抬起眼帘看了看法库:“因为——唉,你竟然安静得像空气一样”

“空气?!”法库微微蹙起了秀眉,低如耳语的喃喃道:“那不就是透明的吗?”旋即她轻吁出了口气,唇边一漾又带起了笑容来:“臣妾见您拧紧了眉头,所以便没敢哼声儿啊。原来爷是在想扩充府邸的事儿!”“呵——不是。”泰博儿奇失笑,心情颇为好转的抿嘴说到:“不管怎么扩充,它都只是座爵府而已,爵位限制了府邸规格,无法逾越!”

“臣妾觉得挺不错啊!爷是觉得哪儿不意了?”

“恩”泰博儿奇瞄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内院太小,妻妾的起居太集了,你和玛索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找你麻烦怎么办?”

“没关系,臣妾不是下月就进宫了吗?”

“可你总要回来呀!”

“爷替臣妾想到那么远的事儿了吗?”法库星眸微醉的咯咯笑了,面对哑言无语的泰博儿奇,她乍然止住了笑意,有些局促的问:“怎么了?臣妾说错话了?”

“没没有!”

泰博儿奇回过神来,急忙垂.下头掩饰他的情绪,他躲避着法库的注视不断问着自己:我已经在为她妾室这个身份考虑将来了吗?

法库凝视了他半饷,一抬手夹了.一夹菜给他:“爷还是吃点吧,不然这些菜就像画儿一样,咱只能欣赏欣赏就得纹丝不动的撤下去了。”

未曾料到她这般聪慧,不但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更体贴的打了个岔,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泰博儿奇怔怔的收起了尴尬:“不错呀,谁教你的?你在帮爷解围吗?”说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小鬼大!”

“在府邸里这么久了,瞧也瞧会了呀!臣妾知道的还.多呢!”法库见状又夹了不少菜放到他的碗里讨喜的说。

“是吗?还知道什么?”

“恩——太宗皇帝的妻妾们,在盛京的时候也是住在这.么个大院里,他贵为皇帝都不曾感到局促,爷何必执拗于此呢!”

“噢?”泰博儿奇听闻此言,大为意外,会心的笑开了:“.你怎么知道的呀?”

“是图雅格格告.诉臣妾的!除了东莪格格,臣妾最喜欢的就是她了!”

这不合时宜的话一出口,法库自知失言僵了笑容,不过泰博儿奇似乎在经受了她多次这样的折腾之后,反倒坦然了,他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到:“你喜欢的这姐俩儿都是标准的奇人!恐怕也只得小孩会喜欢她们!”

“臣妾不是小孩了!”法库懵懂的一愣,立即低声抗议,对上泰博儿奇那一双深沉的眸,她顿时怯弱的移开了视线,讪然垂下了睫毛。

“好了,你也快吃吧,不然待会儿睡的时候该存食了!”泰博儿奇顿了顿,语调轻松的说到。那边厢鼓起勇气问了句:“爷,今儿还走吗?”

“不!”

这回话虽然含糊不清,却如此肯定,法库偷偷抬起了眼来瞅了瞅他,旦见他嘴里塞着饭菜,大块朵颐起来。她心下松了松,两眼一弯,笑了。

弯月慢慢爬上了树梢,映照在枝繁茂的树丛里,将影斑斓投射在了窗棂上,法库感到自己双手握出了汗,她紧紧闭着眼睛,紧张得睫毛直抖。

黑暗,在泰博儿奇吹灭了桌灯后,正式来临了。良久之后,除了身边踏踏实实的有人躺下了身以外,竟没有任何异样,法库被沉默鞭笞得惶然,终于怯怯的问了句:“爷!您为什么没让嬷嬷教臣妾怎么让男人高兴?!”

“——这——这个!”泰博儿奇大为吃惊,一时间竟如少年般面红耳赤起来,好在黑暗掩饰了他的窘迫。不知道该怎么给法库解释,他沉吟了半饷只好开口说:“因为就这样就很高兴了!”语落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瞎的瞎话,恐怕也只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才有人敢说吧。

身旁的法库似乎撑起了身,迷茫至极的问:“是吗?躺在一起就很高兴了?爷不是说要折腾吗”

“——胡说!谁教你这么胡说八道的!不像话!”泰博儿奇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那诡秘的感觉,这话毕竟是他亲口说的,虽然说的是句气话,不过法库倒是没舍得丢,一清二楚的记下来了。他的懊恼之情可想而知,旋即拉高了声线掩饰起窘迫来。

法库身一缩,悄悄躺了下去,不敢做声了。身旁一动不动的僵着一个人,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这感觉真是有点怕人,泰博儿奇带着莫名的情绪摸索着推了推她的身:“没事儿!这不是骂你呢!下次可别胡说了,这是要被别人要笑话的!”

法库得到他亲自下的特赦令,立即抑制不住好奇心靠近他神秘的问:“生孩也是就这么躺着就有了?”

那一击重棒敲在泰博儿奇后脑,顿时让他有投湖自尽的冲动,他悔恨着不该阻止嬷嬷教她。突然之间,怪怪的感觉来袭,刹那将他推向了回忆的深渊里。法库此时带给他的感觉,太像顺治三年的东莪了!

东莪曾经那些胡搅蛮缠的理论,搞不清男女关系的迷糊,此时被法库演绎得如此贴切和类似,黑暗他瞪大了双目,感到有一些温热的清泉在心里流动,渐渐冲向了鼻腔。

长久的沉默让法库感到奇怪,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摸索着推了推他:“爷!您怎么了啊?”

“啊!?”神游太虚的人被猛然打断,泰博儿奇敞开了音量喊了一声,将法库吓得一震:“出什么事儿了?”

“没没没!没出事儿!爷得出去走走!你先睡!别等了!”泰博儿奇慌乱至极的翻身而起,跌跌撞撞冲出了房去。

*

东莪拿着几个绣样左晃右晃的比划在身,重现了老板娘那得瑟的神情,马云进进出出张罗着生意,时不时抿嘴看她一眼,带着春来百花放一般绮丽的好心情。

如今的绫波纺已经不比往日的清静,络绎不绝登门的主顾,多是一些大富之家的千金之躯。除了青睐马云的手艺以外,更是青睐“金龟东家”——四皇。这个皇不但翩翩俊逸,且既无妻又无妾。就算送上门来当不到正室,做个侧福晋也很合这些女人们的意。

晌午一到,马云也闲暇了起来,她走到柜台后轻轻叩了叩台面儿:“账房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什么啊?”东莪眼观鼻鼻观心的拨着算盘,头也没抬愣愣的说到。

“咱们的主顾现在都不再关心有没有新的绣样了,她们关心的都是今天东家在不在店里!”马云故意拖长了尾音,引起她的注意。不过那边厢只是傻乎乎的看了她一眼,复而又低下了头去:“这不挺好的吗?!省得你一天瞎操心!”

“诶?!我怎么瞎操心了呀?”马云不依的问到,一抬手香荑搭上了她的肩。

“听我哥说,前一会生意不太景气,你急得跟什么似的,还想去杭州学学道儿呢,这绫波纺哪怕是垮台咯,都少不了你的红利,你这不是瞎操心吗!”

“去!坐着分银的事咱不干!这自个儿的生意,不上心,哪成啊!”

东莪闻言失笑的扭头看了看马云,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得!自从我没了和硕公主的岁奉,也全仰仗你了!幸好有你,不然胭脂水粉都买不起了!”

“噗!”马云被她的恭维引得一笑:“什么仰仗我呀!仰仗的是你家爷,若是没有他,咱哪来那么多主顾呀!!”

马云的戏谑让俩人都大笑起来,东莪终于放下了账本,刚转过身来想好好跟她唠唠嗑,一个不速之客跨进了店来。

“东莪!你果然在这儿!”

这熟悉的嗓音,让人窒息的气息,还有顷刻而起的恨意将东莪的笑容瞬间扼杀,她呆滞了良久,在马云扯了扯裙摆的提示,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身一矮:“奴婢给爵爷请安!爵爷吉祥!”

“别这样,你是这儿的老板,奴婢奴婢的成什么话!”苏克萨哈僵僵的牵起了一丝笑容,言语似乎努力透着轻松,不过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他是苏克萨哈,这一点足够让东莪永远轻松不起来。

她沉默不语的站直了身,两人对持了好大一会儿,回过神来的马云才匆匆上前对苏克萨哈行了个额首礼,张罗奉茶去了。

晌午的骄阳高照,行人稀少,此时店内又再无旁人。两人干巴巴的僵持着,东莪在自己的地头上,一向有些得势忘形,她不愿再寒喧什么,垂着眼帘一声不响。

“恩——下月初五我来雨儿胡同接你接你和查克旦!”苏克萨哈吞吞吐吐的开口说到:“查克旦他可听你的话?没让你头痛吧?”

“回爵爷的话,小主听话极了,爵爷不用担心,今儿布舒带他打獐去了,没准儿正乐得欢呢!”

“什么?”苏克萨哈那憨厚之相,在听到布舒三个字之后立刻如猎豹一般警惕起来,他那过激的反应,多疑的神情以及瞬间凛冽的视线,不禁让人再次感到他平日带着的面具之厚,非常人的想象能及。

“爵爷?怎么了?”东莪抬头看了看他,被他的神经质吓了一跳,询问自然带着不悦的神情。

“哦——没事儿!我,我只是觉得查克旦的马射还不到火候,没没想到都可以出猎了”苏克萨哈顾盼了一番,顿感失态力求淡定的说到:“既然侍从没在你身边,那——他们都跟查克旦出猎了吗?”

“恩!”东莪惜字如金,丝毫没兴趣跟他多说,她几乎想要出口质问他:你若如此担心儿,当初何必将他推给我!你这样的父亲太不负责了!难道孩就是你的武器,想怎么使就怎么使?!。I